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凡：WTO如何走出空前困境

日內瓦時間5月14日下午4時，世貿組織總幹事阿澤維多宣佈，他將提前一年在今年8月31日卸任。他表示這一決定是希望成員可在接下來數月時間內選出他的繼任者，從而避免因為總幹事遴選而分散籌備將於2021年舉辦的第十二屆部長級會議的精力。儘管阿澤維多給出的這一理由合情合理，但可以預見總幹事更迭將給WTO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

眾所周知，自美國特朗普政府上台以來，不顧其他WTO成員的呼籲，頑固拒絕延長現有法官任期或者任命新的法官。去年12月10日，隨着兩位WTO上訴機構成員的退休，原本7人的WTO“最高法院”因為只剩下1人而喪失審理案件的能力和權力，陷入癱瘓狀態。上訴機制停擺以後，一些成員紛紛提出一些臨時性的解決方案，比如自願接受專家組裁決為最終裁決，自願在相關成員間建立仲裁機制以替代上訴機制等，希望維持WTO的運轉。在3月27日，中國、歐盟等16個WTO成員聯合聲明建立一個多方臨時上訴仲裁安排，以部分取代WTO上訴機構的功能。但是，WTO要想真正走出困境、重獲生命力還有賴於各成員能在第十二屆部長級會議上就“系統性改革”達成共識，這也是阿澤維多對第十二屆部長級會議寄予如此高期待的原因。

不過，阿澤維多的善意考慮並不容易實現，現在的情況使得新總幹事的遴選變得更加複雜。在以往的遴選中，從正式提名到最後結果宣佈，往往要經過將近半年的時間。而目前到阿澤維多卸任只剩下三個半月的時間了。此外，上訴機制停擺已經使得WTO虛弱不堪，疫情的不確定性也使得一些國家貿易保護主義情緒抬頭。更何況，美國即將舉行的大選使得一些政客將WTO的前途作為賭注，日前就有美國參議員發文呼籲取消WTO。在這樣的氛圍下，如果美國杯葛世貿組織總幹事的遴選，或者由於各成員就人選遲遲無法達成一致導致新的總幹事難以產生，這並不會令人吃驚。

對於WTO目前面臨的困境當然不應低估，但也不必過於悲觀。儘管有人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及其引發的逆全球化思潮使得全球貿易遭遇了冷戰以來的最大挑戰，多邊貿易體制進入了更加不確定性的時代。但就像阿澤維多在辭職説明中所説：“世貿組織也許並不完美，但是它不可或缺。”從目前來看，絕大部分WTO成員並不願意看到WTO消亡，重回叢林時代的國際貿易秩序是危險的，中小型經濟體可能難以承受貿易混戰帶來的代價。如果其他經濟體不願意讓WTO徹底消失，美國可能不會輕易退出WTO，而是留在WTO中攪局。如果是那樣，願意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世貿組織成員們將使用多方臨時上訴仲裁安排之類的機制，使得美國耍賴的成本越來越高，直到它重新回到WTO的規則之下來。(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海南研究院院長、中國世界貿易組織研究會研究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