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高風】7月8日，經營200年的美國男裝品牌布魯克斯兄弟關閉了20%的門店，申請破產，據説疫情是壓垮百年老店的最後一根稻草。布魯克斯兄弟1818年誕生起前後為40任美國總統提供服裝，包括林肯、羅斯福、肯尼迪、尼克松、老布什、克林頓、奧巴馬和特朗普等。這個擁有“總統衣櫥”美譽的老品牌的沒落折射了時代的變遷 ，當“穿便裝上班”在美國逐漸成為一種時尚、甚至一種政治正確，西服、正裝越來越少派上用場，退出舞台也是一種歷史必然。
林肯曾是忠實客户
布魯克斯兄弟是1818年4月7日，由亨利·桑德斯·布魯克斯在曼哈頓凱瑟琳街與櫻桃街交界處開辦的。最初布魯克斯兄弟並不是一個“貴族品牌”，正如許多美國曆史學家所指出的，在北美13個殖民地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美國社會，缺乏世襲貴族、王室及與之相適應的“奢侈品”概念。在老布魯克斯時代該品牌的“成衣”是一種量身定製、價格適中、適合給大多數“體面工作者”穿着的套裝。後來，布魯克斯兄弟為進一步提升品牌形象，使當時的熱門政治家林肯成為忠實客户。在林肯作為南北戰爭勝利者勝選連任、第二次宣誓就職時，布魯克斯兄弟精心為其製作了一身黑色“三件套”，手縫的大衣襯裏繡着一隻象徵美國的鷹。幾天後林肯在觀劇時遇刺身亡，布魯克斯兄弟的大衣和西裝成了他生命最後時刻的服裝。
在布魯克斯兄弟經營者的苦心經營下，南北戰爭時期的北軍名將、後來當過美國總統的格蘭特以及後來的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也都穿上了布魯克斯兄弟服裝，該品牌因此得名“總統衣櫥”。富克蘭林·羅斯福在1945年出席雅爾塔會議時，就穿着布魯克斯兄弟的披肩斗篷，戴着布魯克斯兄弟的淺頂軟呢帽子。
各界精英的服裝“標配”
戰後的美國總統儘管政治上分屬兩黨，但在選擇西服套裝方面口味卻驚人相似：布魯克斯兄弟的西服套裝，通常為藏青色或淺色，搭配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皮鞋。2009年奧巴馬宣誓就職時，穿着全套布魯克斯兄弟正裝，還額外配搭了同款圍巾和手套，處處以“奧巴馬畫圈我畫叉”標新立異的特朗普，宣誓就職時照樣一身布魯克斯兄弟西服——他在混跡商界和脱口秀圈的幾十年裏，同樣經常穿布魯克斯兄弟。
布魯克斯兄弟正裝也成為華爾街金融高管、白領上班服裝的“標配”，奧斯卡獎、格萊美獎的頒獎禮現場明星們也經常穿布魯克斯兄弟服裝。著名影星馬龍·白蘭度所唱的“單排扣、四顆紐”這種招牌式成衣形象，從南北戰爭前一直延續到21世紀，並潛移默化地出現在眾多美國經典小説、戲劇和歌曲中，成為“美國正裝”代名詞，甚至，《吸血鬼編年史》裏的主角也穿着布魯克斯兄弟套裝。
其實布魯克斯兄弟並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保守、死板。在創店之初，“成衣”本就是個很時髦、很新穎的概念，乍看上去，林肯時代的“三件套”和今天的衣服沒什麼兩樣，但當時襯衣領口十分煩瑣，如今人們所熟悉的紐扣襯衣領，其實是布魯克斯家族第三代約翰借鑑英國馬球衫領口改進而成。
努力讓自己變得“高大上”則是布魯克斯兄弟永恆的營銷策略：為此他們攀附權貴、結交名流，並煞費苦心地為大名鼎鼎的“常春藤盟校”，打造了著名的“千鳥格盟校西服”。1850年，布魯克斯兄弟為自己的高檔服裝專門註冊了“金羊毛”商標，試圖借希臘神話中“伊阿宋金羊毛”和中世紀騎士傳説中“金羊毛騎士團”的典故，為自己的品牌貼金，上世紀90年代，為提高“金羊毛含金量”，他們還規定只有高檔西服、禮服才能使用這一商標。
不過負面的吐槽一直都有：標榜“自由風範”的布魯克斯兄弟正裝，最早卻使用來自南方種植園、壓榨黑奴所生產的“血淚棉”；號稱“高大上”，但在給美國軍官批量製造制服時，布魯克斯兄弟卻大量使用碎布頭粘合成形，這些劣質服裝遇雨即爛，成為競爭對手嘲諷的對象。
江河日下為哪般
近年來布魯克斯兄弟西服江河日下，最終不得不尋求破產保護。布魯克斯兄弟將此歸咎於疫情：疫情的蔓延和持續，導致布魯克斯西服最大客户——辦公室白領無須去辦公室，自然也不必訂購價值不菲的西服；疫情應對措施導致社交禮儀場合大減，又無形中讓美國人更懶得添置西服和套裝；此外，布魯克斯兄弟西服的門店大多是CBD地帶高檔辦公樓的“底商”，“防疫社交疏離”等於釜底抽薪，但更多人指出這不過是個藉口。
顧客消費品位一直在變，但布魯克斯兄弟品牌被落下了，有人不無辛辣地嘲諷：“在口味和風格方面，布魯克斯兄弟一直逆潮流而行。”
或許，出於“鼓勵本土製造”的考量，未來一段時間，我們仍能在就職儀式上，看到身穿布魯克斯兄弟套裝的美國總統——但當曼哈頓大街上充斥着身着進口休閒裝的上班族時，這一切又能有多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