明德中學校長被查 範秋明被抓原因及個人資簡歷
明德中學校長被查 範秋明被抓原因及個人資簡歷 本報長沙訊8月5日,長沙市紀委通報,長沙市明德中學校長範秋明涉嫌嚴重違紀,被長沙市紀委立案並接受組織調查。
明德中學校長被查
範秋明,男,漢族,1962年8月出生,湖南寧鄉人,1981年7月參加工作,1994年1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寧鄉縣六中副校長、寧鄉縣教育局教育股副股長、寧鄉縣一中校長、寧鄉縣教育局局長,現任長沙市明德中學校長(正縣級)。
從鄉村教師,到省示範性中學的校長,再到縣教育局的局長,這樣的成長路徑,符合傳統的“學而優則仕”、“教而優則仕”的觀念,在教育界並不鮮見;但倘若已經做了教育局長,還頗有政績,卻回過頭來再做中學校長,在當今教育界就很罕見了,湖南明德中學校長範秋明即是其中一個。
在“教育行政長官”和“校長”位置之間跑來跑去,這在民國時期,有過先例。蔣夢麟當過教育部長,也多次當過北大校長。蔡元培當過教育總長,然後再去當北大校長。他們並不覺得校長和部長之間有巨大的落差,不認為當了部長,再當校長有什麼不好,反而覺得北大校長這個位置可能更體面。北大校長,在他們心目中不是一個行政職務,而是一個教育家的擔當。
不得不説,在範秋明身上,很是有那麼一點民國遺風,和魏晉士人的風骨。
布履輕衫,從鄉村到都市,秉承率性之道。
範秋明做教育局長的時候,曾有縣領導用三句話概括過他:全縣的科級幹部裏面,能講得清自己事情的人只有個把兩個,他算一個;全縣的科級幹部裏面,經常不來參加縣裏會議的人只有個把兩個,他算一個;全縣的科級幹部裏面,逢年過節連信息都不發一個的人只有個把兩個,他算一個。
面對記者,範秋明爽朗地笑了笑,“我就是那麼一個簡單的人,”他説,“我從來不去刻意的規劃人生,向來只做好當下該做的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範秋明出生在寧鄉縣的一個農民家庭,在村裏讀小學,在鄉里讀初中,原以為讀高中會跑得遠一點,沒想到那個時代提倡村辦初中、鄉辦高中,他就在自家門口完成了基礎教育。小學的語文老師,也是他初中時的語文老師,一直教他到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時,恰逢恢復高考,範秋明考上了湖南益陽師專,開始了與教育長達一生的緣分。他説自己很多時候都是稀裏糊塗的,本沒想過做教師,卻稀裏糊塗的與教育結緣;因成績優秀表現活躍,本會留校任教,卻稀裏糊塗的被檔案拽回了寧鄉。從少時到現在,他就這樣在不經意間,簡單、自然地描繪自己的人生軌跡。
1981年,範秋明被分配到寧鄉九中教高二語文。在那個年代,鄉村中學沒有什麼教研活動,青年教師成長基本靠自己的勤奮和悟性。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作文教學成了鄉村語文教師和學生之間的“雙向折磨”,學生寫作時言之無物,教師批改時味如嚼蠟。他嘗試着緊貼學生生活,從文章的主題確立、謀篇佈局、描寫手法等方面做系統指導,創立“作文系列教學法”,經過長達六年的實踐和完善,這一課題獲長沙市教學科研成果一等獎。他針對現代文閲讀教學中 “分析主題思想、段落大意、修辭手法”之慣用套路存在的弊端,提出用“整體把握與鑑賞法”來品讀一篇美文,這個課題兩年後獲得湖南省中語會課題成果一等獎。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到1993年時,範秋明已經成了寧鄉縣的“王牌語文教師”。在沒有網絡的年代,出版業也不發達,他感到自己長時間在鄉村教書,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視野很不開闊,專業成長遇到瓶頸,憑自己努力難以再得到提高。其時,也有不少同事同學改行從政,但他沒有“入個黨、做個官”之類的遠大抱負,就沒有去參加任何招考,也沒有去找門路,就自然而然地教書。只是,他想去省會長沙的長郡中學教書,那是省內一流的高中,到那裏定能促進自己的專業成長。
於是,範秋明帶着一大撂發表過的文章與獲獎證書,找到當時長郡的校長,誰知校長看都不看,只説:“你上節課吧,給你一個小時做準備。”範秋明想到只請半天的假,下午還要趕回學校,就跟校長説:“我不準備好不好?直接上課。”這樣更能看出水平,校長豈有不允之理?聽完課後,校長顯得很高興,簡短地對他説了句:“你等我20分鐘。”隨即消失不見。20分鐘之後,校長將一份市教育局人事科開出的商調函,遞給了他。
拿着商調函,範秋明興沖沖地去找縣教育局,沒想到縣教育局堅決不放人。他不屈不饒地跑了11次,還是沒能拿到調令,正沮喪時接到分管教育的副縣長的電話:“範老師,我明天到你家吃中午飯,你炒幾個家常菜。”第二天,副縣長、教育局長一行來到他家。副縣長説:“我來沒別的,我是代表全縣來挽留你這位優秀教師的,我們準備調你到寧鄉一中教書,長郡是省重點,一中也是;長郡能解決你愛人的問題,我們也能解決;長郡給你一套房子,我們也給你一套;長郡給你出城市增容費,我們這裏不要增容費。反正你不能走,你一定要留下來,寧鄉留住人才,從你開始!”
看她這麼誠懇,所言又喚醒了自己的鄉土情結,範秋明想,有這樣的領導也算是寧鄉教育的幸事了,那麼就留下吧。他沒有想到,就是這一留,自己會走上行政崗位。就在那一年,他被民意推上了六中副校長的位置,而後進教育局任普教科長,到寧鄉一中任校長,再兼任教育局局長。
在任普教科長的時候,因一篇文字被縣委書記看中,書記要調範秋明去縣委辦政策研究室做副主任兼書記秘書。範秋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書記很不解,普教科長只是一個股級幹部,怎麼會拒絕升任副科級?範秋明直抒胸臆:“書記,如果早十多年,大學剛畢業,我肯定願意去幫你拎包,跑前跑後,現在我三十多了,再去就不合適了。”一席話,讓書記瞠目結舌。最後還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幫範秋明解了圍,她對書記説,“這個人我們是另有考慮的,能做您秘書的人多,但能做寧鄉一中校長的人卻鳳毛麟角,現有校長快退休了,我們找了幾年才發現他。”書記才接受了這種説法。
沒過多久,範秋明果然被任命為一中的校長。沒過幾年,寧鄉一中就有了“考不倒的學校”之外號。當年20分鐘給他開好商調函的長郡校長感嘆,“城裏的學校,搞鄉里學校不贏了呢”。
在縣財政無足夠的經費保證一中發展時,範秋明大膽創新建設模式,多種渠道籌資經費,政府只拿了50萬,佔地400畝、總建築面積達10萬平方米,總投資1。6個億的新寧鄉一中就異地建成,擴大了寧鄉本土的優質教育資源。時任長沙市委書記到寧鄉做調研時,問範校長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範秋明回答説:“錢在腦子裏,路在腳底下。”這種高標準建設現代學校的思路,帶動了湖南省新一輪高中學校的發展。
新一中剛剛落成,縣教育局局長退休,縣委組織部再發一紙公文,任命範秋明兼任教育局長。寧鄉是個大縣,有一萬多教師,二十多萬學生,教育局有第二財政局之稱,一中校長和教育局長的位置,在一個縣城,炙手可熱,可縣領導認為,這兩個職務都一定要由懂教育、有思想、有能力的人來擔當。
挑着兩副重擔,範秋明堅苦前行。他很本真地堅持自己的教育理想,局長做得很執著,校長也做得很執著,人就覺得特別辛苦。四年後,在“寧鄉人會餵豬,寧鄉伢子會讀書”逐漸成為寧鄉標籤的時候,他選擇卸任官職,到百年老校明德中學任校長。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這樣的選擇,常常會讓人產生疑慮,範秋明皆一笑了之。“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不是沒有按照世俗之路晉升的人脈,只是他發現自己除了教育,做其他的事都提不起興趣。這種對教育的熱情雖非與天俱來,但已在幾十年的從業生涯裏,悄然形成。以至於,不喜歡做別的事情。
有着文人浪漫特質的範秋明,此時對教育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他認為教育是大愛的事業,是本真的哲學,是文化的旅行,是詩意的生活。他想像着自己在明德中學深厚的文化底藴裏,靜下心來思考教育,踐行自己的主張,覺得那是人生的一件美事!他喜歡穿布鞋,有生以來穿得最多的就是布鞋,在過去很長的歲月裏,他穿的是媽媽納的千層底兒,直至老人家的眼再也不適合做鞋,他才花錢請別人做。他覺得布鞋看着養眼,穿着養腳,舒服就在質樸和本真中。他領悟到人生就如穿鞋,辦教育亦如穿鞋,都要質樸一點,本真一些。西裝革履、正襟危坐,那不是自由的人生,也不是真正的教育。他選擇到明德中學,其實就是選擇了“布鞋”人生,選擇了在這個地方踐行 “布鞋” 式的教育。大道至簡、大樸不雕。
每天布履輕衫,範秋明倘佯在明德中學的校園裏,穿行在歷史和當下,他感覺民國時期的胡元倓老校長雖隨歲月漸行漸遠,自己的心卻和他越來越近。他也感覺到肩頭的責任越來越重,不過,這是他所喜歡的,他不覺得累。
大道至簡,教育以人為本,豈能厚教薄育!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着各種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狄更斯在《雙城記》的開頭如此説。
湖南省教育廳主管基礎教育的副廳長葛建中,在為範秋明的教育隨筆集《秋月明言》寫序時,引用了這段話,“如果用這段話來形容今天的世界,我們大概不會覺得很誇張。在我們面前,是高度文明的蠻荒時代,古今中外思潮於此匯聚衝撞,百態紛呈,教育自然也不例外。在一個最需要理想的行業,我們看到太多的功利;在一個最需要智慧的領域,我們卻看到太多的矇昧;在一個最需要百花繁茂的地方,我們卻看到太多的荒蕪。”“範秋明算是一位比較特別的校長了…。。富於理想而又長於事功,敢想而又敢做,吃得苦,霸得蠻,在他身上隱約有着近現代那些風雲一時的湖南人的影子,有着湖湘文化精神的一脈相承。”
“這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時代,”範秋明説,“一方面,社會經濟高速發展;一方面,功利之心、浮躁之心,又讓這個時代的基礎教育,在一定程度上遠離教育的本質,異化為圍繞高考指揮棒培養‘考試機器’。現在已經到了正本清源的時候,再這麼下去,我們的教育會很危險。”
範秋明回憶當初自己受的基礎教育,是很不健全的教育,不僅沒有完備的課程體系,甚至是沒有一本真正意義上的教科書,一句語錄就是一堂課。文革十年,對我們國家而言,的確是一場教育的浩劫、文化的浩劫。可是那個年代,卻出了大量的人才,目前五六十歲正在挑大樑的人,都經歷了那場浩劫。這些人的脱穎而出,靠的是什麼?與那時相比,現在的教育哪些是進步?哪些是退化?這些都值得我們思考。
年少時的經歷,給範秋明的人生帶來了深刻的影響。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那時每個學校都有文藝宣傳隊,經常要到大隊、公社修路修水庫修梯田的勞動現場慰問演出,唱花鼓戲、樣板戲,打挎板,拉二胡、拉大筒(其音比細膩抒情的二胡要粗獷高亢一些),敲鑼鼓。範秋明是學校文宣隊的隊長,鍛鍊的機會多了,那些地方戲劇和民間樂器,他樣樣撿得起。那時的老師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能編花鼓戲,能結合勞動實際作詞、作曲、編舞蹈,散發着泥土味,極具生活的氣息。那些他從小時候就喜歡上了的藝術形式,帶來了他人生的豐富多彩,也鍛鍊了他的膽量。初為人師時,給一千多人上公開課毫不怯場。
讓範秋明記憶深刻的,還有少時父親的誇獎。他的父親是生產隊長,常常“以權謀私”,安排兒子寫獎狀,“獎給雙搶生產中的先進個人”。事隔四十餘年,那場面還能清楚地再現,父親雙手接過已經寫好字的獎狀,連聲誇“秋明寫得好,寫得比村裏的秀才還好”,然後小心用布片蘸幹墨跡,鄭重其事的蓋上公章。家裏每添置一樣物品,父親也要他寫上字。他至今還保存着一個寫有“範宇羣置於公元1974年”字樣的木桶。父親一次次的誇獎,讓他對寫毛筆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當時,他並不知道有一種藝術形式叫書法。當家裏寫春聯、喜聯的任務也落到他頭上時,他又開始研究楹聯的撰寫,對此產生濃厚的興趣。
無論是學校文宣隊的鍛鍊,還是父親的鼓勵,都是很質樸、很本真的教育,但卻激發了範秋明的潛能,滋潤了他的人生。他常常想,現今的教育缺少的正是這種本真和質樸,遠離了教育促進“人的全面自由發展”之根本。而回到教育的根本辦教育,除了制度的引領,也需要教育工作者的自覺。
“任何時代,人的異化、教育的異化都是不可避免的。中國的傳統教育,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整個就是功利教育,讀書追求的就是‘金榜題名’、‘功名利祿’。 我剛開始教學的時候,也常常如此教導:同學們,你們一定要認真讀書,要脱下草鞋,穿皮鞋,不能像我們的祖祖輩輩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你們要走出這座大山!這是農村的情況,城裏人也會有基於他們生存現狀的説辭。教育功利在一般人的腦子裏根深蒂固,以致習以為常。我們很少從人一生的發展與幸福來考慮。現今片面追求升學率正是這種教育功利的體現,具有廣泛的社會認同,它讓本真教育的生存空間越來越逼仄。”範秋明説,“現在教育最大的問題,是有教無育,只重書本知識的傳授,因為那是要考試的,是容易看到結果的;而跟生命有關的‘育’,教育正如孕育、哺育、養育,都只是一個生命展開的過程,從來都不是一個結果,它永遠朝向未來,不會結束,所以容易被功利之心所忽視甚至擯棄”。
在異化的潮流中,作為校長我們能堅守什麼?範秋明用他在明德中學八年的辦學姿態,做出了回答。他提出並踐行着“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真真誠誠、堂堂正正”辦學。何謂“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真真誠誠、堂堂正正”辦學?就是不趨炎附勢,澄清校長的使命,堅守校長的本色,走自己的路,想自己的問題,自覺擔負起教育的使命。教育是慢的事業,辦學立足百年,耐得住寂寞,不追求轟轟烈烈,平平淡淡求遠效,避免急功近利。把對教育的率真追求變成內心的誠,不卑不亢,敢於面對周遭的各種壓力,挺起胸膛辦學,充滿正氣地辦學,辦有正氣的學校。
範秋明的這16個字,在新的時代詮釋了明德中學的老校訓。當年,胡元倓老校長在《明德之精神》一文中寫道:“辦學必有主旨,學校所以陶鑄人才,自與科舉利祿之途異趣,則尤應確定所宗,以端趨向;……使莘莘學子不徒以學校為仕進之階,而先務立其遠者大者,以默持世運於不墜。於是商諸芝丈,揭‘堅苦真誠’四字為明德校訓……”他和胡元倓隔着時空成了知己。
湖南師範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的劉鐵芳教授如此評價範秋明:“能夠在日常事務中站出來,有一種令人仰望的高度的校長太少了。從範校長的實踐中,我看到民國時期那代教育人辦純正教育的影子。這樣有獨立人格和價值自我認同的校長,本身就是一種價值,不需要科級、處級來甄定。”
文化立校,創合宜之生態,點化潤澤生命。
“四年前,我揹負着行囊從懷化的一個小縣城來到長沙,滿眼都是陌生的人與物,感覺新奇而又手足無措。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第一天來學校時,班主任蔣老師領着我從四箴堂前穿過濃郁的桂花香氣,走進樂誠堂教室的情景。即使是在四年後的今天,在北大,每天從宏偉的百年大講堂前經過,再也喚不起當年第一次站在樂誠堂下的敬畏之感。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前不久有同學在網上發了一個高一時候蔣老師在語文課上講解《紅樓夢》的視頻,一邊是感嘆當時的幼稚面容,一邊也不禁想起當時在老師的帶領下人手一本《紅樓夢》,課餘人人讀紅樓的盛況。也記得每週二的選修課上老師講‘唐詩與酒文化’,講到‘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頓時讓人在北京大雪紛飛的天氣裏覺得温暖無比,一首一首曼妙飛揚的唐詩至今還滋潤着心扉。就算是在作為最高學府的北大,周圍的很多人從未讀過《紅樓夢》,飽覽詩書之人也並不多見,這何嘗不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情。所以我覺得,在這一點上,明德是有遠見的,畢竟,文化是讓人終身受益的,無論身在何處,總能感受到明德的力量……”
這個感悟明德中學的文化讓他終身受益的人叫楊帆,2012年自明德畢業考入了北京大學。他所提到的學校文化正是明德中學立校的載體。
範秋明説,“文化一詞,來自《易經》:‘關乎天文,以察時變;關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化,即人化,對人的教化。他認為要改變應試教育得天下的現狀,‘文化教育’是必經之路。應試教育是一種單純的‘知識教育’,只注重知識的傳授、記憶、遷移,不關注生命的成長,比較簡單。‘文化教育’則着眼於生命的潤澤和點化,是一項複雜的系統工程”。到明德中學八年,範秋明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構建和完善學校的文化體系上,他要讓學校成為一個文化的磁場,滋養每一個明德的師生。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校園,師生成天生活其間,校園應該做到山水有意,木石含情。明德中學有着極其厚重的歷史,所育英才在政治、軍事、科學、藝術等領域,都有深遠的影響。黃興、任弼時、陳果夫等政治家,蘇曼殊、歐陽予倩、吳祖光等文藝家,金嶽霖、陳翰笙、俞大光等17位院士皆曾在這裏學習或工作過,有“院士搖籃”之稱。範秋明主持明德中學新校的建設時,他將簡單的建築與學校厚重的歷史相結合,演繹成文化和審美符號的組合,讓校園裏的一物一舍都寫着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故事。
新校建成後,旨在“展示優秀設計作品,宣傳建築行業成就”的《中外建築》雜誌,刊登了明德中學的新校園,這是該刊有史以來第一次刊登中小學校長的作品。
除了看得見的校園物質文化,明德中學還有自己的理念文化、課程文化、課堂文化、管理文化、服務文化、交流文化……甚至高考文化。
明德的辦學理念是“為孩子的終身發展和幸福奠基”,辦學原則就是那16個字:“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真真誠誠、堂堂正正”。 其他一切文化的營造,都在這原則下,圍繞“為孩子的終身發展和幸福奠基”這個理念進行。
為了張揚每一個生命的個性,學校提出了“全面+特長”的培養模式。為此,學校開發了“人文社科類、科學探究類、學科教學類、藝術特長類”四大類七十多門選修課程。範秋明和學校的徐林書記,都是省書法協會的會員,他們當仁不讓的承擔了書法選修課的教學。書記和校長的多才多藝,對教師而言是一種無形的動力,大家積極自我提升,踴躍開課,逐步形成明德的課程文化。在剛結束的2013年湖南省高中組“三獨”比賽中,明德有三個學生獲得獨奏獨唱的一等獎,兩個學生獲獨舞的二等獎。每個明德學子畢業走出校門的時候,基本上都身懷技藝。
“生命、生活、生態”,是明德中學倡導的“三生課堂”,即生命化課堂——課堂能讓師生煥發活力,能讓學生得到生命的啓示。學校依學科規律構建合理的學科課堂模式,依學生們身心發展規律進行課堂設計,力圖打通知識學習和當下生命之間的內在通道,讓師生通過課堂獲得生命的充實。
學校管理在明德也是一種文化,説到管理,人們往往想到制度。明德的很多制度,由教師和學生自己制定,沒有高高在上和冷冰冰的感覺。制度保障的是某種行為的底線,而達到高標準卻是基於師生的自覺。當一個生命得到極大的尊重和關懷時,那種追求高標準的激情就會被激發出來。明德中學有一條長廊,它連接着生活區、辦公區、教學區,夏日它能給師生一片陰涼,下雨它能給師生一片晴空。明德中學還有一個書吧,教師在中午或者課餘,可以去品茗、品咖啡,看書、上網、交流,或者打個盹兒。學校每隔一段時間,會為所有教師辦公室更換花卉,讓教師生活在芝蘭之室。辦公樓五層,有瑜伽館、聲樂館、舞蹈館,乒乓球館等,教師們可以在休息的時候,參加一些自己喜歡的活動。明德管理文化的核心,便是尊重和關懷。
在明德校園,還有一種文化叫“放手”。放手讓學生制定班約、班規,放手讓學生自我管理,放手讓學生主持各類活動。剛開始,有些老師不敢放手。有一次“明德講堂”請餘秋雨來校講座,全校學生競選產生主持人,錢錦同學在三十多個報名者中脱穎而出,她為了主持好這個講座,查閲了大量關於餘秋雨的資料,發現那天正好是他夫人的生日,就買了一束鮮花,獻給餘秋雨:我知道今天是您夫人的生日,我代表明德中學六千多師生,給她獻上一束鮮花,祝她生日快樂。這完全出乎餘秋雨的意料,他沒想到明德的學生會那麼細心,加之錢錦主持語言熨帖、態度大方,他非常感動,將原本40分鐘的講座,改為兩個小時。他回去後還給明德寄來了八個字:湖湘氣韻,半出明德。這件事改變了老師們的態度,他們在台下自忖,若是自己主持,能否比錢錦做得更好?這以後,學校大大小小的活動,就都由學生自主進行了。由此,學校出了一批批的“口才達人”、“魅力男生”、“魅力女生”……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就連高考,明德也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一提高考,一提升學率,彷彿搞的就是應試教育,這種貼標籤式的評價是不對的,”範秋明説,“我們要理直氣壯的談高考和高考升學率,高中階段就是為大學輸送人才的嘛,關鍵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培養什麼樣的人才,輸送到了什麼樣的大學。一所堅持按教育規律辦學的高中學校,學生的各種素養都得到了發展,它的高考升學率不會畸高,但也不會令人難堪。”在這種觀念下,學校有了高考文化:靜心涵養(安靜中形成不急不躁的心態)、精心設計(設計複習流程,不走彎路,不折騰學生)、用心張弛(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每天保證一個小時的體育鍛煉,週日休息一天,可參加選修課。)
……
各種文化融合在一起,明德中學創造出了適合學生“全面發展、個性張揚、鑄煉思想、凸顯人文”的生態環境,涵養着明德師生的精氣神。
埋頭做事,抬頭仰望天空,於視野開闊處疾行。
11月7、8日,湖南省人民大會堂熱鬧空前,由明德中學主辦的中學校長國際論壇在此舉行,來自美國、英國、加拿大等國的五十多位中學校長,和國內知名高中以及湖南省示範性高中學校的校長三百多位,歡聚一堂。此次論壇的主題是“本土化與國際化多元文化交融背景下的基礎教育”,校長們各抒己見,觀點在碰撞中交融。
明德中學為什麼要舉辦這樣的論壇?範秋明説,這不是一時興起,早在2009年,明德中學就成立了國際交流部,舉辦中加教育交流項目。我們的教育需要國際視野。為什麼泱泱大國很難出一個獲諾貝爾獎的科學家?為什麼德國、法國、瑞士等歐美國家的學者能頻頻得獎?他們的教育與我們相比有哪些不同?在全球一體化的今天,我們不能關起門來辦教育。
範秋明縱觀整個湖湘文化,得出了一個結論,湖南在上個世紀能夠引領全國,得益於什麼?得益於教育,得益於那時湖南有一大批教育家,以拯救中華為己任,在湖南率先辦起了一批新式學堂。如第一師範、明德、周南、長郡、雅禮、培粹等等,這些學校為湖南培養了許多有志之士、革命先驅。而辦新式學堂的那批教育家,大都有留學經歷,他們有教育救國的情懷,也有開闊的教育視野,他們構建了一個可以培育學子們博大胸襟與擔當精神的教育體系。一撥一撥的人才就從那些學校走出來,走向中國,引領中國。
所以中學教育也要有開闊的視野,對一箇中學校長而言絕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要求。如果一所高中學校,只滿足於做為高校輸送“產品”的“製造商”,沒有教育情懷,沒有教育擔當,那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題海戰術,是良心的缺失,更是能力的不足與眼界的狹隘。
範秋明在明德中學,很注重打開師生們的視野。明德中學的教師基本上都到國外進行過教育考察,英語老師更是定期到國外輪訓三個月以上。學校發展學生的個性特長,也不只滿足本校內的小打小鬧。2011年,範秋明帶着明德的師生藝術團180人,到澳大利亞的悉尼歌劇院表演了一場民歌、民樂,民舞,澳大利亞的前總理,悉尼地區的州長、市長都來觀看了,兩千五百多個座位,坐無虛席。兩個半小時的演出,既開拓了師生們的眼界,又加深了他們對中華民族藝術的認同。之後,明德中學的師生們又在悉尼歌劇院搞了一場書法、國畫的專場展出。範秋明還計劃把學校的民樂團帶到奧地利的金色大廳去演出,“人家演奏交響樂,我們就演奏民樂。”聽他説這句話,我的腦海不由浮現出一幅畫面:人家西裝革履,他偏布履輕衫,挺逗。
每週日的下午,明德中學的名師百家講堂都會有一個講座,邀請國內知名文化人士開講,除了餘秋雨,明德已經邀請了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的肖川教授、著名作家閆真、歌唱家李谷一以及本校走出去的院士們。一個學期大約舉辦15次講座,師生們自主去聽,講堂可以容納400人,80%的時候可以坐滿。範秋明發現,越是優秀的學生,去聽講座的次數就越多,包括正在上高三的學生。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為什麼要開這個講壇呢?範秋明認為,現在中國是缺乏思想的時代,孩子們在學習過程中只是接受知識,沒有形成自己的對生活、對社會、對人生、對世界的基本認識,就不會形成自己的基本觀點和看法,也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從中學開始,鑄煉孩子們的思想,凸顯他們的人文品質,特別重要,明德就採用這樣一種課程形式,讓孩子們與有思想、有觀點的大家接觸、對話,幫助他們成長。
範秋明有個願望,“若干年以後,若有人來評價我範秋明在明德中學當校長的這幾年,我希望他們不只是講我建了一所新學校,不只是講我的任期內有多少學生考了清華北大,不只是講我為老師們創造了多好的福利待遇。我希望他們一定要講我為師生們打開了眼界,一定要講我為師生們的詩意的教育生活,營造了多麼好的生態。”
這就是範秋明,一個具有國際教育視野,卻愛穿布鞋的校長。 新聞閣:http://www.xinwenge.net/
個人檔案
範秋明1981年參加工作,擔任高中語文教師,1993年擔任農村普通高中校長,1995年擔任縣教育局普教科長,1996年擔任寧鄉一中校長,2002年擔任寧鄉縣教育局局長兼寧鄉一中校長,2006年調任長沙市明德中學校長,2010年兼任海南省儋州市一中校長。2012年兼任貴州省銅仁衡民中學校長。
範秋明是國家教育部校長培訓專家庫專家、全國優秀校長、湖南省人民政府督學、湖南大學教育管理碩士生導師、湖南省特級教師工作研究專業委員會副會長、湖南省中小學管理專業委員會會長、湖南省校史研究會副會長、湖南省中小學書法協會會長,湖南省教育學會副理事長、湖南省楹聯學會理事、湖南省第十屆人大代表、湖南省第十屆黨代表,多次立功,多次被評為省、市、縣優秀教師和先進工作者,有數十篇論文獲獎和公開發表,在省內外做專題學術講座數百餘場,出版有《整體推進素質教育的理論與實踐》、《校長辦學的哲學思考與實踐》、《秋月明言—範秋明教育隨筆》、《秋水明心—範秋明教育講座錄》等著作。主編有《湖南人與辛亥革命》等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