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人民日報】;
眼部有彩繪的銅頭像、華麗的金面具、精美的牙雕、青銅神樹……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重要考古發現與研究成果近日發佈。
曾於1986年進行搶救性發掘的三星堆遺址,此次實現了科學性考古、多團隊合作、多學科融合的新嘗試,豐富了人們對三星堆遺址及其文化的認知。
20日,四川省成都市召開的“考古中國”重大項目工作進展會上,通報了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重要考古發現與研究成果。此次三星堆遺址考古新發現是否可以解決一些長期懸而未決的問題,又提出了哪些新的謎題?
更清晰瞭解祭祀區的空間格局
1986年,三星堆遺址1號坑與2號坑完成搶救性發掘,本着“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的原則,考古工作者很快對遺址實行了最大程度的保護。之後考古工作者一直在研究兩個坑的資料,文物修復、籌建博物館等相關工作也在同步進行。除了祭祀坑,三星堆遺址發掘的城址、墓葬都有待進一步研究。為此,國家文物局“考古中國”重大項目與四川省組織實施的“古蜀文明保護傳承工程”重啓三星堆遺址的全面勘探和重點發掘。
據介紹,2019年11月至2020年5月,三星堆遺址新發現6座“祭祀坑”,現已出土金面具殘片、鳥型金飾片、精美牙雕殘件等重要文物500餘件。跟1986年發掘的1、2號坑相比,6座“祭祀坑”的形制與方向相似,出土文物類似。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員、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站長雷雨介紹,此次新發現的6個器物坑與1986年發掘的兩個坑,共同分佈於三星堆城牆與南城牆之間的三星堆台地東部,周圍還分佈着與祭祀活動有關的圓形小坑、矩形溝槽和大型溝槽式建築。這意味着過去根據兩個坑的出土文物及相關考古所形成的觀點都要接受新的檢驗與挑戰。
參與3號坑發掘的上海大學教授徐堅介紹,1、2號坑發掘了大量前所未見的青銅器、金器和玉石器,改寫了人們對中國早期文明格局和特色的認識,但兩座器物坑也留下了很多未解之謎。此次發掘的3號坑內,器物的豐富程度不亞於2號坑,但是在器類、器形和組合上又獨具特色,説明器物坑不是特殊事件的結果,三星堆的儀式活動持久而多元。
北京大學教授孫華認為,和30多年前的發掘相比,此次發掘不再僅僅滿足於靜態意義上的文物,而是利用種種技術手段和理論模型,動態復原埋藏過程,從而能夠對祭祀區的空間格局有清晰瞭解。
加深對成都平原與其周邊文化關係的認知
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認為,這次新發現將豐富和深化我們對三星堆文化的認識,有助於加深我們對於成都平原與其周邊地區文化關係的認知,有助於解決學界對三星堆文化以及“祭祀坑”性質、文化內涵、斷代研究等關鍵性的問題。
此次發掘中,3號坑出土了眼部有彩繪的銅頭像、巨大的青銅面具、頂尊跪坐人像、青銅神樹等青銅器,尤其引人注目。此次還出土了百餘根象牙,其中一部分被火燒過,多數與青銅器、玉器一起埋葬。
中國絲綢博物館研究員周暘介紹,考古團隊在4號坑的灰燼層面和3號坑的青銅器表面都發現了絲綢的遺蹟,“最高級的絲綢用於祭祀,此次在三星堆‘祭祀坑’裏發現絲綢,説明絲綢一開始並非用於製作日常衣物,而是用在隆重場合。出土的青銅神樹上面有桑樹,青銅兵器上可以看到蠶紋,一些青銅壺上也有采桑圖,這一切都支持了在三星堆發現絲綢的合理性。”
中國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員施勁松説:“一個遺址的祭祀區不是孤立存在的,生產這些器物的作坊在哪,器物在掩埋前是否正常使用,資源與技術是如何掌握的……此次新發現的器物坑,使我們有可能對整片區域的相關研究重新思考。”
武漢大學教授張昌平是青銅器研究專家,他認為:“三星堆遺址出土的文物,體現了三個層面的文化。一是以青銅面具、青銅神樹為代表的本地特徵;二是以玉戈、牙璋等為代表的夏商文化的影響;三是三星堆在吸收中原青銅技術的同時進行自我創新,比如器形是中原的尊、罍,但風格裝飾明顯與長江中下游有密切聯繫。文化上的認同可以突破距離的限制,文化傳播、交流的路線需要進一步研究。”
這些年,考古學家一直在對三星堆城址、墓葬進行勘探,找到了比三星堆文化更早的桂圓橋文化和寶墩文化,也找到了晚於三星堆的十二橋文化,建立起這片區域從新石器時代晚期到青銅時代漫長歲月的文化序列。
建立考古艙、多學科合作,實現考古新嘗試
精美文物的發掘不能脱離考古的第一現場。全面記錄考古發現的第一現場,科學採集每一種樣本,儘可能地避免干擾或者污染第一現場,決定了考古的學術價值與考古成果的科學性。這也是此次考古發掘中建立考古艙的意義所在。
雷雨介紹,與1986年相比,此次考古是把先進的實驗室等搬到田野考古現場的新嘗試,具有里程碑意義。恆温恆濕的考古大棚、多功能考古操作系統、文物應急保護平台、可以遠程傳輸數據的專家會診室、考古工作全程記錄系統、多功能考古操作系統、工作視頻記錄系統……技術保障使得發掘與保護同步、多學科融合、多團隊合作成為可能。
考古艙中設立了有機質文物應急保護室,配備了低温保濕櫃、生物低温採樣箱等設備,可對出土的角骨蚌牙、紡織品、漆木器開展應急保護。在5號坑採集的象牙樣本要接受記錄檢測和掃描,在放大鏡下能夠看清美麗的回形紋飾。還設立了無機質文物應急保護室,配有離子色譜、整體提取設備,可對出土金器、青銅器、玉石器和陶器進行應急保護。
20世紀80年代至今,考古工作者陸續發現三星堆古城、月亮灣小城、倉包包小城、青關山大型建築基址、仁勝村墓地等重要遺蹟,不斷明確三星堆遺址分佈範圍、結構佈局。宋新潮説:“‘考古中國’重大項目一直強調集中優勢力量攻關重大問題,30多年間,學界對於三星堆文化的研究從未停止,也提出很多疑問、展開很多討論。如今,我們對於成都平原的歷史瞭解得比過去清楚,學術準備和技術準備很充分,多學科合作能夠組織起來,我們也歡迎國外考古人來加入,共同研究充滿挑戰又隨時會給我們帶來驚喜的三星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