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不承認放水的錯誤，弗裏德曼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文｜羅伯特 · 海勒

編輯｜彭韌

編者按

北京時間1月27日凌晨，美聯儲公佈1月利率決議，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決定維持聯邦基金利率在0-0.25%不變，並暗示3月結束資產購買並加息，同時縮減資產負債表也將隨後跟進，此次表態傳達出了更多鷹派信號，股市應聲下跌。

但在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前委員羅伯特 · 海勒看來，美聯儲此舉可能為時已晚，他在給《巴倫週刊》的來論中指出，美聯儲當前領導層忽視過去兩年貨幣供應量的大幅增長，轉而指責外部因素，結果通貨膨脹率再次飆升，上世紀的灰暗歷史正在重演。

正如米爾頓·弗裏德曼(Milton Friedman)在1970年所説，“通脹始終是一種貨幣現象，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如此。”

在20世紀7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裏，阿瑟 · 伯恩斯（ Arthur Burns ）擔任美聯儲主席，當時通貨膨脹猖獗，就像現在一樣。在他的任期內，消費者價格通脹率平均接近7% 。正如弗裏德曼所正確診斷的那樣，這種快速的通貨膨脹主要是由於1971-1972年和1976-1977年間超過12% 的貨幣供應增長造成的。相反，伯恩斯將價格上漲主要歸因於工資壓力、壟斷勢力和20世紀70年代初的石油危機。

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通貨膨脹再次飆升，美聯儲將其歸咎於新冠疫情流行所造成的供應限制，而忽略了貨幣供應增加是主要原因。歸咎於外部因素總是比歸咎於你能控制和負責的事情要容易得多。

從1986年開始，我有幸在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Paul Volcker)手下任職，當時他正試圖控制通脹。吉米 · 卡特總統於1979年8月任命沃爾克負責降低兩位數的通貨膨脹率。羅納德 · 里根總統上任後確認了這一目標。憑藉決心，沃爾克在1981年6月前將聯邦基金利率提高到20% ，並減少了貨幣供應量的增長。這導致了不只一次，而是兩次連續不斷的經濟衰退。

當貨幣政策藥方開始奏效時，華盛頓的形勢非常緊張。但沃爾克和聯邦儲備委員會佔了上風，在他1987年8月離開美聯儲時，他將貨幣供應量的年增長率從1979年的12.6% 降低到了更合理的5.3% 。格林斯潘繼續推行反通脹政策，等到我1989年離開董事會時，消費者價格上漲幅度已經放緩至只有4.6% 。

美聯儲正在努力戰勝通貨膨脹，並在本世紀餘下的時間裏控制住通貨膨脹。伴隨着通貨膨脹率下降的利率下降是一個受歡迎的副作用，這些低利率支撐了幾十年的增長和繁榮。

快進到2020年。為了應對美國曆史上最嚴重的經濟衰退，政府採取了前所未有的財政刺激措施，大幅增加了聯邦赤字。美聯儲通過購買大量新發行的債券來支持這些財政行動。結果，債務與國內生產總值的比率達到創紀錄的136% ，而 M2貨幣供應從2020年1月的15萬億美元飆升至2021年11月的21萬億美元。

基本上跟新冠疫情無關，但同時發生的是，美聯儲在操作程序和長期戰略上實施了重大改變。經過廣泛的討論，美聯儲在2020年8月修改了其“關於長期目標和貨幣政策策略的聲明”。在這份聲明中，美聯儲基本上拋棄了“物價穩定”或零通脹的國會授權，重申了個人消費支出物價指數2% 的目標。它還增加了一個明確的限制條件，即通貨膨脹率低於2% 的時期應該以價格上漲超過2% 的時期予以補償。令人驚訝的是，在這份貨幣政策聲明中，我們找不到“貨幣”或“貨幣供應”這兩個詞。

這一戰略轉變為過度擴張的貨幣政策打開了大門，此前10年的通脹相當低迷。當疫情爆發時，美聯儲通過購買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實施了大規模的量化寬鬆政策，導致貨幣供應量增長了25% 。這些行動伴隨着美聯儲根據第13(3)條款向公眾提供的直接貸款。

正如弗裏德曼預測的那樣，價格反應將會滯後。2021年底，生產者價格以接近10% 的速度飆升，消費者價格同比增長超過7%。

2022年初，通貨膨脹再次全速運轉。然而，美聯儲仍在推行高度寬鬆的貨幣政策，每月購買數十億美元的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在房價以每年近20% 的速度飛漲的情況下，購買這些工具有什麼意義呢？此外，美聯儲在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接近於零的時候仍然在踩着油門，繼續為已經飆升的通脹提供更多燃料。

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是，在過去兩年裏，美聯儲在每次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議結束時的官方新聞稿中，甚至連一次都沒有提到“貨幣”這個詞。我們必須問一問，一個負責控制和執行貨幣政策的機構，怎麼會如此疏忽和輕視關鍵性資產——貨幣。貨幣是實現全面控制和執行貨幣政策的支點，改變一項明顯不符合國會維護物價穩定使命的不合理政策到底需要多長時間？

就像阿瑟·伯恩斯一樣，美聯儲當前領導層正在忽視過去兩年貨幣供應量的大幅增長，轉而指責外部因素。結果，通貨膨脹率再次飆升，歷史正在重演。

米爾頓·弗裏德曼(Milton Friedman)在他的墳墓裏也會輾轉難安。

關於作者: 羅伯特 · 海勒（Robert Heller）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前委員。

這樣的客座評論是由《巴倫週刊》和市場觀察新聞編輯室外的作者撰寫的，它們反映了作者的觀點和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