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陸續爆出欠薪、撤校、退費等問題；8月4日，發佈轉型公告，公告發布當日公司股價大幅攀升，同日因轉型風險引發深交所關注……作為“雙減”政策落地後較早明確宣佈轉型為美育素質教育的培訓機構之一，豆神教育近來頻頻引發關注。
對豆神教育而言，當原有的主營業務“大語文”難以為繼時，非“剛需”的美育產品，其營收規模及利潤能否彌補原有業務的缺口？轉型非學科類培訓的過程中，在讀人次減少、線下網點關閉和調整帶來的成本問題，又將對其產生哪些影響？
豆神美育前台logo。圖/馮琪
線下校區探訪：“寫作拔尖”變為“影視美術賞析”
“豆神大語文三年級寫作課有感興趣的嗎？……”8月11日，北京市東城區一位家長在微信羣裏發佈消息。這位家長為即將上三年級的孩子報名了“寫作課”，因為報名學生數不夠難以開班，臨時尋找其他孩子報名。
彼時，北京市學科類培訓機構嚴格執行中央和市委要求，自8月7日起，暑期不再開課。
羣裏有家長提出線下能否開課的疑問，得到的答覆是“東直門校區明天（8月12日）線下照常開課，已經轉型為美育了。”當有人追問美育課是否還教寫作時，該家長回覆了三個字——“你懂得”。
根據上述家長提供的課程早期報名海報，其所説的“寫作課”實為豆神大語文的“寫作拔尖班”。海報顯示，三年級暑期課程大綱共包括12次課，課程內容包括“動物速寫”、“人物畫像”、“自然奧秘”、“校內作文實戰演練”、“學期總結課”等。
8月12日，記者來到豆神美育東直門校區諮詢時，發現這期“寫作課”的名字改為了“影視美術賞析課”，課表內容也全部更新。據工作人員提供的最新課表，12次課包括影視鑑賞、文藝賞析、創作交流等板塊，賞析作品包括《哈利·波特與魔法石》《精靈旅社》《小豬佩奇》等。
據在場工作人員介紹，暑期第三期課程共有12次課，1天1次，每天下午兩個小時，價格為2990元。
“教委的這個（政策）我就不跟您普及了，您應該都瞭解。”豆神教育東直門校區的一名工作人員介紹，之前的寫作課、作文課體系升級為素質類課程，也通過了備案，就叫影視美術賞析課。“以賞析為主，也會教孩子寫隨筆，從名著中提取一些寫作的技法，用於小學和初中的寫作，但現在換了授課的形式。”
另一位工作人員介紹，“這是為適應國家政策調整的，比如大語文課現在改成了文學表演；作文改為了影視美術賞析……在原來的課程基礎上做了一個升級，不影響效果。”
“目前暑假是正常開班的，如果有疫情影響的話可能會轉到線上。”談到近期政策關於“線下學科類培訓暑期不再開課”的要求，工作人員再次強調：“咱們不是作文課，是影視美術賞析。”
豆神教育東直門校區，學生在上線下課。圖/馮琪
轉型風險引發深交所關注
7月24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下稱“雙減”政策）公佈，要求“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不得佔用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類培訓”等。
“雙減”政策公佈後，轉型成為眾多學科類培訓機構的必然選擇。
豆神教育是較早明確宣佈轉型為美育素質教育的培訓機構之一。在“雙減”政策出台之前，豆神教育就於6月推出了新品牌“豆神美育”，正式向非學科類素質教育方向轉型。
8月4日，豆神教育發佈《關於公司主營業務轉型的提示性公告》，宣佈公司主營業務將進行全面轉型。“重新規劃整合後，公司主營業務分為兩大板塊，其中，ToB端業務包括智慧教育服務業務、優質課程內容進入課後延時服務業務、大屏端視頻分發業務。ToC端業務包括藝術類學習服務業務、線上軟硬件結合的AI伴學產品。”
公告稱，豆神教育全國各地分校的學習中心也即將逐步推進開設“豆神美育”相關課程，並嚴格按照相關政策要求逐步關停或收縮原學科培訓業務。
上述公告發布後，當日豆神教育股價直線拉昇，衝上漲停板。
轉型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而在7月，豆神教育陸續爆出了欠薪、撤校、退費等問題。
7月28日，有媒體報道，豆神教育拖欠員工工資，“今年5月份之後，大部分員工都沒有再拿到過工資”，隨後該事件引起大量關注。此外據媒體報道，豆神教育2021年一季度末公司資產負債率為81.32%，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為-2,062.99 萬元。
7月29日，豆神教育發佈了《給家長的一封信》，信中稱，“因我公司管理問題，從撤校開始，引發了撤校--恐慌--退費--欠薪--更恐慌--再退費等一系列重大問題。”信中表示，上課方面，大語文課程將繼續交付課時與服務，部分不再開設線下課的校區可以轉為線上與美育課;退費方面，將在一週內公佈退費方案，並在8月15日前完成退費。
轉型風險引發深交所關注。上述轉型公告發布當日，豆神教育收到來自深交所的關注函，被要求説明公司是否具備充足的資金投入能力及轉型後開展運營的能力，業務轉型整合是否將對公司流動性和財務狀況造成重大不利影響。
豆神教育在回函中稱，將於今年10月完成全面轉型。“轉型後的業務已進行長時間的籌備及驗證，前期已投入大量資金用於研究開發，目前階段資金投入可控。”
豆神教育還表示，線下培訓業務因轉型非學科類，預計全年線上線下在讀人次將大幅下降，預計2021年第三季度、第四季度相應現金流收入同比減少。因轉型而導致的部分線下校區的關閉和調整，將涉及房租和部分校區人員安置等短期一次性成本數千萬元。
辦學資質能否獲批存在不確定性
對豆神教育而言，轉型美育素質教育所需解決的問題並不僅是資金投入，還有辦學資質。
“目前是否取得相關業務資質或者符合相關業務開展要求，如否，請説明開展前述業務尚需履行的審批流程，目前相關審批的進展情況及預計審批完成時間，是否存在無法完成審批的風險及對你公司業務轉型的影響。”深交所向豆神教育發出的關注函中也着重提到資質問題。
“雙減”政策對校外培訓機構證照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及要求。因存在無辦學許可證、開展學科類培訓的違規行為，8月9日，包括北京豆神美育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洛克時代教學點在內的6家教培機構被點名。
作為“雙減”的試點城市之一，北京市教委要求，各區要持續加大檢查力度，全面加強學科類校外培訓監管，嚴肅查處無證無照等各類未經許可、違法違規培訓行為。
天眼查顯示，通報中提到的北京豆神美育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大股東為中文未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後者為豆神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100%持股。
8月9日，豆神教育給深交所的回函中透露，藝術類學習服務業務“豆神美育”的開展主體為中文未來的全資子公司北京課活教育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課活教育”）。
豆神教育在回函中表示，豆神美育業務主體課活教育已辦理相關手續，並已將全部營業場所備案並上網公示。“若國家後續政策對非學科培訓業務有額外資質要求，我公司將按照政策要求辦理資質。”
豆神教育品牌市場部總經理蔣野告訴記者，“雙減”政策下發後，公司對於消防、證照、教師資格證等進行了自查，一些確實不能達到要求的校區進行關停。全國範圍校區數量從98個縮減至42個，北京範圍內校區數量從30個縮減至15個。
按照“雙減”政策的相關規定，對非學科類培訓機構，各地要區分體育、文化藝術、科技等類別，明確相應主管部門，分類制定標準、嚴格審批。目前，各地正陸續公佈“雙減”具體措施。記者注意到，部分省市要求，非學科培訓機構也須具備辦學許可證。
如廣東省教育廳已明確，對於開展體育（或體育與健康）、藝術（或音樂、美術）以及綜合實踐活動（含信息技術教育、勞動與技術教育）等非學科類培訓的機構，按相關要求進行審批，發放辦學許可證，確保證照齊全。“依法依規嚴肅查處以教育文化、教育諮詢、教育科技等名義開展學科類培訓的校外培訓機構。”
對於深交所關於資質問題的問詢，豆神教育在回函中提到，中文未來線上線下非學科類培訓將按標準重新辦理審批手續，是否能夠通過審批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原有業務營收規模下降，新轉型業務尚未成熟
此前，中文未來大語文學習服務業務是豆神教育的主營業務收入和利潤來源之一，且業務收入及利潤佔比逐年增高。豆神教育在回函中提到，“雙減”政策下學科類培訓業務將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預計公司該部分業務收入及利潤將大幅下降。
財報顯示，2019年至2020年及2021年一季度，豆神教育的大語文學習業務現金收款分別為5.50億元、5.24億元、0.90億元；確認收入4.38億元、5.65億元、1.28億元。該公司總營收分別為19.79億元、13.86億元、2.39億元。
原有業務營收規模下降的同時，轉型後的美育類課程因不直接作用於學科考試成績，存在營收規模及利潤不能完全回補公司原學科類學習服務業務缺口的可能性。
豆神教育在回函中稱，豆神美育新產品線針對非學科學習，相對於學科學習服務，該部分業務需求相對較低，且新業務的實際經營成果受到政策原因、市場環境、內部管理等多方面因素影響，可能存在未來發展不達預期或虧損的風險，短期內投資收益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在回函中，豆神教育也逐項説明公告所述優質課程進入課後延時服務業務、大屏端視頻分發業務、線上軟硬件結合的 AI 辦學產品業務的主要產品、內容、收入等相關情況。
截至回函日，優質課程進入課後延時服務收到回款約300萬元；大屏端視頻分發業務於2021年5月、8月或共收到回款400萬元；線上軟硬件結合的伴學業務將於今年10月上線。
“截至2021年06月30日，轉型過程中原有業務營收規模下降，新轉型業務尚未成熟，中文未來存在計提商譽減值的風險”，豆神教育在回函中表示。
在風險提示中，豆神教育提到，“雙減”政策預計將對公司原有業務的營業收入、利潤產生重大不利影響；本次轉型措施實施後，預計將逐步減少政策對公司業務的不利影響，長遠來看有望扭轉重大不利影響。“目前階段業務轉型預計投入的人力、資金均可控，但仍存在投入力量轉型後招新人數、銷售業績不達預期的風險。 ”
採寫 新京報記者 馮琪 編輯 繆晨霞 校對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