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管治理互聯網存款中小銀行攬儲困難

　　本報記者張漫遊北京報道

　　先是靠檔計息等創新存款產品“被限制”，後是互聯網銀行存款“被下架”，銀行“開門紅”大跨步“攬儲”受阻。

　　近日，包括BATJ旗下度小滿、支付寶、騰訊理財通、京東金融在內的互聯網平台紛紛下架了銀行存款產品，停止新增上線互聯網存款產品、停止新用户購買相關產品，並已對存量客户和業務進行調整。

　　從長期看，銀行須加強自營渠道建設，但從短期看，當前正是“開門紅”爭搶存款的關鍵節點，部分銀行十分被動。

　　同時，《中國經營報》記者梳理發現，與互聯網平台合作存款業務的主要是城商行、農商行、民營銀行及村鎮銀行等，網點少、客户基礎薄弱，其中，更有銀行憑藉互聯網存款將存款規模在一年內猛增385.81%。互聯網存款產品下架，無疑對部分銀行負債端穩定性提出了考驗。

　　“攬儲”利器遭重創

　　近日，各家平台表示，此次下架互利網存款產品是根據監管部門的規範要求進行，產品下架後將只對已購買產品的用户可見，持有相關產品的用户不受影響。

　　面對互聯網存款產品被叫停，多家銀行也制定了緊急預案。記者從柳州銀行相關負責人處瞭解到，該行的應急預案主要從三方面着手：一是與合作的第三方互聯網平台協商，保持信息暢通，及時瞭解儲蓄客户對下架產品的反應情況，並做好客户解釋工作；二是積極與第三方互聯網平台進行溝通，確保存量客户能在持有平台查看已持有定期存款產品，並可進行正常支取等金融交易；三是計劃在柳州銀行自營線上平台向互聯網平台存款產品存量客户提供賬户及產品查詢、操作入口，滿足客户多渠道交易訴求。

　　互聯網存款產品被叫停，影響面有多大？

　　“從短期看，對部分銀行的影響非常大。”某地方銀行管理層坦言，“有些銀行成立時間短、缺少網點和客户，近兩年他們正是靠着互利網平台的流量和高息存款攬儲。存款產品突然下架，又趕上‘開門紅’，這些銀行的日子將十分難熬。”

　　“我們銀行規模比較小，本來藉助互聯網存款業務，今年‘開門紅’在存款方面的壓力並不大。如今這一業務突然停擺，我們壓力倍增。”王明（化名）所在的銀行曾與互聯網平台合作存款業務，他無奈道，現在只能到處跟客户聯繫，希望客户能在這幾個月多存點錢。“2020年攬儲時候成本太高，我們現在跟客户‘要存款’也不敢承諾很高的利率，十分無奈。”

　　某城商行一分行行長告訴記者，該行並沒有與互聯網平台合作開展線上存款，但也受到了影響。“對於線下客户的競爭更激烈了。過去‘開門紅’的時候，我們會主動聯繫一些客户拉存款，但這幾天我們在聯繫客户的時候，更多地被告知已經有幾家銀行先與客户取得了聯繫，有的客户的存款已經被划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互聯網存款產品的下架，對這一渠道依賴程度較小的銀行影響並不大。

　　柳州銀行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由於柳州銀行已於2020年6月在各平台下線分段計息型產品，只保留傳統整存整取型產品，與該行線下存款產品一致，因此根據互聯網平台存款產品下線的情況對柳州銀行客户沒有影響。

　　另一城商行人士也坦言，為驗證平台客户屬性，2020年，該行雖增加產品線上平台投放渠道，但在產品總量上，還是穩中有降，因此預計此次受影響的存款規模也不大。

　　強化自營渠道

　　在採訪中，業內人士普遍認為，短期內銀行攬儲缺少好的辦法。不過，近期已經有銀行通過加強積分獎勵的方式吸引客户存款。

　　以百信銀行為例，據百信銀行“小鯨喜”頁面顯示，用户將資金轉入百信銀行，就可以獲得對應的“蝦米”積分。活動期間，如果被邀請人向百信銀行轉入了金額，邀請人和被邀請人豆漿獲得不同程度的“蝦米”獎勵，邀請人最高可獲得2萬“蝦米”獎勵，被邀請人最高可獲得8000“蝦米”。“蝦米”可用於兑換視聽、餐飲、購物、出行等福利。

　　針對通過積分形式攬儲的成果等問題，記者聯繫了百信銀行，不過該行並未對此作出回應。

　　上述地方銀行管理層告訴記者，該行此前也開展了存款得積分的活動，不過從實際情況看，攬儲的收穫並不明顯。他認為，中小銀行靠積分權益來攬儲難度還比較大。“從長遠看，銀行還是需要強化自建渠道。”

　　上述城商行某分行行長告訴記者，今年“開門紅”該行不僅有存款任務，同時，該行還要求員工推廣微信端小程序。“推廣微信端小程序也是我們的自營渠道，現在的推廣也是為了長遠經營，在推廣時我們也要求員工建議客户以後可以在小程序上購買理財產品。”

　　“2020年以來，該行加強了微信銀行、手機銀行等線上自營渠道的建設。雖然推廣難度比較大，客户活躍度也不高，但提早佈局也讓我們在失去其他渠道時不至於束手無措。”上述城商行人士如是説。

　　麻袋研究院高級研究員蘇筱芮認為，在第三方平台監管政策尚不明朗的情況下，銀行發展自建渠道是非常有必要的。

　　上述地方銀行管理層告訴記者，下一步，銀行應增加主動負債管理，強化負債構成的穩定性、來源的多樣性。他認為，除了加強自營渠道建設，還要加強差異化產品設計，除了個人客户，在對公客户方面，要通過結算、現金管理等方式提高結算交易資金量，形成資金沉澱；同時通過發行債債券等方式增加負債的穩定性和多元性。

　　互聯網存款藏隱患

　　在採訪中，多位銀行人士告訴記者，目前監管層還沒有下達銀行與互利網平台合作的最終政策。不過，這種合作形式背後是存在隱患的。

　　近日，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穩定局局長孫天琦也公開點名了銀行與互聯網平台合作的存款產品，稱互聯網金融平台開展此類金融業務，屬“無照駕駛”的非法金融活動，應納入金融監管範圍。

　　互聯網存款產品的發行模式，其實就是銀行通過第三方互聯網金融平台銷售存款產品，產品和服務由銀行提供，平台只是提供存款產品的信息展示和購買接口。

　　互聯網平台上售賣的銀行存款產品種類多、門檻底、利率高。這樣具有競爭力測存款產品，其背後風險幾何？

　　首先，這類產品突破了地方法人銀行經營的地域限制。蘇筱芮表示，從監管視角來看，互聯網存款存在跨區風險，監管認為地方法人銀行突破了地域限制，存款業務已拓展至全國，互聯網平台存款的特有屬性，對中小銀行流動性管理帶來挑戰。

　　某股份制銀行分行管理層告訴記者：“在互聯網平台上售賣存款產品的銀行多為民營銀行、城商行、農商行、村鎮銀行等中小銀行，這類銀行本應服務於當地實體經濟，但其負債業務卻突破了地域限制，到了全國範圍，就可能會面臨風險管理能力與其業務不匹配的問題。”

　　其次，是擾亂了金融市場的經營秩序。記者梳理發現，此前有城商行藉助互聯網平台售賣為期90天，利率高達4.4%的存款產品；也有銀行曾因互利網存款產品使得儲蓄存款規模大增，2019年全年較2018年底的增量一度高達385.81%，佔存款總額82.29%。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副主任曾剛認為，如果監管對利率不進行一定的適當管理，任由金融機構“價高者得”，對整個銀行體系都會造成嚴重的影響。曾剛指出，這類存款產品，一方面拉高了銀行的成本，另一方面因為存款的穩定性下降，也會影響銀行的穩健經營，從宏觀上看，因為資金成本上升，會導致銀行貸款端成本上行，對當下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也是不利的。

　　最後，互聯網存款業務暗含經營合規風險。蘇筱芮指出，跨區風險中小銀行以互聯網平台為依託與異地存款人開展遠程交易，存款人的實名認證、盡職調查等均不同於線下交易，可能存在合規風險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