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這個職業,對於彼時剛剛上警校的張海軍來説,認知裏就是打擊抓捕壞人。不曾想過,從警十來年,先後堅守在臨安昌北、昌化兩個派出所一線,並沒有太多想象中的轟轟烈烈。
即便是臨安本地人,上下班也有幾十公里的路程,很多時候張海軍就直接住在單位,田間地頭走訪,家長裏短調解。
不過,張海軍有個外號很別緻——臨安户外搜救第一人。
@民警張海軍的朋友圈:我最不願意聽見的警情,是附近居民還沒有回家。往往驢友和遊客報警,只是吃苦受凍,我有信心找到他們。居民們的失蹤,很有可能出事了。
以下是張海軍的自述——
有人説我是臨安户外搜救第一人,準確地説應該是同事當中我碰見搜救的次數比較多。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老是我值班的時候碰見這樣的事情。
我工作以來一直在兩昌地區,風景是真的好。清涼峯、浙西大峽谷,茂密的原始森林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驢友。原始純粹的風景美則美矣,但其實隱藏着很多的危險。不管是資深老驢還是被我們稱之為“半吊子”的驢友,往往是準備不充分導致遇危。當然,也有些人是不小心迷路的。
五一假期的一天,剛好是我值班,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又來一起驢友迷路的警情。
報警人説被困在清涼峯野豬塘,旁邊就是懸崖,一共有八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孩子。
一聽懸崖,我心裏“咯噔”一下,想到了去年的一次搜救行動。那一次,驢友們被困在大明山景區,報警的時候對方甚至不敢説自己是在一個很危險的懸崖邊,擔心太危險我們不出警。怎麼會呢?要是當時説清楚,我們只會帶足裝備而已。我記得那個晚上,我們一邊要照顧驢友焦躁的情緒,一邊抓着樹枝草根攀爬,最終把人安全解救了下來。
我用手電照過那個懸崖,深不見底。要是白天,還真不一定有勇氣在沒有足夠裝備的情況下開展救援。但是,要真到了現場,看着被困的驢友,我和同事們應該還是會上的吧。只是在回來的路上,我感覺自己的腿有些發抖。
搜救的第一原則,就是先保護好自己。我換上登山鞋,順便在路上買了些高熱量的吃食帶上,每一次行動,都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我們試圖詢問更加詳細一點的情況,可報警人失聯了。
憑着多年的救援經驗,我對於清涼峯當地大大小小的地名還是比較熟悉的,根據報警人自己説的路線和提供的名稱“野豬塘”,我判斷應該是安徽境內的野豬塘,就在浙皖交界處附近。
正當我們趕到離野豬塘最近的馬嘯浙川村準備出警救援時,指揮中心傳來消息,這些旅遊者並沒有在我們判斷的位置。
這時已是晚上10點了。
我只好不斷地撥打報警電話,半個小時之後電話才接通,他們説在龍塘山附近,沿着一條小溪走了4個小時,最後被困在一個懸崖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知道具體位置,也沒有吃的東西,快餓暈了。
我告訴他們在原地不要動。
這次的描述詳細了很多,他們被困位置十有八九是眾多驢友喜歡去的景坑一帶。只是這個地方範圍還是很大,警務室馬上啓動應急預案,救援隊、清管局、當地村委幹部等我們20來個人組成了一個臨時的聯合救援隊。晚上11點在龍塘山保護站卡口處集合,開始地毯式搜索。
這裏山高路陡,怪石嶙峋。山裏的夜晚尤其黑,手電也照不到很遠的地方,路全靠自己走出來。天氣已經熱起來,看見光會飛過來的蚊蟲我們不怕,只是擔心會遇上螞蟥和蛇。
越來越靠近驢友們説的位置,我們會晃動手電,也會喊,期待回應。
差不多是在凌晨2點找到他們的,一羣人癱坐在地上,精疲力盡。
他們喝了點水,吃了些乾糧,修整了一下我們一起下山了。路上,聽他們説是從安徽山陽鎮開始爬山的,有個人中間離開了,所以我們接到的其實是7個人,報警的時候很緊張,多説了一個。
第二天6點左右,我們下山了。由於這裏是保護區,驢友擅自進入,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然保護區條例》,嚮導被清涼峯管理局罰了1000元。
很多人被救下來之後,自己會意識到危險,不敢再有下次。
我最擔心的,是附近村民來報警,説親人失聯。
大家都知道臨安盛產山核桃,主要產區就是我工作的兩個地方。每年山核桃除草和收穫的季節,村民們最容易出事,一出往往是大事。有時候,上山幹活的人久久不回家,我們找到的時候,也許就是突發疾病出事,所以我最不想接的就是這類出警。
【來源: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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