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巨頭造假20年？工匠精神神話的日本製造是怎麼跌落神壇的？

最近一段時間，關於著名日本企業造假的新聞是層出不窮，先是著名製藥企業小林化工造假，然後是汽車巨頭曙光制動造假20年，篡改數據11.4萬項，波及10家日系車企，很多人都很疑惑不是向來以精益製造、工匠精神聞名的日本製造為什麼會出這樣的問題？日本製造是怎麼跌落神壇的？

一、日本製造的接連造假

根據中國經濟網的報道，日本汽車零部件巨頭“曙光制動器工業公司”16日公佈，該公司日本國內工廠生產的剎車及零部件產品中，有114000多項質檢數據是篡改或者編造出來的。其中，大約有5000項沒有達到與汽車廠商約定的標準值。曙光制動器還公佈，造假行為至少可以追溯到2001年,時間跨度長達20年左右。據日本媒體報道，本次造假事件波及到包括豐田、日產在內的多家日系車企。該公司官網公佈的信息顯示，豐田公司是該公司最大股東，持股比例超過11%。

曙光制動器在公告中表示：此次造假事件的主要原因是曙光制動器工業公司內部監管機制不健全、合規意識淡薄；目前該公司已經向日本國土交通省等主管部門提交了調查報告，並對包括社長在內的公司高管進行了降薪處罰。

然而就在前不久，央視財經還報道了另一則消息，日本一家生產處方藥的製藥企業小林化工曝出造假醜聞，累計已有200多名患者在服用該公司藥品後出現不同程度的健康受損。當地政府對其下達了長達116天的停業整頓要求，創下日本藥企最長停業處分紀錄。日本媒體還曝出相關部門在調查中瞭解到，小林化工發現藥品存在問題後依舊出廠，而且近八成藥品製造記錄涉嫌造假。最令人咋舌的是，調查顯示小林化工從40年前就開始捏造質量檢驗結果，而且企業管理層承認從16年前就已經掌握這一情況，但卻放任至今。

而共青團中央則梳理公佈，這已不是日本企業第一次隱瞞質量問題，比如高田氣囊，質量問題隱瞞了15年；神户制鋼，數據造假隱瞞了十幾年；三菱汽車，燃油數據造假，隱瞞了25年；斯巴魯，出廠前安檢造假，隱瞞了30年。其中，日本著名的高田氣囊，位列氣囊行業三甲，市場份額曾佔據了全世界的20%。

誰也沒想到，曾經被國人吹上神壇的日本製造，更是日本工匠精神的典範，卻出現了這麼嚴重的造假問題，日本製造的問題出在哪了？工匠精神的為什麼現在不靈了？

二、日本製造的問題到底出在哪了？

説實在，表面上看不同的公司是各有各的問題，這些問題似乎都不太相關，但是我們仔細研究卻發現了一個共性特徵，這就是各個企業的道歉聲明中都聲稱這些問題都是管理問題，那麼，這些巨頭的內部管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這些問題的根源到底是什麼呢？

首先，不願添麻煩所導致的共謀問題。根據美國學者魯思·本尼迪克特的經典名著《菊與刀》一書的論述，在日本有着非常明顯的“恩文化”特徵，什麼是恩文化呢？就是在日本人眼裏，恩是最重要的。欠了別人的恩情，必須要報恩。恩是一種負重、債務或負擔，一個人受了恩以後應該不遺餘力地償還。本來這樣的文化不是什麼問題，但是我們如果把這個文化現象放到行為經濟學的框架下的話，就會發現這會成為一種反向的不願給人添麻煩的逃避思想，在這種逃避思想的驅動下，日本人其實養成了做事能不麻煩別人就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思想，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再加上日本文化中的另外一種“恥感文化”，就成為了企業管理中的大問題，發現了問題大多數人都不是提出問題，如果是自己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一旦出現就不是想着去改正而是想着去掩飾，如果是同僚出現了問題，則處於不給人添麻煩的思想則會去幫忙遮掩。這樣的結果就導致了形成了企業管理欺上瞞下的現象，從而產生了經濟學上委託代理裏面的共謀問題，很多時候日本企業出現的管理問題就是這種共謀問題的體現，為什麼一個問題會被隱瞞十幾年甚至四十年就是這樣管理問題的體現。

其次，終身僱傭制下的臨時工灰色地帶。如果説不願添麻煩所導致的行為經濟學共謀問題是很多問題產生沒有被及時改正的根源的話，那麼，日本企業管理制度的根本性弊端也很容易導致問題滋生，我們之前反覆講過日本的企業管理有很多非常特殊的制度，一個是終身僱傭制，一個是年功序列制，所謂終身僱傭就是一般情況下，一個人進入一家企業，企業是不會輕易裁員的，一旦僱傭很有可能就是僱傭一輩子，而一個人去工作只要不犯特別大的錯誤，就不會被公司辭退。而年功序列制呢？一般情況下每年都會根據工作的年限進行職級的晉升，每個人都不用擔心自己的職級，只要到了工作年限就會自己晉升。很多人都會覺得這種制度不是很好嗎？看上去很好，卻導致了一個問題就是在當下的日本，日本企業為了節省人力成本，其實僱傭的員工中正式的員工很少，很多企業都形成了少量的終身僱傭的正式員工+大量臨時工的用工模式，在這樣的用人模式之下，我們所説的工匠精神其實已經不存在了，大量的臨時工出現問題也並不讓人意外了。

第三，所謂的工匠精神其實則是內卷化。最近一段時間，很多人都開始逐漸提出在日本所謂的工匠精神其實並沒有那麼神奇，從某種意義上來説就是內卷化，在自己本身的產品發展或者職業發展上已經沒有上升空間的情況下，才會在細節上反覆打磨，其實就是將大量的精力用到非常小的事情上去，這其實也是當前日本管理出現的問題，隨着日本失落的三十年，日本大量的經濟停滯實際上讓工匠精神的內卷化色彩顯得更加嚴重，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問題也就不那麼讓人意外了。

其實，任何一個管理制度都不是萬能的，我們也不要去一味迷信什麼工匠精神，其實只有把自己的產品做好，把自己的經濟發展好，這才是一切製造力發展成熟的根源。對於中國管理者來説，對於任何的管理思想都不能照搬照抄，只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找到最適合自己實際情況的，才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