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3日，深圳福田梅林，一家烤肉店在露天區域經營炭火烤肉。露天燒烤是不少市民都頗為喜愛的一種夜生活方式。
2020年7月13日，深圳福田中康路，食客在燒烤店裏就餐。該燒烤店在室內廚房為顧客燒烤。
深圳市大氣污染防治指揮部近期印發了《2020年“深圳藍”可持續行動計劃》，該行動計劃明確提出，將露天燒烤納入環境監管網格化管理，依法查處露天燒烤行為，全面禁止露天燒烤。深圳市生態環境局介紹，2019年8月份以來至上月初，深圳生態環境部門受理立案大氣污染類信訪投訴案件12298宗，其中油煙類5105宗，佔41.5%。
南都站站隊就“全面禁止露天燒烤”的話題展開問卷調查，截至目前有兩千多人蔘與了投票。數據顯示，近七成受訪者認為露天燒烤會帶來油煙擾民，近六成受訪者稱曾受露天燒烤影響或困擾，但對於完全禁止露天燒烤，也有超過六成的受訪者認為仍值得商榷。就此，深圳市人大代表劉輝、陳錦花表示，可把露天燒烤劃定區域，納入統一規劃、統一管理。
市民反映
露天燒烤攤曾給生活帶來較大困擾
4月10日，《2020年“深圳藍”可持續行動計劃》出爐，在綠色施工工程中明確提到，要將露天燒烤納入環境監管網格化管理，依法查處露天燒烤行為，全面禁止露天燒烤。目前，正值炎炎夏日，不少燒烤店生意氣氛逐漸好轉，有燒烤愛好者認為取消露天燒烤，會減少吃燒烤的樂趣。不過，也有不少市民反映，露天燒烤攤點存在佔路經營，且易引發環境髒亂、交通堵塞等問題。
家住深圳市龍崗區的林女士告訴南都記者，此前她家樓下便有兩家露天燒烤攤點，每晚佔道經營，十分擾民。“樓下路邊被擺滿了桌椅，地上也蒙着一層厚厚的油污，有時候到了凌晨，還聽到樓下吃燒烤的人們大吵大鬧。”不僅如此，林女士説露天燒烤攤點帶來的刺鼻油煙味也讓人非常難受，“夏天不開窗，會熱得難受，開了窗又嗆得難受。”林女士回憶稱，去年夏天過後，她家樓下的露天燒烤攤點搬走了，終於還給周邊居民一個清淨。
與此同時，另一位深圳市民蔣女士也向南都記者反映，她也曾飽受露天燒烤所帶來的困擾，“我家樓下以前有家燒烤店在自家店外擺放了多張備用的小桌，碰杯、嬉鬧、挪動桌椅等聲響，持續到凌晨，讓人難以入眠。”蔣女士説，樓下的露天燒烤不可避免地帶來了空氣污染，“油煙總往樓裏頭灌，紗窗沒多久就要清洗一次，直到現在燒烤店沒開了才好多了。”
家住深圳市寶安區的李先生則告訴南都記者，此前在西鄉老街處時常彙集有不少露天燒烤攤點，“幾張桌子，一個鐵爐就組成了一個燒烤攤，往往是來得晚了還要排隊等候。雖然燒烤美味，但露天燒烤本身的衞生狀況讓人十分擔憂，因為户外燒烤攤清洗條件差，另一方面夏天容易招來蚊子。”李先生表示，露天燒烤還容易滋生陋習，“我看到有些人喝到盡興時，常常打着赤膊、划拳行令或者大聲喧譁，有時會擔心出現聚眾滋事，‘烤出’一系列的不文明行為。”
露天燒烤檔給不少市民帶來了困擾，但也有燒烤愛好者表示，可以引導露天燒烤進行轉型。“我覺得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集中管理，或者用新的科學技術把燒烤優化為低油煙、低污染、低能耗的新型美食。”孫女士説，帶着煙火氣、滋滋冒油的燒烤讓不少食客青睞，同時自助式的户外燒烤也能帶來一定的生活樂趣，“有時候和親朋好友或者公司團建，會選擇户外燒烤。如今若一併禁止，會令燒烤愛好者們感到惋惜。”
記者走訪
目前燒烤店主要以室內經營方式為主
南都記者通過走訪等發現，深圳目前亂擺賣的露天燒烤攤點並不多，燒烤店已經主要以室內經營方式為主。
在深圳市福田區上梅林卓悦匯商場，一家名為天台上見的燒烤大排檔在夜間有不少顧客光顧。南都記者發現，該店鋪為半封閉空間，廚房位於室內，室外半封閉區域佈置了桌椅提供給食客。
工作人員介紹，該餐廳的設計靈感來自於天台文化，希望能在店鋪內打造生活氣息，“我們的燒烤製作過程都是在室內，只是在店鋪設計上，營造一種天台的視覺效果，帶來更多的生活氣。”
一家名為野跡石橄欖雞燒烤店，位於深圳市福田區新洲七街新洲中心村，該店一樓、二樓佈置有室內桌椅和包房，在二樓至三樓的户外天台處，也佈置有露天桌椅，並裝飾有霓虹燈。據工作人員向南都記者介紹，該店的天台燒烤為特別設計，“露天桌椅這塊沒有空調，放了個大電扇，夏天太熱選擇此處用餐的顧客也不多，火鍋是可以直接在外面煮，但燒烤是在室內廚房製作。”
南都記者來到了位於深圳市福田區泰然九路的十畝地，該處是集餐飲、娛樂、休閒、創意辦公、運動為一體的超大型商業休閒公園，整個商業中心在建築上採用多個盒子拼接的創意藝術形式。南都記者發現，十畝地的商場為全開放式內外擺位，所有商家均可利用園區外面積和室內走廊面積實現內外雙擺位，多家燒烤店在夜間生意氣氛較好。“在燒烤店外擺位的話，也等於一種露天燒烤，也一樣感到滿足，下班後可以和朋友聚在一起邊吃燒烤邊吹晚風，而且這種設計也不影響環境。”顧客姜女士介紹，吃燒烤可以減輕焦慮感，而開放式的空間設計能營造出更加悠閒和愜意的氛圍。
此外，南都記者發現在深圳市福田區香蜜湖度假村內有一家香蜜湖燒烤場，營業時間為早上9點至晚上11點。南都記者在現場看到，該燒烤場在空曠區域里布置有石階桌，共有燒烤灶台50餘個。工作人員介紹，該店為自助式燒烤場，大約6人可共用一個灶台，顧客們可自帶食材進行燒烤。“我們主要提供灶台，200元一個灶台。一般是親朋好友組團過來，有時候也有公司團建的訂單，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提供燒烤食材。這個灶台是用炭火燃燒，但用的是新型低污染炭火燒烤架，同時我們也準備有帳篷可進行隔斷，還有一些通風設備，不會產生油煙污染，周圍也比較空曠。”
部門回應
可改為室內燒烤，通過有效方式處理淨化油煙
深圳市生態環境局介紹，2019年8月份以來至今年六月初，深圳生態環境部門受理立案大氣污染類信訪投訴案件12298宗，其中油煙類5105宗，佔41.5%。深圳市生態環境局認為，禁止露天燒烤，改為室內燒烤，通過有效方式處理淨化油煙，有利於改善燒烤經營點周邊空氣環境質量，特別是對居民集中區域的油煙污染具有改善作用，減少對周邊羣眾的影響。
深圳市生態環境局表示，露天燒烤管理責任單位為各區政府和新區管委會，執法手段主要由城管部門按照市容管理要求，以禁止超門店經營和亂擺賣的條款，對露天燒烤進行清理。環保部門主要根據信訪投訴，對餐飲企業未安裝淨化設施，油煙無組織排放進行處罰。2019年，深圳市城管部門開展露天燒烤專項執法行動，並組織街道集中夜查，全年共查處燒烤案件25471宗。
民調數據
近七成受訪者認為露天燒烤油煙擾民
南都熱點站站隊近期就“全面禁止露天燒烤”的話題展開問卷調查，兩千多人蔘與了投票。數據顯示，有39%的市民完全贊成禁止露天燒烤，而61%的市民認為全面禁止露天燒烤值得商榷。
具體數據當中，有44%的市民表示偶爾會選擇露天燒烤，36.9%的市民表示很喜歡露天燒烤，19.1%的市民表示不會選擇露天燒烤。關於取消露天燒烤一事，有45.2%的市民認為感覺有一些遺憾，39.3%的市民稱為了環境願意支持，38.1%的市民希望自主燒烤應該保留，33.3%的市民稱取消露天燒烤，將會減少聚會時的樂趣。
與此同時，對於露天燒烤產生的影響，有絕大多數市民認為會帶來油煙擾民和空氣污染的困惑，佔比分別為69%和50%，其次是擔心安全隱患問題，佔比為42.9%。對於是否受到過露天燒烤攤的不良影響，有42.9%的市民表示沒受到過影響，38.1%的市民表示曾經受到影響，19%的市民表示附近有露天燒烤攤常擾民。
此外，對於如何才能取締露天燒烤的問題，絕大多數市民表示倡導文明燒烤、無煙燒烤，以及加強食品衞生監督檢查，支持改成室內經營，進行集中管理。
優化案例
加大執法力度之後，打“游擊戰”的露天燒烤攤不見了
根據南都此前報道，在2019年6月29日晚10點左右，深圳市寶安區西鄉街道辦事處下屬的城管執法隊，前往深圳市寶安區西鄉老街南城橋整治露天燒烤。“經過前期摸排和現場查看，我們當晚看到有燒烤攤正在經營，我們首先過去進行勸導，然而經營户情緒都很激烈，拒絕我們的勸導，並大聲謾罵執法人員。”西鄉城管執法隊的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有一名情緒較為激動的燒烤攤經營人員，現場直接推翻了帶有火苗的燒烤架，還手拿煤氣罐進行威脅。隨後，城管執法隊員報警，西鄉派出所民警趕到現場處置，並對手拿煤氣罐並想要逃跑的經營人員，依法依規進行了拘留處置。
南都記者從深圳市寶安區西鄉街道辦事處獲悉，目前在西鄉老街南城橋處暫未發現有露天燒烤在經營，“以往西鄉老街南城橋處的露天燒烤攤，就像游擊戰一樣，整治後時不時又會冒出來，露天燒烤容易帶來大氣污染、環境衞生、噪音擾民等問題。我們近些年加大了執法力度，現在這方面情況會有好轉，很難再看到有露天燒烤攤，今年暫時還沒有收到市民關於露天燒烤的投訴。”工作人員稱，露天燒烤在滿足部分市民美味需求的同時，也帶來了佔道、垃圾、煙霧、噪聲等負面影響，為了優化城市環境秩序，會持續加大對露天燒烤的整治力度。
通過透明玻璃窗等設計，營造户外燒烤的視覺效果
燒烤經營的整治也不完全只靠打擊，南都記者在走訪中看到，有些燒烤店就通過室內設計或開放式內外擺位的方式，給顧客營造出户外燒烤的感受。
例如，天台上見燒烤店的一些分店、野跡石橄欖雞燒烤店設在城中村的天台，初上的霓虹，以及燈光映襯下的鐵柵欄，在透明的玻璃窗內，打造出一種户外燒烤的視覺效果，受到了不少顧客們的青睞。
在福田星河cocopark、十畝地等商場，有燒烤店通過開放式佈局，利用園區外面積和室內走廊面積實現內外雙擺位，營造出露天用餐環境，也受到了不少顧客們的光顧和好評。
代表聲音
需要進一步 將露天燒烤納入管理
深圳市人大代表劉輝表示，露天燒烤是百姓生活需求的一部分，也是夜間經濟的亮點之一，對於全面禁止露天燒烤值得商榷。“露天燒烤會帶來一定的空氣污染、噪聲污染、垃圾污染，但也沒有必要對露天燒烤一禁了之，關鍵是如何進行有序管理。”劉輝提到，深圳建設先行示範區，就需要在高層次上進行科學決策。“我覺得首先可以根據露天燒烤帶來的環境污染比重等實際情況，得出一個實在數據作為科學依據，再進行一個更科學的決策，同時也可以將露天燒烤納入管理，比如可以指定營業區域、限定營業時間、背景音樂的音量限制等。”
深圳市人大代表陳錦花則表示，面對大氣污染防治和城市管理工作提出的新要求，可進一步將露天燒烤納入管理。“我認為原來的露天燒烤就是城管部門以亂擺賣進行管理，打的是‘游擊戰’，現在生態環境局將其納入管理，是為了‘深圳藍’形成‘無死角管理’。但有關部門還應該考慮疏導問題，畢竟露天燒烤是羣眾喜歡的一種消夜模式，如何通過‘深圳藍’行動計劃，引導露天燒烤向環保、食品安全衞生、集中管理的模式轉變，更好地發展夜間經濟，體現一個深圳國際化城市的多元性。”
陳錦花建議，在推行“深圳藍”計劃的同時，也要顧及所涉及的行業影響，“比如把露天燒烤納入統一規劃、統一管理，政府通過檢測，對油煙收集和淨化改造達到環保要求的商家，給予適當的補貼。同時，還建議有關部門在網上進行調查，聽取民意，劃定區域，降低租金，助力夜間經濟，甚至有些區域可以打造成白天的臨時停車場，晚上的夜市燒烤點，優化利用率。”
相關數據
燒烤所排放的顆粒物和油煙濃度 是非燒烤類餐飲企業的4-5倍
據媒體報道，曾經有環保組織在北京調查得到數據，從點火到開爐的15分鐘內，距離烤爐1米左右的pm2.5濃度達到324微克/立方米，一個小時以後pm2.5濃度飆升到4409微克/立方米，是未點火之前的900倍。
據介紹，露天燒烤由於沒有控制污染過濾污染物的設施，會直接對空氣造成污染。燒烤時會產生大量的煙塵，而煙塵本身的主要成分就是pm2.5，且燒烤時炭的不完全燃燒會產生有害物質附着在顆粒物上。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地區進行露天燒烤，就會造成擾民的問題。
深圳市生態環境局介紹，從環境污染上看，露天燒烤主要表現為擾民現象突出，對區域環境影響較大，包括油煙、顆粒物、噪聲等污染，以及影響市容。根據北京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對餐飲業大氣污染物排放研究測試結果，燒烤所排放的顆粒物和油煙濃度是非燒烤類餐飲企業的4-5倍，其中非甲烷碳氫化合物（NMHC）排放是所有典型餐飲中最高。
02-04版
統籌編輯：柴華
統籌記者：蔡宇晴
採寫：南都記者 蔡宇晴 張小玲
攝影：南都記者 趙炎雄 蔡宇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