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目前，我們河南在米國上市的企業，大概只剩下以下幾家了：鑫苑置業（XIN.NYSE），9月3日收盤價2.04美元，總市值1.08億美元；正商地產旗下Global Medical REIT，Inc（GMRE.NYSE），9月3日收盤價13.53美元，總市值6.2億美元；鄭州安耐克實業有限公司（ANNC），OTCBB櫃枱交易市場的“老房客、客”，目前市值只有199.96萬美元，每股股價0.10美元。
今年5月20日，美國參議院以全數通過《外國公司問責法》，讓市場產生中概股可能被“集體退市”的憂慮。其背景，自然與近期納斯達克計劃強行讓瑞幸咖啡退市，以及特朗普對中國的一系列政策有關。
此《外國公司問責法》的主旨，是要求在美上市公司財務審計透明，並且不受外國政府擁有或控制。但長久以來，中國禁止企業的審計紀錄被轉移出國（以防泄密），這就造成了中國企業雖然在美國上市，卻不需要完全遵守美國證券法的“通行規則”。
這種情況下，自2011年以來，中國企業的審計質量一直受到質疑，數十家在美國交易所上市的中國公司被指控存在會計違規行為。8月11日，美國財長姆努欽表示，來自中國和其他國家的不符合會計準則的公司，將在2021年底前從美國證券交易所退市。
這是狠招。從目前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一貫做法來看，美國有關方面一定會這麼幹。但這絲毫阻擋中國企業繼續赴美上市的步伐。
9月6日，中國證監會副主席方星海在2020中國國際金融年度論壇上指出，隨着近年來中國資本市場不斷擴大開放，企業國際化融資更加便利，在引進境外投資者的同時中國企業也大步走出去；2016年至2020年6月30日，共有136家境內企業到境外發行上市，融資額達7322億港元；其中中國企業赴美上市步伐沒有停止，“最近貝殼找房在紐交所上市，受到了投資者廣泛歡迎，上市以後股價表現也非常好”。
不過，目前美國紐交所並不是河南企業熱衷的上市目的地。截至2019年底，河南省擁有境外上市公司26家，其中在香港交易所上市的企業達到24家。今年上半年，河南新增8家上市公司，但基本上屬於境內。
倒是6月27日，有一家位於蘭考的河南咱家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簡稱“咱家賺多多”，股票代碼ZDD）在美國OTCBB“上市”，主營面對中老年人市場的電商業務，類似於羊羣中跑出了一隻兔子，讓人有點吃驚。
02
與美國證監層收緊“中概股”政策相伴隨的，是美國做空機構對中概股的連續做空。
在美國，渾水（Muddy Waters）和香櫞（Citron Research）是做空中概股的主要機構。統計顯示，兩家公司共做空的“中概股”約有30餘家，包括好未來（美股XRS）、新東方、奇虎360（美股QIHU）、瑞幸咖啡、網秦、展訊通訊等。
由此“利好”，近年來做空中概股的機構越來越多。據反做空信息中心統計，伯恩斯坦（Bernstein）在2018年9月做空蔚來汽車，美奇金投資（JCAP）接連做空陌陌、優信和百濟神州，Wolfpackresearch 2019年12月做空趣頭條，Kochava在 2018年11月做空獵豹移動，等等。
這次做空瑞幸咖啡的渾水成名較早，主要與2010年後一系列做空“中概股”的事件有關。當時，“中概股”中的東方紙業（ONP）、綠諾科技（RINO）、多元環球水務（DGW）和中國高速傳媒（CCME）等，皆因渾水揭露財務報表造假以及欺詐行為，而紛紛遭遇股價暴跌甚至被退市摘牌。
河南當時一批“中概股”企業開始從美國退市，就與此背景有關。
2011年，河南在國外上市的企業為33家，基本分佈於美國、新加坡、香港、英國、德國、加拿大等國家和地區，以香港、新加坡為主。當年5月，美國最大的非銀行券商盈透證券宣佈，禁止客户以保證金的方式買進132家中國公司的159種股票。
被列入禁買名單的中國公司，大部分是2010年以來在納斯達克上市的中小公司和網絡概念公司，約有90家是在美國上市交易，其餘的在德國、加拿大或其他市場上市。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有23家中國企業被起訴或被勒令退市。
河南鴿瑞複合材料有限公司（CHOP）即是當時被起訴的納斯達克上市企業之一。
該公司成立於2000年12月，前身為鄭州二鋼，生產精密複合鋼帶，2008年位列河南省工業百強之一。2009年3月，該企業登陸OTCBB，後轉板納斯達克。2011年10月，一家名為Prescience Investment Group的做空機構在Seeking Alpha網站發佈針對鴿瑞的做空報告，質疑其存在誇大收入、利潤的行為。
隨後，美國一家訴訟機構Bronstein，Gewirtz & Grossman對鴿瑞展開了調查。
2014年9月，鴿瑞董事長路明旺宣佈用2.34億美元資金購買了一組價值9.05億美元的宋朝瓷器，旋即股票大跌，並遭受投資者集體起訴。起訴書稱不信任的原因在於“並未説明這些瓷器由誰負責購買，從何處購買，現在存放在何處，是否上了保險，甚至是否經過鑑定”。
2015年5月14日，鴿瑞被勒令退市。
中閥科技有着與鴿瑞類似的命運。2007年12月，以開封閥門、鄭蝶閥門為基礎的中閥科技在美國OTCBB股票交易所上市，募集資金為3500萬美元；2009年11月成功轉板納斯達克。2011年，該公司遭到香櫞、渾水等機構做空，2012年9月11日，公司董事會決定，“願意主動申請從納斯達克全球市場退市”，到10月1日重新轉至OTCBB市場。
不過，中閥科技的厄運並沒有就此終止。2015年，該公司曾因“提交誤導性財務報表”而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處罰；2019年4月，美國內華達州的一名法官向該公司的董事長房某下達了一份逮捕令，並提交給國際刑警組織，其理由是房某“藐視法庭，故意阻撓接管人的接管工作，將中國經營的實體公司的所有權從美國的母公司的控制下非法轉移，並再三拒絕接管人提出的向美國股東提供公司的基本財務數據的要求”。
中國耕生礦物公司於2007年4月在美國OTCBB市場掛牌上市，2010年3月轉版紐交所主板，股票交易代碼“CHGS”。旗下耕生國際有限公司註冊於英屬維爾京羣島，國內實體為1986年創辦於鞏義的河南省耕生耐火材料有限公司。2013年5月，中國耕生礦物“因不能及時遞交截止2013年3月31日止的季度報告，不符合上市規則相關規定”，而遭紐交所問詢。到了2014年5月12日，該公司宣佈自願從紐交所退市，公司股票轉到OTCBB市場交易。
眾品食業也屬在美國退市的典型，不過它是主動提出“私有化”，以應對做空機構可能做出的針對性“獵殺”。該公司於2006年2月登陸美國OTCBB市場，2007年12月轉升納斯達克全球精選板，成為中國食品行業首家納斯達克主板上市公司；到了2013年，在認真評估了國外資本市場的環境後，他們提出並完成私有化，正式從納斯達克退市。
“蝴蝶”的煽動之下，在新加坡、英國等國家上市的中國企業，也與2012年後掀起了退市潮（在新加坡，中資上市企業叫“龍籌股”）。以新加坡為例，2012年10月，思念食品以0.186新元/股的收購價宣佈私有化退市計劃，完成6年期上市過程；2014年，心連心化肥從新交所主板正式除牌；而後，偉業控股、陽光控股、杜康控股、湖濱果汁等“龍籌股”也陸續從新加坡退市。
某退市豫企負責人曾公開説明其中原因：“市場交投清淡、流動性差、再融資困難，這種情況下維持上市公司成本高昂，沒有意義。同時由於交易量低迷，不少投資者退出困難，大股東收購給大家一個不錯的套現退出的機會。”
如今歷史再次大規模重演。
03
網上有一句話説的好：“中概股要被集體退市了嗎？其實它們只是想回來罷了！”
的確，有些企業主動要求私有化，結束在美國的上市歷程，多是想“回來”，在香港或國內主板重新上市。
就技術性而言，現階段，“中概股”選擇在香港二次上市相對成熟很多，不僅可以保留紅籌架構（註冊地在境外）以及“同股不同權”架構，節省時間和成本，還可以進一步提升公司在國際的影響力。目前已有百濟神州、阿里巴巴、網易、京東4家“中概股”公司成功在香港二次上市；與此同時，百勝中國、百度、愛奇藝、嗶哩嗶哩、攜程、新東方、唯品會、華住、寶尊電商等多家“中概股”企業也紛紛傳出“尋求赴香港二次上市”的消息。
豫企中的眾品食業在2017年前後也曾謀求走這條路。
回A，也是許多“中概股”的夢想和現實選擇，目前只有中芯國際一家紅籌架構公司在A股科創板二次上市。不過，它早於2019年5月從紐交所退市，並不屬於“中概股”，只是以香港上市的紅籌股身份登陸科創板。所以，“中概股”回A的一般路徑是先完成從美股私有化退市，再回歸A股提交IPO。
目前，位於鶴壁的天海集團正在往此方向努力。2007年8月，該公司與已在新加坡上市的河南雪城科技戰略重組，通過反向收購（買殼上市）成功控股雪城科技，曲線上市。2017年因迴歸控制權退市，並同步啓動國內上市準備工作。河南省證監局剛剛公佈的全省25家IPO輔導企業中，該企業赫然在列。
但有不少從海外資本市場退市的企業並不一定都有此“好運”，豫企中，盛極而衰、一蹶不振的案例也是比比皆是。
耕生國際控股的鞏義耕生耐材，自2015年起陷入融資擔保、民間借貸糾紛，目前債台高築、瀕臨倒閉，並將金苑面業等多家名企拖下水來。
鴿瑞的情形豫耕生耐材類似，近幾年被各類債權機構強制執行，並牽連到少林客車、多氟多、江河紙業、華意客車等公司代償債務。2019年12月，該公司曾向法院提請破產申請。
眾品食業於今年6月12日被法院裁定破產重整，涵蓋下屬17家企業。
中國閥門管控的開封閥門、鄭蝶閥門目前也被鉅額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企業早已被列入失信人名單。
2010年2月，平頂山泓利煤焦有限公司（Scok）從OTCBB轉板至納斯達克進行證券交易，2016年退市。2015年年底以來，企業爆發債務危機，旗下資產多已拍賣。
2009年10月，鄭州神陽科技在美國納斯達克借殼SRKP18,Inc.上市，因為財務信息方面存在疑問，不斷遭遇美國市場方面的質疑，在2012年4月退出納斯達克市場，轉至粉單市場。近幾年，企業陷入經營困境，債務訴訟接連不斷。
河南雪鳥實業（8S9，2014年9月在德國法蘭克福證券交易所成功掛牌上市）、河南順城煤焦（BRBH，2010年5月通過換股方式在美國OTCBB開展證券交易），等等，情形也都與上述案例相似。
值得一提的是一家位於平頂山的專事固體廢料回收的“中概股”公司旭龍再生資源，2011年，其美國公司玉龍生態材料註冊於紐約，2015年6月26日登陸納斯達克，募集資金1400多萬美元。上市當日，該股開盤價31.25美元，第二天即漲到該股歷史上最高的34美元，此後便一路下跌，2018年9月底收盤時股價僅為1.46美元。
但是10月17日，一條爆炸性的新聞讓該股當天暴漲570%，從1.75美元漲到10.2美元一股，成交量一夜之間從1.5萬股飆漲至3600多萬股，股價在兩天不到的時間裏翻了10倍，甚至還因為漲幅過快觸發了美股的熔斷機制，數次被短暫停牌。
這條所謂爆炸性的新聞，就是該公司宣佈用5000萬美元購買了一顆千禧藍寶石。這顆藍寶石十分神秘，自面世以來在公開場合僅展示過兩次，其中一次是2002年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
在完成對寶石的購買之後，玉龍生態材料決定把千禧藍寶石作為公司新的核心業務，與世界各地博物館合作開展寶石相關的展出活動、製作紀錄片、拍成電影和製作遊戲，以此來開拓市場和獲取現金流。此消息很快又引發該公司股票大漲，總市值從低谷時的300多萬美元飆升到了近2000萬美元。
自此，旭龍再生資源把公司名稱從過去的“Yulong Eco-Materials Limited”改成“Millennium Fine Art Limited”，並將主要業務轉向藝術品投資收藏領域，實現藝術品的證券化。2018年12月，該公司用7500萬美金買了一張米開郎基羅的油畫《耶穌受難》(Crucifixion)，併為此發行750萬股股票募資。短短3個月，該公司股價上漲了260%。
不過很快，這家公司就從納斯達克摘牌退市。有關資料顯示，更名後的旭龍再生資源，其美國公司的董事長即為《耶穌受難》一畫的原持有者。
退市之後的平頂山旭龍再生資源，很快陷入經營困境，近幾年債務官司不斷，其創始人朱玉龍及旗下多家公司的資產已全被查封，並被列為失信人。
出現如此結果，只能説，都是“玩資本”玩出來的禍。截至目前，河南從美國、加拿大、新加坡等地證券市場退市的企業，還鮮有成功轉板A股或港股的先例，所以我們不得不説，這些企業的可持續經營能力出了問題（相對比較成功的也有，比如思念食品）。
04
這些都成了過往——過去10年，“告別”成了接連不斷的主題——也許那發生的一切，從根本上説都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只可算不同階段的融資手段而已。
今後還會接着發生什麼？面對國內外的資本市場，豫企在整體上將會作出什麼選擇？納斯達克，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嗎？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