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泡泡瑪特能否化解來自業績和監管的危機,最終指向的都是其不再受到追捧。
文丨BT財經 遊璃
市場正在轉為聚焦利潤,而泡泡瑪特則明顯是個反面案例。
2022年8月25日,泡泡瑪特發佈2022年上半年財報,上半年泡泡瑪特營收23.59億元,同比增長33.1%;非國際財務報告準則經調整純利潤3.76億元。儘管上半年由於疫情反覆對消費行業造成了衝擊,泡泡瑪特營收依然實現了逆勢增長。
亮眼的成績背後是,其銷售費用大漲。財報顯示,泡泡瑪特經銷及銷售開支由增至6.9億元,同比增長65.1%。其中,泡泡瑪特銷售員工人數由2021年上半年的1909名增加到2022年上半年的2374名。同時,廣告及市場費用增至1.141億元,同比增長100.9%。
這幾年,和疫情一同襲來的還有新消費熱。當時的資本秉持一個觀點,只要疫情過去,消費者們定然會報復性消費。但事實證明這個預言在某些企業身上失靈了。
7月15日,泡泡瑪特在2022年上半年業績預告中就給投資者打過“強心針”。預告披露,到2022年6月30日為止,集團收入增速下滑到了30%,而去年同期泡泡瑪特的營收增長速率為78.7%。更為誇張的是淨利潤增速,泡泡瑪特表示今年上半年公司淨利潤同比下滑接近35%,增收不增利怪狀出現,同時也是泡泡瑪特上市以來首次出現淨利潤下滑。
與泡泡瑪特不如過往的業績相對,二級市場對泡泡瑪特的反應也應聲而變,來到歷史最低位。截至8月26日收盤,泡泡瑪特股價定格在18.70港元,較年內最高點跌去70.6%,市值縮減到272.25億港元,與巔峯時接近1500億元的市值不可同日而語。
有媒體觀點認為,近日市場監管總局發佈關於公開徵求《盲盒經營活動規範指引(試行)(徵求意見稿)》,劍指盲盒產品的監管盲區,無論泡泡瑪特能否化解此輪危機,最終指向的都是其不再受到追捧。
泡泡瑪特需要面對的是一場硬仗。
錢不好賺了?最初嶄露頭角時,泡泡瑪特身上的標籤是“年輕人的玩具”。資本市場上不乏有人質疑,認為泡泡瑪特的商業模式難以持續,反對者則多表示“看不懂泡泡瑪特是因為你不懂年輕人”。
資深財務分析師Eric説:“年輕人並不是地球上的另一種生物,不存在彼此懂或不懂的區別。在做商業分析的時候,不能因為一個公司的主要客户羣體偏年輕,而決心無視一般的商業規律。”
時尚快消行業研究員張融君也同意Eric的看法,“年輕人對新鮮事物好奇,意味着一種商業模式可以迅速成功,但同樣意味着這種商業模式可以被迅速取代。從這個角度看,泡泡瑪特在消費者側和資本側得到的待遇不同是很可以理解的。”
縱覽泡泡瑪特近幾年財報,在投資者看重的成長性方面,泡泡瑪特是一路下滑的。
2018、2019年是泡泡瑪特的當紅之年,兩年營收增速225.48%和227.19%,毛利潤增速則是296.03%和265.85%,歸母淨利潤更是曾經達到可稱誇張的數十倍增長。但這個速度在2020年迎來了極速剎車,營業收入增速下滑到49.31%,毛利潤增速也下探到46.2%。
彼時還有媒體分析,認為2020年的業績腰斬是由於疫情這一黑天鵝事件影響。不過從後續表現來看,疫情更像是市場給予泡泡瑪特的一塊遮羞布,斷崖式降温至今仍在延續。
2021年,疫情已經有所緩解,泡泡瑪特全年營收44.91億元,雖然同比增長78.7%,但仍然與此前三位數的增長相去甚遠,賺錢效率顯著下滑。
此外,泡泡瑪特毛利率由2021年上半年的63.0%降至今年的58.1%,可以看出,其自主產品毛利率正在下降。
泡泡瑪特2022年半年報顯示,當期,泡泡瑪特自主產品收入為21.56億元,同比增長36.2%,佔總收入比例為91.4%。自主產品的毛利率從2021年上半年的66.9%下降到2022年上半年的60.5%。另外,泡泡瑪特一般及行政開支同比增長34.6%至3.227億元。
這一切都在説明,泡泡瑪特的產品越來越不好賣了。雪上加霜的是,曾經的泡泡瑪特“信徒們”也逐漸捨棄了它。
曾經是泡泡瑪特忠實擁躉的KiKi表示:“泡泡瑪特這個IP沒有可持續性,因為玩偶沒有故事性,就像一個漂亮的美女沒有內涵,就不會產生客户粘性,等客户長大後,不會懷念也不會有執念。一個IP有了有趣的故事,才可能與客户產生情感連接。後來我建議小女兒把買盲盒的錢用於其他新奇的消費,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一點留戀都沒有。”
90後女生“小椰子”3月還在購入新的盲盒,8月就帶上了“盲盒退坑”的話題準備出手。“費錢又費精力,越來越不想玩了,沒有剛入坑的喜悦,遇到瑕疵品還不支持更換,完全是在欺騙弱小無助的消費者”。
小椰子所説的“費錢”看似一筆帶過,實際上揭露着泡泡瑪特要面臨的更大窘態。
疫情影響下,宏觀經濟大環境整體萎靡是既定事實,大廠裁員、薪資下調,年輕人們收入水平不如預期,消費意願自然會隨之縮減。泡泡瑪特提供的潮玩不屬於剛需,提供更多的是行有餘力時增加樂趣的情緒價值,那麼一旦消費者開始意識到衣食住行以外應當減少支出,“沒有故事”、“沒有黏性”的盲盒潮玩就很難得到熱愛。
資本市場和消費市場都在撇去泡泡瑪特的泡沫,如何走出困境證明自己,成了泡泡瑪特的首要任務。
用投資對沖監管?機會窗口往往是短暫的,對泡泡瑪特來説略顯殘酷的是,留給它試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8月16日,市場監管總局發佈關於公開徵求《盲盒經營活動規範指引(試行)(徵求意見稿)》意見的通知,擬對盲盒價格、銷售內容、投放數量等作出規定,不得隨意改變抽取結果或隱藏款概率,不得故意拖延發放或設置空盒。
作為購買盲盒的主力軍之一,相關部門更加重視了對於未成年羣體的保護,要求盲盒經營者不得向8週歲以下未成年人銷售盲盒,8週歲以上的未成年人購買盲盒時,經營者應當通過現場詢問或網絡識別的方式取得監護人同意。幾乎在同一時間,“盲盒不得向8週歲以下未成年銷售”的話題衝上熱搜,雖然也有人疑惑如此規定該如何落實到位,但總的來説,評論、轉發區都呈現出支持態勢。
換言之,有關部門和消費者在盲盒需要規範化治理這方面達成了一定共識,這對處於野蠻擴張期的泡泡瑪特來説,是致命一擊。
泡泡瑪特官方在回應此事時也表示:在監管層面給出明確的指導能讓規範經營的公司有更清晰的方向,有利於創造更好的營商環境。
新業態初現時,往往有着一定的野蠻生長時期,監管後置給了它們飛速壯大的機會,合規合法雖然可以預料,但當鋪天蓋地的規章落地,在業績與運營方面存在壓力的泡泡瑪特無疑也會應接不暇。
為了找到新的機會,泡泡瑪特用了許多方法對沖風險,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項即是投資、收購上下游公司並建立戰略聯盟投資。
早在2020年,泡泡瑪特提交的招股書中就提到公司希望用募集而來的15.611億港元資金當作投資用途。
IT桔子整理的數據顯示,截止2021年12月31日,泡泡瑪特的該筆資金已花費2.62億港元,剩餘12.991億港元。上市前後泡泡瑪特的動作十分頻繁,投資產生的支出多來源於此,涉及公司超過10家,包括藝術品展覽館、國風服飾、二次元耳機等多個賽道。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投資中超一半以上的投資為泡泡瑪特獨立投資。
選擇投資收購而不是以自身力量發展業務線的原因也很簡單,儘管泡泡瑪特靠着Molly這一個產品開啓了輝煌的盲盒時代,但想要找到下一個爆款,成功之路複製起來也艱難萬分。
根據泡泡瑪特財報,2020年Molly為泡泡瑪特帶來的收入為3.6億元,佔總收入的14.2%。而2021年,Molly創造的營收超過7億,在總收入佔比提升到15.7%。反觀曾經被看作第二大IP的Pucky,2019年收入佔比為18.7%,到2021年時貢獻份額已經直線下降到4.1%,還不到Molly的三分之一。
2019年排名前五的IP SATYR RORY和BOBO&COCO,在2021年財報中已經找不到蹤跡,取而代之的是收入佔比與Molly幾乎持平的SKULLPANDA和Bunny,但由於出現時間算不上長,沒有人敢保證這些IP能作為未來泡泡瑪特的第二引擎。
2022年上半年,泡泡瑪特自有IP收入15.28億元,主要由於SKULLPANDA、Molly和Dimoo的銷售收入貢獻較高,以及MEGA產品的收入貢獻。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泡泡瑪特一般及行政開支卻暴增至3.227億元。泡泡瑪特解釋稱,這主要由於隨着產品工藝的愈發複雜,原材料價格上漲,OEM廠每道工序加工成本上升。另外由於疫情,其在2022年上半年做了一些促銷活動。
這説明,泡泡瑪特為了推廣自有IP,採取了燒錢推廣戰術,如果沒了燒錢推廣,這些產品能否延續熱賣並不好説。
老IP難續,新IP乏力,投資業務尚未迎來收穫時刻,泡泡瑪特的嘗試不僅沒有為它打開新的篇章,反而像在帶來新的問題。
轉向東方迪士尼泡泡瑪特最火熱的時候,創始人王寧是不屑於講故事的。
鈦媒體消息顯示,上市前王寧曾多次表示潮玩IP不需要故事。與華興資本董事長包凡的一次對談中王寧更是直言“像 Molly、Pucky、Labubu這樣的潮玩,背後並沒有故事支撐。Molly之所以能成為大家喜愛的形象,背後的邏輯更像是100個人心中有100個哈姆雷特。它把自己的靈魂掏空,你可以把你的靈魂裝進去。”
IP到底需不需要角色故事作為情感聯結,時間已經給出了答案。正如資深玩家KiKi所説,有了情感,客户才會對潮玩衍生品進行消費,才願意以足夠的忠誠面對泡泡瑪特層出不窮的新品。泡泡瑪特如今再來補齊故事短板,腳步已經遲了不少。
生產、運營、開發IP畢竟是一條長而複雜的商業路徑,消費者們往往會對品牌的創新和內容以堪稱苛求的標準來權衡考量,這也是中國市場至今也很難找到完美參照物的原因。業內公認的好公司——如任天堂一流——基本來自海外,王寧的野心也彰顯在另外兩家標杆企業迪士尼和樂高身上。
據《中國企業家》雜誌報道,2020年剛上市時王寧的觀點是成為樂高一樣的公司,並表示不做中國的迪士尼,而要做“世界的泡泡瑪特”。按照當時王寧的説法,樂高式邏輯是“像科技公司一樣”,構造一個系統,同時催生一門語言,讓所有的IP與之合作時需得用樂高專屬的語言再寫一遍。
樂高與迪士尼最大的不同是,樂高通常先有硬件再寫故事,這與最初的泡泡瑪特情況極為類似。為了將新品打造為暢銷系列,樂高聘請好萊塢製作人創作出一部同名電視劇,從而帶火產品。泡泡瑪特2021年9月發佈的新IP小野,同樣是產品先行,再為其設定前情提要。
結果顯而易見,2021年財報中,HIRONO小野共實現收入5220萬元,在44.91億元的總收入中佔比甚小,雖然與其發佈時間較晚不無關係,但認為它缺乏爆款基因也毫無爭議。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泡泡瑪特開始轉向“東方迪士尼”。2022年初,泡泡瑪特與北京朝陽公園開始合作建造主題樂園。2022年中報的盈利業績預告電話會上有高層表示,這一項目已進入方案設計階段,整體投入2.7-3億元。
張融君説,泡泡瑪特這次轉型外界看起來像是一次打臉,可對於泡泡瑪特來説未必是件壞事。“先有產品再談劇情的模式,對國內觀眾來説是反認知的。我們習慣於從跌宕起伏的情節設定中汲取情感,獨立的衍生品很難吸引消費者的長期關注。商業世界裏,面子不重要,盈利才是頭等大事,只要能賺錢,泡泡瑪特轉向東方迪士尼這個決定並不難做。”
但張融君也表示,主題樂園的做法短期內救不了泡泡瑪特。“目前來看全球各地的迪士尼和環球都需要大筆投入,迅速實現盈虧平衡是不可能的,泡泡瑪特想要憑藉這個來拉高營收,還需要很多時間。”
張融君指出,實際上,無論是哪個方向,對泡泡瑪特來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造樂園更是道阻且長的工程,不僅投資大,後續的樂園運營也需要團隊運作。且以泡泡瑪特的IP為主題的樂園,能否對遊客有吸引力也還存疑。
泡泡瑪特的新故事雖然有了雛形,但是否能夠順利書寫,還需要時間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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