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聯社(北京,記者 李潔)訊,華夏幸福陷入流動性危機後,如何自救一直備受外界關注。
2月23日晚間,華夏幸福(600340.SH)公告稱,控股股東華夏幸福基業控股股份公司(以下簡稱“華夏控股”)2020年非公開發行的三期可交換公司債券的持有人自主換股,導致控股股東持股比例被動下降。
根據公告,本次權益變動後,控股股東華夏控股及其一致行動人合計持有上市公司股份比例將從37.20%減少至35.45%。
“債權人把華夏控股發行的可交換債券轉換成股票,導致華夏控股持股比例減少,按照目前華夏幸福的質押比例,不排除控股股東的持股比例進一步下降。”一位從事公司證券的律師告訴財聯社記者。
華夏幸福2月19日復牌後,在連續兩個交易日跌停後,2月23日跌停板被打開。截至當日收盤,股價報7.46元/股,較停牌時的9.45元/股下跌逾20%。
不過,華夏幸福正在採取種種舉措積極自救,包括成立債權委員會、與中融信託協商債務延期、出售地塊以回籠資金等。該公司董事長王文學在內部新年講話中坦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得不刮骨療毒、向死而生,重走一遍艱苦創業路。”
“華夏幸福當前債務問題的破局,關鍵取決於地方政府的態度。從其他 PPP企業債務風險化解的經驗來看,引入地方政府或地方國企作為戰略投資人是主要手段之一。若不能成功引入戰投,進行市場化債務重組將是大概率事件。”興業證券信用研究委員會在研報中指出。
流動性危機待解
2021年伊始,華夏幸福陷入到“股債雙殺”的局面中。
1月份以來,該公司旗下多隻債券下跌,不僅發行的境內債集體下挫,同時其存續美元債也出現異動,創下2018年以來最大單日跌幅。境內外債券連續大跌,引發市場對華夏幸福兑付風險的關注。
隨後,華夏幸福被穆迪、惠譽、中誠信等評級機構下調信用評級。穆迪認為,評級下調反映出華夏幸福的經營業績和產生的現金流均低於預期,這加大了其再融資風險。
與此同時,華夏幸福股價也連續下跌。1月29日,該公司以“擬籌劃以發行A股股份的方式購買天津玉漢堯石墨烯儲能材料科技有限公司33.34%股權”為由停牌。
在停牌期間,華夏幸福陸續釋放出一些債務信息。2月1日其公告稱,截至1月31日,公司及下屬子公司發生債務逾期涉及的本息金額為52.55億元,涉及銀行貸款、信託貸款等債務形式,未涉及債券、債務融資工具等產品。目前公司正與上述逾期涉及的金融機構積極協調展期相關事宜。
相較於已經逾期的債務,更為重要的是華夏幸福一年內到期債券集中兑付壓力較大。
國盛證券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月8日,華夏幸福存續境內債券17只,存續規模369億元,其中將有151億元債券於一年內到期。境外債方面,目前華夏幸福存續9只美元債,存續規模45.6億美元,一年內到期的境外債為16.7億美元。
截至2020年三季末,華夏幸福流動負債為2970.22億元,主要為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其短期債務規模為940.26億元。截至2021年1月31日,華夏幸福貨幣資金餘額為236億元,其中可動用資金為8億元,各類受限資金為228億元。
王文學在2月2日的內部講話中坦言,公司出現了債務償付問題,新增融資又全面受阻,業務現金流根本無法覆蓋償付需求。可注入的資金,基本枯竭。
對於華夏幸福陷入流動性危機的原因,王文學表示,公司當下的困境有外部衝擊的嚴重影響,但核心還是內部原因造成的。“第一是錯誤研判了環京的房地產形勢,投資過於集中;第二,新拓區域尚在培育中,效果不及預期;第三,前期擴張激進,管理不夠精細;第四,多輪疫情衝擊使經營困境雪上加霜。”
據悉,2020年的新冠疫情對華夏幸福的銷售及施工造成較大沖擊,2020年前三季度,其實現營業收入567.34億元,同比下滑11.79%。
在資產質量方面,華夏幸福產業新城業務結算速度較慢,回款週期較長,其存貨和應收賬款中沉澱了大量土地整理和基礎設施建設投入,資金週轉效率有待提升。
截至2020年6月末,該公司應收賬款餘額達到523.88億元,存貨中基礎設施建設、土地整理金額分別為423.16億元和889.88 億元,對公司現金流形成較大影響。
中國平安何去何從
事實上,這並非華夏幸福第一次陷入流動性危機。2017年以來,受環京房地產調控政策影響,華夏幸福營業總收入增速大幅下滑,迫於壓力,其於2018年7月引入中國平安控股,並簽署戰略合作協議。
隨着與平安的戰略合作逐步展開,華夏幸福融資環境得到改善。據興業證券報告,平安系作為華夏幸福第二大股東,累計通過股權+債權形式向華夏幸福投入資金預計超過800億元。
2018年7月以來,平安人壽及平安資管先後受讓華夏幸福5.82億股份和1.71億股份,合計耗資約180億元。除了股權投資之外,平安系企業通過非標債權、永續債券、債券認購等形式投入債權資金預計超過600億元。
截至目前,中國平安旗下的平安人壽持有華夏幸福25.18%股權,僅次於控股股東華夏控股。
不過,在平安入股的同時,王文學簽署了三年對賭協議。對賭協議要求華夏幸福在2018年、2019年、2020年的淨利潤增長率分別不低於30%、65%、105%,即三年歸母淨利潤分別不低於114.15億元、144.88億元、180億元。
2018年和2019年,華夏幸福均“擦線”完成目標,而2020年王文學對華夏幸福的業績承諾,大概率無法完成。數據顯示,2020年前三季度,華夏幸福僅實現歸母淨利潤72.8億元。
目前,平安的態度如何,是繼續在資金上支持華夏幸福,還是等待華夏幸福給出自救方案,至為關鍵。
一位熟悉華夏幸福的人士告訴記者,對賭協議完不成並不是平安此次暫不出手的原因。“和平安對賭的是華夏幸福控股股東,業績承諾實現不了,王文學自己拿錢出來補缺口,和上市公司關聯不大,這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華夏幸福的資金缺口太大。”
“當初投資華夏幸福,是因為它並非傳統的地產公司,而是一家產業新城運營公司,其基本模式是一二級聯動開發一塊地方,並引進產業,支持地方政府的發展。我們當時投資主要是看中其商業模式與險資的投資秉性契合。”中國平安總經理兼聯席CEO謝永林在業績發佈會上曾表示。
他還指出,近一兩年來,一方面環京津冀調控非常嚴格,對華夏幸福的回款影響很大;另一方面,今年疫情對其影響較大;此外,管理粗放且擴充太快,導致華夏幸福現在陷入了較大的經營困境。
“華夏幸福是平安8萬億投資組合中的一項,對其股權投資180億,表內投資360億,後續會做好撥備準備,平安對其總敞口一共540億,但這不代表損失540億。”謝永林説,未來華夏幸福債務處置有其他情況,會進一步通報。
誰會成新的白衣騎士?
目前,華夏幸福正在想方設法展開自救。近日有消息稱,華夏幸福擬將其位於嘉興南湖的一宗商住用地出售給融創,但該消息尚未得到證實。
“去年危機發生後,公司除了多措並舉、積極自救,同時也緊急向河北省委省政府、廊坊市委市政府求助,各級政府的領導小組和工作專班,與公司保持全天候、全方位對接溝通,直接指導風險化解工作。”王文學在內部新年講話中表示。
此前,有媒體報道稱,“河北承諾為華夏幸福提供95億元有條件財政支持,首筆提供30億元中有15億元用來回售16華夏債”。對此,華夏幸福方面向財聯社記者回應,“以公告為準,無論真假,此事沒敲定以前,都無法對外發表言論。”
“河北是救急,給華夏幸福預留處置資產的時間,未來該公司一些低效的資產可能要處理掉,包括其正在計劃出售部分三四線城市的產業新城等。”一位接近華夏幸福的人士透露。
2月1日,華夏幸福債委會組建會議暨第一次會議順利召開,央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及各監管機構河北省分支機構、河北省政府、廊坊市政府相關領導、王文學及230多家金融機構代表均出席。
“會議的主要目的是成立華夏幸福金融機構債權人委員會,確保金融機構債權人形成合力,以‘不逃廢債’為基本前提,按照市場化、法治化、公平公正、分類施策的原則,穩妥化解華夏幸福債務風險,依法維護債權人合法權益。”華夏幸福方面向記者表示。
“華夏幸福作為一家發軔於廊坊的民營上市企業,與傳統地產開發商不同的是,其開發的產業新城業務以發展產業為先導,成為區域經濟的增長極,當務之急是解決公司因流動性問題出現的債務風險,此次會議的召開將對穩妥有序化解華夏幸福債務風險具有積極的意義。”華夏幸福內部人士告訴記者。
王文學則表示,“在債委會的工作框架內,我們現在的整體風險化解工作正處於一個積極的窗口期,下一步,就看我們自己怎麼幹。要用1年到2年時間來化解風險,同時還要繼續推進經營和建設。”
對於2021年全年的經營工作,王文學將華夏幸福分為“第一季度穩定經營、第二季度有序經營、下半年提升經營”3個發展階段,並將全面盤點家底、清產核資;封閉管理、風險隔離;持續增強“造血”能力,加速經營回款、降本增效,力爭實現現金流為正等。
“短期華夏幸福需要藉助銀行信貸和戰略投資者支持,來化解債務風險。長期來看,華夏幸福需要在保證公司正常運轉的基礎之上不斷降低槓桿,滿足房地產融資新規的要求;積極調整營銷戰略和全年供貨節奏,提高銷售業績,保證債券的到期償付。”國盛證券分析師楊業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