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投企業債疑似“抽屜協議”曝光，發行人姿態低至塵埃，投資人入場條件極其苛刻，涉事雙方到底是誰？
財聯社（北京，記者 李慧敏）訊，5月9日，自媒體“不周山的視野”打碼披露了一份疑似城投企業債發行過程中的“抽屜協議”，因其操作手法奇特罕見、發行人姿態低至塵埃引發市場圍觀和熱議。
這份“抽屜協議”實際上是一份發行人出具給一家保險公司的、蓋有公章的承諾函。該函顯示，該只債券擬發行利率為5.5%，對這家保險公司則許以6.3%的利率，故產生的0.8%的利差，若保險公司投資額為2.4億元，則發行人以960萬（2.4億元×（6.3%-5.5%）×5年）的額度購買該保險公司的保險產品。
顯然，這兩家協商所用方式是買保險抵補利差，按照文件中的計算公式，債券期限三年一次性補三年，債券期限五年一次性補五年，七年、十年則依此類推。
有專業人士表示，一般來説投資人以什麼價格買入、發行人以什麼方式支付，應該是雙方妥善協商願打願挨的結果。但此函所披露的理賠方式令人匪夷所思，被保險人不僅不是理賠主體，而且可以任意更換。
至於被打碼遮擋的涉事雙方到底是誰，坊間多有猜測。財聯社記者多方調查獲悉，自媒體披露的承諾函上，被打碼的兩個主角分別是鄆城縣水滸城市建設置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鄆城水滸”）與和諧健康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和諧健康”）。針對承諾函的真實性，記者求證鄆城水滸與和諧健康，但一方否認另一方保持沉默，截至發稿未予回覆。
巧合的是，一隻名為“鄆城債（152882）”的企業債於5月7日發行，利率5.5%，總額度8億元，發行期限為7年。主承銷商為東興證券。
一份發行人出具的“承諾函”
這份承諾函簽署時間為“2021年4月29日”，系由發行人發給擬投資債券的保險公司。
承諾函載明：“我司在此鄭重承諾：在貴司或由貴司委託投資機構投資的2021年鄆城縣水滸城市建設置業有限公司縣城新型城鎮化建設專項債券簿記建檔日成功中標後，且於該期債券繳款日後1個月內，我司或由我司指定的公司支付購買貴司保險產品相關款項或按照貴司指定的其他形式支付等額經濟利益。保險款項金額為實際中標金額乘以【6.3%減去實際中標利率】乘以5(年)，即如果中標金額2.4億元,最終中標利率為5.5%,則保險款項金額為960萬元整(2.4億*(6.3%-5.5%)*5)。”
承諾函特別註明，“若貴司或由貴同委託的投資機構中標金額為當期發行金額的20%（含）至30%（含），則上述保險購買款項同比例進行增減”。
專業人士表示，顯然，這兩家協商所用方式是買保險抵補利差，按照文件中的計算公式，債券期限三年一次性補三年，債券期限五年一次性補五年，七年、十年則依此類推。
“以2.4億元、5年期為例，發行人需要一次性支付保額為960萬元，如果是債券期限是7年，則需要支付1344萬元，如果期限是10年，則需要一次性支付1920萬元。”上述專業人士表示，對發行人來説，無論發行年限長短，“一次性”補齊利差，這是一個有相當壓力的成本。
承諾函還約定了違約責任：“如我司逾期未向貴司按照‘認購保險金額’支付足額保費，或未按照貴司指定的其他方式將等額經濟利益轉移至貴司，每逾期一日，應按未付金額的萬分之一每日向貴司支付費，或未按照貴司指定的其他方式將等額經濟利益轉移至司，每逾期一日，應按未付金額的萬分之一每日向貴司支付逾期違約金，並承擔貴司的追索費用，包括但不限於代理師服務費、法院訴訟費、仲裁費用、財產保全費。我司同意貴司在必要時就本承諾函相關爭議、糾紛向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有市場人士解釋，一般來説投資人以什麼價格買入、發行人以什麼方式支付，應該是雙方妥善協商願打願挨的結果。
“實際操作中，如果説發行人用買保險的方式抵補利差也並非不可，給員工買保險當做福利無可厚非。”上述市場人士表示，但此函所披露的理賠方式令人匪夷所思，被保險人不僅不是理賠主體，而且可以任意更換。
對於購買保險後的可能出現的種種理賠狀況，發行人也一一做了預案説明。
承諾函載明，“我司或由我司指定的公司支付購買貴司保險產品後:1.若被保險人在保險期間發生保險事故，申請理賠主體僅限為我司或我司指定的公司；2.若被保險人在保險期間存在向貴司進行投訴、申請理賠等行為時，貴司通知我司後，我司同意將立即展開配合，進行被保險人員的名單更替；3.若被保險人在保險期間存在向貴司進行投訴、申請理賠等行為，我司同意將全額返還貴司理賠金額，若因此行為造成貴司其他損失，我司也將按實補足”。
有匿名信源表示，保險公司要求發行人所購買的保險產品，多系一年期意外險，而所謂的“被保險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這份保單的存在。
疑似涉事方或否認或沉默
經多方努力，財聯社記者拿到了自媒體所披露的承諾函的電子版以及一些微信截圖。
電子版函件顯示，發件方為發行人鄆城水滸，所蓋公章亦為鄆城水滸的公章。函件接收方為擬投資人和諧健康。
但從函件本身來看，並未有和諧健康的簽字或公章的體現。也就是説，即便函件真實存在，理論上和諧健康也不必對一份發行人單方面發來的承諾函負有任何責任。
而記者獲取的截圖表明，和諧健康一位朱姓固收部門負責人確實與鄆城水滸就企業債一事做過深度談判，期間還有主承券商的溝通協調。
為求證此函件真偽，財聯社記者分別致電鄆城水滸及和諧健康進行核實。
鄆城水滸接電話人士對於承諾函一事表示“不予對外説”之後，又補充説此事“不屬實”，隨後掛了電話。
和諧健康一位負責人表示，對於是否有此事並不知情，需要了解相關情況再予回覆。但其正式和諧健康固收部門確有朱姓負責人。截至記者發稿時，未收到和諧健康回復。
巧合的是，一隻名為“鄆城債（152882）”的企業債於5月7日發行，利率5.5%，總額度8億元，發行期限為7年。主承銷商為東興證券。
東興證券相關人士表示，對於所謂的“承諾書”毫不知情，銷售人員應該與和諧健康進行過溝通諮詢，但是最終中標的投資者裏並沒有和諧健康。
有頭部券商人士表示，作為業內人士，從未見過此種操作方式。如果上述文件屬實，那麼這種操作在規範度較高的證券公司是不可想像的。
和諧健康官網顯示，於2006年經原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批准開業，是全國性、專業性健康保險公司之一。2020年3月19日經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批覆同意和諧健康股份轉讓給福佳集團有限公司等。公司註冊資本139億元，資產規模3200億元，總部設在成都，目前全國15家省級分公司，57家分支機構。
天眼查顯示，鄆城縣水滸前身系鄆城縣水滸城市建設投資開發有限公司，成立於2012年8月，當年11月更名為鄆城縣水滸城市建設置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