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法國奢侈品巨頭LVMH總裁貝爾納·阿爾諾（Bernard Arnault）家族力壓特斯拉CEO馬斯克，登頂全球富豪排行榜。一年後，阿爾諾不僅沒有守住第一的位置，甚至還被亞馬遜創始人貝佐斯超過，回到了富豪排行榜第三。這背後，是近期業績不理想導致奢侈品股票大跌所致。伴隨全球金融市場的收緊，與其説這些奢侈品公司是遇到增長的“陣痛”，不如説是一個超級週期的結束。
第一到第三
當地時間週一，阿爾諾失去了全球第二大富豪的位置。近期股票的拋售導致他的身價下跌，被貝佐斯超越。根據彭博億萬富翁指數，阿爾諾目前的淨資產據估計為1551億美元，低於貝佐斯的1563億美元。
在2022年，阿爾諾曾經一度超越馬斯克，成為全球首富，當時科技股正面臨高通脹的衝擊而下跌。今年5月，他再次落後於馬斯克，但自2022年10月以來，他在富豪榜上的位置從未低於第二名。
阿爾諾財富的縮水反映出今年奢侈品銷售的低迷。LVMH 旗下擁有Louis Vuitton、Dior、Tiffany等在內的75個品牌，是迄今為止奢侈品行業最大的集團。上週，LVMH發佈2023年第三季度財報，集團營業收入199.6億歐元，同比增長9%，低於市場此前預期的211.4億歐元，同比增速低於前兩個季度的增速。
有業內人士指出，LVMH業績不佳是由於全球經濟增長放緩，因此奢侈品增量市場也受到了影響，同時，奢侈品數次漲價已觸及消費者心理底線，負面效果正逐步顯現。
值得注意的是，這是今年內LVMH的營收首次低於預期。相較於一季度和二季度17%的營收增長，三季度的增速為9%，幾乎腰斬。財報公佈後，其巴黎上市股票三天內下跌了約10%，雖然週一有所反彈，今年迄今仍下跌了1.9%。
此前LVMH集團在連續兩年半登頂歐洲市值最高公司榜單後，已經在9月讓位給丹麥製藥公司諾和諾德。而自財報發佈以來，阿爾諾的個人財富已經縮水了68億美元。
相比之下，貝佐斯和馬斯克則受益於科技股的復甦。今年，隨着特斯拉股價飆升106%，馬斯克的財富又增加了968億美元。貝佐斯的財富今年增長了493億美元，亞馬遜股價也上漲了58%。
LV也賣不動了
2020年疫情以來，寬鬆政策下大量資金流入市場，奢侈品行業經歷了三年繁榮時期。但隨着疫情儲蓄見底、消費行為正常化，市場引擎減速，加上歐美央行密集加息，奢侈品的需求前景開始充滿不確定性。
諮詢公司伯恩斯坦的分析師Luca Solca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疫情結束並不一定能推進奢侈品消費，反而會讓奢侈品行業重回正常運作週期的趨勢。在此前的高基數對比下，奢侈品集團銷售增幅或將出現放緩。
放緩最先在美國市場出現。美國市場在2022年呈現出報復消費態勢，多個奢侈品牌業績一度錄得3位數增長。但在2023年上半年，LVMH集團和開雲集團的美國市場收入分別為增長3%和下跌16%。即使是相對較為穩健的愛馬仕集團，其北美市場收入增幅也從2022年上半年的34%下降到2023年上半年的20.7%。
更具體的數據是，在美國，通過信用卡進行奢侈品消費在2023年7月和8月同比2022年下跌16%。減少信用卡消費顯示出消費者心態已經從激進逐漸迴歸保守，疫情後享樂心態帶來的報復性預支消費開始減少。
而中國消費者的疲態，在去年就已出現。《2022年中國奢侈品市場報告》顯示，中國奢侈品市場的規模雖然同比增長了17%，達到2.55萬億元，但中國人在全球奢侈品市場的消費額卻同比下滑4%，為9560億元。不過這樣的數額，依舊能佔到全球奢侈品市場38%的佔比，是世界最重要的奢侈品消費力量。
歐洲市場也開始迴歸平常。匯豐銀行分析師認為，歐洲當地人的需求正常化加上旅遊業的支持也減少，都在促使第三季度利潤增長的“廣泛正常化”。
資本市場也表現出對奢侈品前景的擔憂。以巴黎市場為例，自今年7月高點以來，僅LVMH、開雲和愛馬仕這三大頂級奢侈品集團的市值，就已經分別縮水1125億、150億和285億歐元，合計縮水高達1560億歐元。
“超級週期”的結束
LVMH首席財務官Jean-Jacques Guiony談及自家企業未來的業績，顯得不再“自信”，“目前很難根據三季度業績表現對以後業績作出預測，但時間會告訴我們，這是一個真正的消費週期，還是僅在奔騰的三年後的短暫波動，我沒理由相信業績會崩盤，但也沒理由確定能回到20%的增長水平”。
“先是興奮消費，隨後逐漸清醒。”IPG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柏文喜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此前在全球經濟壓力下，消費市場出現了兩極分化之下所謂的“微笑曲線”現象，消費者在經濟不振之下為提振自信的消費心理的變化，也是促使奢侈品消費一直逆勢上漲的重要因素。
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則指出，這背後得益於美聯儲持續多年的信貸擴張。尤其在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衝擊下，歐美等主要經濟體央行紛紛採取了超常規量化寬鬆政策為經濟紓困。
陳佳進一步分析道，現在的緊縮政策讓一切發生了變化，富人開始珍惜現金流，因為富人投資的大量生意都是順應過去信貸擴張帶來的需求，而這些需求其實並不是消費者的必需消費品。同時，消費者在信貸擴張中過度消耗了儲蓄，生意難做錢難賺，經濟系統信貸緊縮的負反饋開始了。
不過，也有華爾街投行仍對LVMH和奢侈品行業持樂觀態度。摩根士丹利稱，包括LVMH在內的奢侈品公司目前股價偏低，並指出未來幾年的營業利潤率可能會保持在歷史高位。美國銀行也看好奢侈品行業，認為投資者的耐心至關重要。
北京商報記者 方彬楠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