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前,金星侃侃而談,對自己變性人的身份毫不忌諱。但自傳裏的金星又是另外一面:對自已不完美的厭惡,對未來的迷茫,對痛苦的不能承受之重。她頂住了社會的誤解和公眾的厭惡,一併修正了他們。“真想成為金姐那樣!”幾乎每個跨性別者都這樣奢望,但現實遠沒想象中順利。
當“劉霆”變成“劉婷”,媒體再度關注了TA,這次,並不是因為TA是“全國道德模範”。隨後的日子,劉婷站上了選美T台,在粉絲見面會上,她終於笑了,開懷又嬌羞地笑着……2015年,劉婷放棄了男兒身,圓了做女人的夢,但夢醒時分,空氣中的冷意才開始絲絲蔓延。
2005年,劉霆19歲,母親身患尿毒症,父親離家出走。為照顧母親,劉霆決定揹着母親上學。劉霆的事蹟被廣泛報道後,社會愛心人士紛紛捐款為母親治病,劉霆也先後獲得了“中華孝親敬老楷模”、“浙江十大孝心好兒女”、“杭州十大平民英雄”、“全國道德模範”等榮譽。
劉霆一直想做女人,頭頂的光環卻讓TA一直在兩性之間“徘徊”,努力裝成為眾人眼中的“模範男孩”。這期間,劉霆曾多次自殺未遂,心理醫生建議他可以按女性的打扮生活,這樣有利於他的心理健康。在內心的掙扎中,劉霆成了基督徒:“這樣可以讓自己內心平靜。”
8年後,劉霆漸漸淡出公眾視野,TA覺得是時候“改變”了。2015年4月,劉霆在廣州完成了變性手術,併為自己取了一個新名字——劉婷。手術後有人問劉婷:“你是不是被媒體包裝出來的模範?”劉婷微笑着説:“這是我真實的故事,模範與性別無關,世界上有孝子,也有孝女。”
劉婷喜歡拍照,無論是別人拍TA或是45°自拍。只要她把照片發在微博上,就會得到無數粉絲點贊。劉婷説:“我喜歡這種的感覺。”29年了,劉婷説自己終於釋放,做回了自已……變性後的劉婷找到了生父聊了1個多小時,這期間,父親始終沒用正眼看她。
歷經種種,母親最先妥協,雖然內心更多的還是無奈。變性之後的劉婷開始渴望愛情,母親又多了一種煩惱,每當有男性要與女兒接近時,她總要跟着,生怕女兒受傷害。經常到了凌晨2點,劉婷還輾轉難眠:“那個男生總是對我忽冷忽熱。像我這樣的女生,真的會有男生愛嗎?”
周文麒,香港人,TA是採訪中唯一一位願意公開身份的女變男跨性別者。周文麒説,要拍照的話,一定到海邊去。周文麒説,從小,TA就喜歡光着上身,穿着褲衩和表哥們一起去大海游泳,到了小學5年級被母親阻止了。做完變性手術,TA現在終於又可以光膀子回到闊別11年的大海。
周文麒從小就喜歡男孩子喜歡的一切。騎車、滑板、拳擊……他還曾像“花木蘭”一樣,參加輕量級拳擊俱樂部聯賽。周文麒做完手術後,還沒去改身份證,所以,臨畢業前,找工作頻頻碰壁。TA對別人解釋很久也沒用,別人看TA的眼神一直有點怪。“所幸,我的愛情是完美的。”周文麒説。
周文麒在廣州上大學,女友Cherry比他大兩歲是澳門人,兩人在一起已經5年了。每到週末或者節假日,他們就會趕到兩地中間珠海市的一間小出租屋內相聚。女友Cherry説,自從伴侶變性後,自已也是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最近有什麼打算?”“明年,畢業後就結婚。”周文麒説。
瑤瑤又換了微信裏的名字和頭像,這回叫“志玲”,並換上了一張性感古妝照。這是瑤瑤在這一年裏的第11次改名。瑤瑤説,這樣可以讓TA的“會員們”保持新鮮感。瑤瑤的職業介紹裏寫着模特、演員,但真正的經濟來源是“會員年費”,會員付費後得到是瑤瑤的自拍裸照和曖昧視頻。
瑤瑤學過舞蹈,一週去酒吧領舞3個小時。TA説,自己完成變性已有3年,也曾更名換姓去一家公司做白領,但她嫌收入太低,很快就辭職。她的身體需要靠藥物維持,為了更漂亮,她還想做各種整容手術,這些都需要錢,大把的錢。
燈紅酒綠的日子裏,瑤瑤會去參加一些模特選秀或者選美比賽。瑤瑤一語道破原委:“拿不拿名次不重要,關鍵那裏會有金主出現……”瑤瑤的微博粉絲有幾十萬,微信好友有好幾千。瑤瑤説:“真有男人會愛我這種人嗎?算了吧,還是快賺個500萬然後移民。我又不出台,算是有底線了。”
梁詠恩,來自香港。TA很自然地遞上名片,上面寫着跨性別資源中心主席。46歲時,梁詠恩做了變性手術。從男性變為女性後,梁詠恩還是名女同性戀者。現在,梁詠恩專門從事跨性別公益組織活動。“這些是我的網站和幫助熱線。”梁詠恩指着名片説道。
2015年11月19日,梁詠恩專程來到北京,參加一場跨性別公益幫扶活動。“説説你的過去,可以嗎?”“可以呀!”“你介意你的肖像和經歷公開嗎?”“可以呀!”……面對所有的提問和要求,梁詠恩都平靜坦然。梁詠恩説,只是希望公開自已的經歷,幫助更多還在痛苦中掙扎的人。
一場活動結束,梁詠恩又趕去一個同性戀酒吧,參加一場“拉拉”聚會。首爾、曼谷、高雄、廣州……梁詠恩一直在路上,參加各種關於跨性別的活動。梁詠恩説,前年,自己的一位好友,在痛苦和煎熬中自殺了。這件事激發了自己,去幫助每一位跨性別者,坦然面對大眾。
初識小南,只覺得是個文靜、害羞的女孩。小南,23歲,四川人,青春期的性別陰影在TA左臂留下一條割腕後的疤痕。
大學畢業前,小南去泰國完成了變性手術。畢業時,在學校的幫助下,小南改了名字、性別、檔案和身份證。隨後,小南北漂到北京,想在新的環境,開始新生活。小南一再囑咐,千萬別拍正臉,怕身邊的朋友和同事知道了自己變性人的身份:“我無法想象那種另類的眼光。”
小南很漂亮,身邊有一大羣追求者,但TA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一旦談婚論嫁,就必須告訴對方“變性”和“不育”的事實,這讓小南不知所措。一天晚上,小南喝了很多酒,在酒店的房間裏,用被子捂着頭,大喊着“我要男人……我要男人……”喊着喊着,就睡着了。
2015年的12月的一天,小南突然説,TA要離開北京了。“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換工作單位了嗎?”……小南無一作答,就這麼消失了。走訪中發現,每個變性人的手機裏,每天都有上百條關於“變性”的求助信息。也許“變性”已不僅僅是幾個個例,而是一個社會寬容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