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形同陌路
1.
狹小的客廳裏,陳芳菲逗着四歲的兒子,兒子銀鈴般的笑聲填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角落落。
李清華在衞生間洗澡。
此刻,他從不離手的手機,正躺在椅子上他脱下的褲子口袋裏。微信的消息提示音的驟然響起,她怔了一下,突然想看下他的手機。
她站起來,走過去,拿起手機,是誰給他發的消息?
“華哥華哥,你在幹嘛呢?你上個月答應我的,十一假期來深圳,不會食言吧?我可是從你答應那天就開始準備,靜候你的大駕光臨呢。”嬌滴滴的聲音,撒嬌的語氣。芳菲的心一涼。
她知道,這是老公的大學同學胡心盈。
芳菲和李清華是高中同學,大學異地戀。胡心盈是李清華的大學同班同學,説是紅顏知已可能更準確。
她曾經問過他,是否喜歡胡心盈,她不在的時候,兩個人是否發生過點什麼,直覺他們倆之間的感情不一般。
李清華堅決否認,説不喜歡胡心盈這類女孩子,太瘦,他不喜歡太瘦的,沒手感。胡心盈是單親家庭的孩子,骨子裏有一股好強的心勁,他駕馭不了。
可有一次,李清華説漏嘴,上學的時候,他牽過胡心盈的手,説手感不好,太瘦了,手像雞爪一樣冰涼。
芳菲笑着懟他,“你以前那麼堅決地説和她沒什麼,不是牽過手了嗎?老實交待,是否還有什麼瞞着我?”
李清華急忙回答:“沒有,真沒有!”
看着他那急急撇清關係的模樣,她笑了。
李清華幾個玩得好的大學同學,她都認識,他們三兩年約聚一次,有時候她想跟着去,他説又不是她的同學,她去不方便。當然,每一次聚,胡心盈都在。
芳菲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女人,他不喜歡她跟着,她不去就是了,雖然內心裏不太樂意李清華去聚,但也沒阻攔過。
那次五一,她還在月子裏,他們幾個約聚,地點是在胡心盈所在的深圳。李清華想去,芳菲不同意。他最終沒有去,可心裏窩着一團火。説她想太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2.
胡心盈在深圳一家公司做業務經理,結婚後,生了個女兒,女兒七歲時離了婚,女兒歸男方。
從朋友圈看到她的照片,身材高挑,比上學時稍微胖了些,身段還是纖瘦的,五觀漂亮,化着淡妝,長卷發,神情温柔。説話聲音一直慵懶甜美,穿着講究得體,很有女人味。
這樣漂亮聰慧又風情萬種的女人,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芳菲是獨生女,前些年父母體弱多病,她要照顧,沒辦法上班。再加上高齡產子,公婆又不幫忙帶,長期休息不好,可能是內分泌失調,變成了喝水都胖的體質。以前一百斤不到的人,現在快一百五了。
頭髮已經好多年沒去理髮店整過了,亂蓬蓬的。天天帶孩子洗衣服做飯,李清華一個人上班,她也不捨得買貴的衣服,內心自卑,自己胖成這樣,買貴的也是浪費錢,不如給孩子添補點什麼。衣櫃裏都是幾十塊一件的衣服,不是這裏油印跡就是那裏奶漬。長期睡眠不足,黑眼圈經常掛着。
李清華已經有很久沒正眼看過她了。
幾年前,他嫌兒子吵,和她分房睡。現在兒子上幼兒園了,還繼續分着房。好友和她説,夫妻分房久了,感情就沒了。之前她也腆着臉,要他搬她的牀上,讓兒子一個人睡。可他説自己一個人睡習慣了。聽到她睡覺打呼嚕睡不着。
分了房,李清華寧願看小視頻自我解決生理需求,也不願意找她。芳菲畢竟是處於虎狼之年的女人,有需求了找他,他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要她自已解決。幾次三番,她也不去找他了。
可多少次夜晚,淚濕枕頭,自己雖有丈夫,這樣子,和守寡有什麼區別呢?多少次下定決心想離婚,可看着兒子睡着那可愛無邪的笑臉,又不忍心讓他在單親家庭裏成長。
不管怎麼説,李清華對兒子還是很好的。或許,他也是為了兒子,所以還維繫着這段婚姻。
芳菲放下他的手機,走到鏡子前,呆呆看着鏡中的自己。
看來,真的要下定決心了。
明天去找工作,開始減肥。
之前還想着生二胎給兒子作伴,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3.
李清華洗澡出來,看到自己的手機放在了小桌子上。
怒喝:“陳芳菲,你看我手機幹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芳菲走出來,平靜地問:“李清華,你一個月前開始鍛鍊身體,節食瘦身,是不是為了去見胡心盈?”
“你神經病呀,胡説什麼。我們聚會有幾個人,又不是她一個。”話説理直氣壯,但眼神瞟向了別的地方。在一起十多年了,她怎麼不明白他此刻的心虛?
她的心好痛,從什麼時候起,“神經病”成為了他對她説話的慣用詞?這些年她雖不修邊幅,任由體重增加,外表看起來像個粗婦,但骨子裏的修養,讓她對一切都隱忍着,再委屈,也不曾一哭二鬧過。也不曾與他吵過架。
她的眼淚,控制不住流了出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知道他對她的哭泣只有嫌惡。
”李清華,你聽好了,我現在不是找你吵架,以前就和你説過,你哪天不愛我了,只要説一聲,我會主動離開。現在也是這樣。我知道,其實你早都不愛我了,為了兒子,才勉強在一起。説實話,這樣子,我也很痛苦,這種生活讓我很痛苦。我不想再過下去了,不想再過下去了。“最後那句話,她是情不自禁喊出來的。
兒子看到媽媽哭了,走過來,抱着媽媽的腿,”媽媽,媽媽,你不要哭,不要哭。”
陳芳菲蹲下來抱着兒子。把頭埋在兒子的小肩膀上。壓抑的哭着。
“神經病!”李清華拿着手機嘟囔着走進他自己的房間。
芳菲抱着兒子,跟着李清華走進房間,把兒子放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李清華,從此刻起,你再罵我神經病,我...我就和你拼了。”
他抬起頭愕然地看着她,”你這又是怎麼了?抽什麼瘋?不就是個同學聚會,你不要我去,我不去,行了吧?不知道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子,像個瘋...算了,我要睡覺了,你給兒子洗完,也早點睡吧。”
”李清華,從今天起,晚上你給孩子洗澡洗衣服,你帶孩子睡覺。你要是做不來,就叫你媽來帶孩子。明天我去找工作。還有,你想去同學聚會或者幹嘛,我不會管你,你聽好,以後我們各過各的,兒子你出錢養,我不要你一分錢。你和胡心盈或者和誰,我無所謂。你要是願意離婚,明天就回老家離婚,不願意離婚,隨便你。“
説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反鎖房門,用被子矇住頭無聲的流淚。不管兒子怎麼哭喊,不管李清華怎麼咚咚響地敲門,她都不開門。
為什麼善良的女人,要受這樣的傷害?為什麼曾經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人,忍心這樣傷害自己?
第二天一早,她起牀梳洗,化了個淡妝,對着鏡子笑笑,鼓勵自己,從現在開始,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