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軍濤。受訪者供圖
跨越近萬公里，來自雲南和世界各地的咖啡豆在東莞相遇。不久後，它們將在這裏被製成獨立包裝的“1+2”速溶咖啡，再從此出發，銷往全球各地的每個角落……一份速溶咖啡背後，既能看到家喻户曉的雀巢品牌在中國的深耕，也詮釋着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動能強勁、蹄疾步穩的深層原因。
“作為在華投資30餘年的跨國企業，雀巢中國早已把自己當成一家本土企業。”雀巢大中華區集團事務及可持續發展副總裁方軍濤認為，加入世貿組織20年來，中國開放之門越來越大，如今已培育出豐富程度最高、競爭最激烈的消費市場。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本土化”將是跨國企業在中國市場激烈競爭中發展的關鍵詞，而粵港澳大灣區將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
南種咖啡北育奶源
採購種植雙管齊下
南方日報：作為一家食品企業，雀巢公司在中國的發展有什麼心得？
方軍濤：雀巢是陪伴中國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家喻户曉的品牌。早在上世紀的80年代，中國剛剛實行改革開放不久，雀巢就是第一批到中國大陸進行商業活動、建廠投資的企業。自上世紀80年代末，雀巢第一家工廠在黑龍江哈爾濱雙城區建成投產至今，中國已經成為雀巢在全球第二大的市場。
雀巢作為全球最大的食品飲料和營養品的公司，農業無疑是公司十分看重的產業，同我們息息相關。初入中國市場，雀巢就將咖啡和奶源這兩個項目作為主要突破口。雀巢在哈爾濱雙城的自有奶廠的奶牛存欄數大概在3500頭左右，1996年，雀巢新的奶產品製作基地在山東萊西市建成投產，成為雀巢另一個主要奶源基地。
目前，雀巢每天在中國採購的奶量達到1000多噸，其中約20%來自於雀巢的自有奶廠，剩下的全部是來自於跟當地的奶户合作。在過去30年裏，每年雀巢向黑龍江和山東的奶户支付的奶資達到了16億元人民幣左右。
在北方，雀巢採購的農產品以鮮奶為主；在南方，雀巢的經營重點則是咖啡。從上世紀80年代，中國大陸還沒有人消費咖啡時開始，雀巢就在雲南思茅（今普洱市）、景洪一帶種下了咖啡種子。30年來，作為高等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雲南的小粒種咖啡豆的產量已經從零上升到全球第11名。
如今，雀巢中國90%的原材料都來自於中國本土，這與中國的環境條件有很大關係。中國北方位於全球最佳的奶牛養殖帶，雲南、海南則適宜咖啡種植，這給了我們和所在社區、上下游供應產業鏈緊密合作的機會。通過採購與種植“雙管齊下”，雀巢與上下游企業在中國共享價值，達到全贏。也得益於此，雀巢發展至今，在大中華區已擁有超過26000名員工，26個業務操作基地。
可以説，雖然雀巢是一家跨國企業，但我們已經將自身定位為一個本土型企業，深深紮根在中國。只有把中國當成自己的家，把自己當成中國企業，而非僅將中國視作一個市場，真正和國家共擔風雨，共同發展，才能真正享受到成果，這是我們耕耘中國市場數十年的重要心得。
中國入世20週年
引資消費轉向重“質”
南方日報：在您看來，中國入世對跨國企業在農業和食品加工等領域的發展產生了什麼影響？
方軍濤：坦率地説，由於與上下游產業存在緊密聯繫，農業並不像其他產業，可以廣泛地參與到全球化的進程中來。但是隨着中國加入世貿組織，農產品原材料的進口和成品出口狀況均得到了顯著改善。得益於此，雀巢在中國的經營品類迅速擴展到13個，其中大部分達到了細分領域頂尖水平。
此外，20年來，我們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中國在吸引和利用外資方面逐漸從重“量”向重“質”的轉變。在入世之前，中國的外向型經濟甚少考慮自然環境保護等領域；而近十年來，高水平的對外開放讓情況大為改變。在全面打贏脱貧攻堅戰的過程中，國家對“三農”工作的大力扶助，使得中國的農業水平，農村面貌，農民生活都發生了根本性轉變，高質量農產品的生產能力有了顯著提升，這是跨國食品企業樂於見到的。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提出，使消費者的消費觀念也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轉變。比如在以往，有機食品並不是具有號召力的消費概念；而現在，這在中國已經成為了一種消費趨勢，“吃得少一點，吃得精一點”是當下消費者的共識。如何提高物流效率，降低採購成本，最高效地向消費者提供高質量的食品？本土採購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在五六年前，雀巢曾在這方面遇到了困難。雀巢生產的一款嬰兒輔食需要用到20多種有機果蔬，雖然中國大陸都能生產，但有若干種材料當時尚未達到要求，只能不遠萬里進口，大大提高了成本。
為了應對這些問題，雀巢2019年在黑龍江成立了全球首家穀物能力中心，協助上游供應企業生產符合國際標準的有機農作物。30年前，我們幫助農户把每頭牛的單位產奶量做到世界領先；30年後，我們為供應鏈提供全球領先的種植技術和經驗，這其中也折射了入世20年來中國農業的變化。
暢通大灣區物流渠道
食品加工將現新機遇
南方日報：在雀巢的全球版圖中，粵港澳大灣區處於什麼位置？
方軍濤：自1985年，雀巢在廣州設立聯絡處以來，公司與大灣區就一直保持着緊密的合作。廣東是雀巢產品銷售的重要市場，雀巢也在廣東培育了諸多著名品牌。雀巢旗下美極系列調味品、雀巢速溶1+2咖啡、徐福記等品牌的生產基地均位於廣東。
在此基礎上，2014年和2019年，雀巢分別在東莞和深圳成立了兩家研發中心。依託徐福記的品牌優勢，東莞的研發中心以糖果為研發重點；在深圳成立的研發中心則承擔膠囊咖啡機的研發工作。
在廣州，雀巢還設立了高端咖啡體驗中心、餐飲客户體驗中心等，這使得粵港澳大灣區成為雀巢在中國戰略投資佈局最全面的地區，業務已經覆蓋從研發、生產到客户體驗等各個領域。目前，雀巢已成立專門工作組，研究如何依託大灣區整合優勢資源，共享大灣區的發展優勢。
我們注意到，包括粵港澳大灣區在內的中國沿海地區消費市場正在不斷升級。中國消費者擁有全球最豐富的消費選擇，以及最挑剔的品位，這注定了所有食品企業都需要“逆水行舟”，如果一天不往前走，你就有可能被中國市場淘汰。
南方日報：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粵港澳大灣區應如何利用好自身優勢，實現高質量發展？
方軍濤：在“一國兩制”大框架下，粵港澳大灣區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中有獨特優勢。內地擁有無可比擬的廣闊市場，隨着過去幾十年經濟的快速發展，廣東已經快速地搭建起非常強的工業基礎和平台。同時，對於雀巢而言，廣東對外開放窗口的地位也是一個無可取代的優勢。而粵港澳三地的制度差異，使得港澳可以作為窗口，在一些進出口政策上先行先試；此外，港澳在法律、金融等高端人才的培養上，可以助廣東一臂之力。
因此，在粵港澳大灣區，港澳和內地之間需要保持緊密的經貿關係。港澳若失去內地的強大支持，未來的發展空間可能越來越小；而內地需要港澳在人才、法律等方面提供人才和經驗，助力大灣區高質量發展走向新的高度。
從企業的角度看，大灣區在工業、創新等方面已擁有完善的基礎，可以藉此進一步加大對先進食品製造企業的支持力度。比如，若廣東能在物流等方面加以補強，暢通原材料運輸渠道，則可以使二三產業優勢有效反哺第一產業，在食品加工領域找到高質量發展新的突破口。
南方日報記者 邵一弘 歐志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