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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市界，作者｜陶婷，編輯｜韓忠強
2022年以來，眼瞅着自己的錢從膨脹到蒸發，一些將葛蘭奉為女股神的基民憤怒地留言質問，“你就不能空倉嗎？”
葛蘭並沒有空倉。反而另一名網紅私募大佬但斌，正處在“空倉”的漩渦中。但斌是老牌私募機構東方港灣的創始人。4月7日，但斌再次回應“空倉”論，坦言“對大部分倉位做了減持的處理。”
除“空倉”之爭外，這名網紅私募大佬，還遇到了其它麻煩。4月6月這一天，他的微博和雪球賬號相繼被禁言了。這讓但斌愁上加愁。
但斌業績不振、形象受損背後，只是私募業績下滑的冰山一角。
01、網紅的養成很少有股民不知道但斌。他在新浪微博上擁有將近1300萬的粉絲。因高調宣揚“價值投資”，但斌在市場上備受爭議。外界對但斌的評價，呈現出兩極分化。
有人説，在A股中，但斌是價值投資的標杆，是巴菲特價值投資的最好傳道人；但也有人説，他經常反向誘導散户，讓無數散户揮淚斬倉。
其實，在資本市場名聲在外、與茅台深度捆綁的但斌，並不是科班出身，也並非一開始就看好茅台。
1990年大學畢業後，學體育理論的但斌，在開封化肥廠供水車間，成為了一名鉗工。1992年，他前往深圳開始自學炒股，並在第二年，進入一家投資諮詢公司擔任分析師。在隨後的七年時間裏，從股市裏的超短線交易、到期貨市場的進出，但斌走了不少彎路。
投資股票和期貨時遇到的挫折，讓但斌形成了新的方法論。2000年，意識到價值投資優勢的但斌，進入國泰君安擔任分析師。但斌發現網易、搜狐、新浪等美股互聯網的潛力，儘管他最終並沒有説服國泰君安購買這些股票。但後來，國泰君安在但斌的建議下，佈局了同仁堂科技、寧滬高鐵等港股上市公司。這讓國泰君安賺取了數倍收益。
讓但斌成為網紅的投資機會，是在他加入大鵬證券的2003年。這一年，貴州茅台的股價在20元左右，市值不過80億元。作為首席投資經理，但斌向大鵬證券領導建議：買入茅台和五糧液。但領導們認為，茅台和五糧液的盤子太大，收益率不高，可能無法覆蓋掉資金成本。最終，大鵬證券並未參與。
受到刺激的打工人但斌，於是選擇自己給自己打工。2004年3月，但斌找朋友拿了一筆啓動資金，成立了東方港灣投資公司。那個年代，莊股和投機橫飛中，因在低位買入萬科、招商銀行和貴州茅台等“白馬股”，但斌成為價值投資的代表人物。
2004至2007年，是但斌的“價值投資的黃金時代”，但斌管理的深圳東方港灣，在此期間嶄露頭角：2004-2007年收益率分別為44.50%、38.00%、233.35%、121.39%，同期上證綜指上漲-15.4%、-8.34%、130.43%、96.67%。
因長期投資茅台，但斌走在了唱多茅台的道路上。與但斌打過交道的一名網友説，但斌不管是公開還是私下場合，總是在推銷他的茅台。有媒體曾報道稱，但斌在微博上，有7000多條微博是關於茅台的。不僅如此，茅台還被但斌當作禮物送給了巴菲特，但斌甚至公開表示，“茅台一萬年不會崩盤”、“如果有資金，想將茅台整個買下來。”
但斌每一次看多的茅台股價，在彼時彼刻，顯得尤為突兀。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最後茅台的價格，一如其酒名一樣“飛天”，突破1700元大關。茅台股價如此爭氣之下，有人戲言稱，一個但斌幹翻了A股一眾券商的投資研報。
傲人戰績下，但斌不僅從私募大佬，變成網紅投資人，更成為了價值投資的代言人之一。但斌創立私募東方港灣的第三年，他出版了一本叫做《時間的玫瑰》一書。自此，但斌與“價值投資”的標籤，算是徹底實現深度捆綁了。
在隨後的六年間，東方港灣的業績較為波動，如2008年東方港灣最大回撤超過六成；2009-2013年，東方港灣收益率分別為：71.64%、16.56%、-12.81%、8.04%、-3.04%。儘管如此，這並不影響但斌私募大佬的形象。
但斌在網絡上的熱度，並不弱於各大網紅。但斌的主要陣地是微博，他在微博上頗為活躍，其以犀利的言論、唱多茅台的行為，在短短几年間，就收穫了1300多萬的粉絲。
微博截圖
不過，有網友評論稱，微博更像一個推廣平台，各路號稱炒股的大神都擠在上面。
除此之外，但斌還在雪球上擁有28萬多的粉絲。在其他平台，但斌的人氣也不弱，他曾獲得私募排排網2020年一季度“全網熱搜基金經理榜”榜首。
02、空倉之爭但斌網紅私募大佬形象的爭議，得從“空倉”之爭説起。
2021年以來，隨着醫藥、消費等核心資產持續殺跌，東方港灣業績出現大幅回撤。但斌旗下產品最受傷的，莫過於2021年高位成立，旋即遭遇市場回調的部分私募基金。去年年初，但斌在社交媒體上，為產品觸及20%下跌的預警線向投資者道歉。
進入2022年後，東方港灣一些產品淨值，再次觸及傳統的預警線（淨值0.8元）甚至接近清盤線（淨值0.7元）。2月初，有媒體還發現，但斌旗下出現了提前清盤的私募產品，例如東方港灣馬拉松22號，於今年2月25日提前清盤。該產品於2019年12月2日在協會備案。
微博截圖
輿論一片喧譁聲中，為了安撫投資者，2月24日，但斌在社交媒體發文稱，公司所有累計淨值低於1元的產品，將不再向投資人收取管理費，待淨值回到1元以上再收取。然而，這並不能平息投資者的怒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3月25日，券商中國報道稱，自3月以來，但斌旗下產品均已更新了3次淨值，但幾乎所有產品的淨值波動都趨近於0。由此推斷，但斌旗下上百隻產品疑似空倉或輕倉運行。
對此分析，但斌通過其個人微博進行了回應：“其實每次重大決定都不容易，都要付出相當的‘心智’，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與結局……”
“從2021年2月始至2022年2月，整整一年我們的A股與港股投資做的非常不好，我常常自責也經常反思、思考——投資理念交織社會環境的變化該如何進行投資取捨……”
“空倉”傳聞持續發酵中，3月28日，但斌再一次回應，“倉位應該是比較低，大概在10%左右。”
4月7日，據證券時報報道，但斌口中的龍頭企業或是貴州茅台。據但斌自己透露，在貴州茅台的操作上，他有過兩次風控操作。
一次是2015年以220元左右的價格賣出，只剩下不到10%的倉位，後於280-300元附近全部買回；第二次是於2018年7月左右，以700多元的價格大幅減倉至不到10%的倉位，後於2018年12月底全部買回。
對應當時的指數情況，但斌的兩次減倉都躲過了部分調整。這次也正因為空倉，東方港灣躲過了今年三月份的下跌，公司最近一個月收益為-0.34%，而同期大盤則下跌了7.84%。
在一些金融人士看來，但斌的減倉操作，一方面可能是迫於無奈，到了平倉線附近必須這麼做；另一方面可能是出於看空。
針對但斌多次對“空倉”論的回應，深圳前海紅岸資本管理有限公司基金經理王兆江告訴市界，“產品持倉屬於公司運營機密信息，外界不必過度猜測與評價，但斌作為管理人也完全可以不做回應。”
然而，外界憤怒的點，在於但斌對於資本市場的態度。投資者對於頭部機構，是有一些期待的。他們希望頭部機構能夠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一名資深金融評論員如此評價。
相較於公募基金60%的底倉，私募基金並沒有這樣的規定。作為頭部私募機構的東方港灣，在市場頗為悲觀的時候，公佈的倉位極輕。“一方面，這是一個很成功的短線操作，但是長期來看，對市場的信心並不是一個好事情。”上述金融評論員認為。
一直以來，但斌都以價值投資者的身份，在公眾面前亮相。但斌在《時間的玫瑰》中寫道：“在恐慌的市場氛圍中，投資者應該堅定信念，買入優秀的公司，而不是斬倉。”説好的價值投資，結果自己卻先“跑”了，但斌的這番操作，也是外界對其憤怒的第二個原因。
但斌4月6日微博被禁言，並非是第一次。有網友告訴市界，早在2022年3月18日時，但斌微博上發的文章，就不能轉發了，直到4月1日才解禁。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僅僅五天後，但斌的微博又被禁言了。
另有網友表示，微博禁言分30天、60天、90天和180天，再嚴厲就是封號。但斌此次禁言是180天，“但斌惹上的麻煩並不小。”
有金融人士告訴市界，財經大V作為金融領域公眾人物，更需謹言慎行，尤其需要警醒因自身言論，對市場造成不利影響。
03、冰山一角市界翻看私募排排網發現，東方港灣的投研人員從業時間並不長。東方港灣核心的經營理念到底是什麼？這得從但斌的投資風格説起，其奉行價值風格，主要擁抱具有成長的核心資產，代表性投資股包括白酒龍頭股和互聯網龍頭股等，涵蓋A股、港股、美股。
但斌説，東方港灣過去賺錢主要靠兩類公司：一類是世界改變不了的公司，如白酒；還有一類是改變世界的公司，如無人駕駛。但斌還説，過去幾年，東方港灣賣出的標準有四個：第一個是企業高估；第二是企業變壞；第三是發現更好的企業；第四是遇到系統性風險。
然而，從但斌2003年買入貴州茅台，到“清倉”旗下私募引爆投資圈。茅台股份已上漲數百倍，而但斌和東方港灣股市傳奇的良好口碑，暫停在了第19個年頭。
儘管東方港灣也持倉其他賽道，但白酒行業顯然是但斌的重頭戲。據東方財富Choice數據，去年四季度，但斌旗下的銀河東方港灣1號，重倉持有10只個股，佈局的均是白馬藍籌，其中第一大重倉股是貴州茅台。
2022年，進入歷史最低估值區間的白酒股，在今年3月並未結束恐怖劇情。3月25日和3月26日兩天，由於各類茅台酒市場價格全線下跌，尤其是飛天茅台，一改堅如磐石的行情，散裝價格由每瓶2800元，急速下降至2600元。3月28日開盤，茅台股價受降價影響下跌5%，下探今年以來的股價新低。
這顯然影響了東方港灣的業績。僅以年內收益率來看，Wind數據顯示，截至4月6日，東方港灣旗下產品中，有144只基金均下跌，其中，有94只基金年內跌幅超過10%，佔比78.66%。據私募排排網來看，今年以來，但斌的收益率為-10.45％，略好於同期滬深300指數的-14.53％，而同期的超額收益率為4.78％。
東方港灣旗下產品長期盈利能力也較為一般。根據濟安金信的評級數據，在它跟蹤的43只東方港灣旗下產品中，按照三年期盈利能力來看，有16只產品盈利能力尚可，被評為三星評級，但無一隻產品被評為四星和五星，即盈利能力較強。
但斌如今的境況，只是私募業績下滑的冰山一角。2022年以來，由於市場超預期下跌，國內私募機構面臨的壓力明顯加大，不少私募機構產品淨值出現較大幅度回撤，甚至觸及警戒線。
截至3月27日，有630只私募產品淨值低於0.7，1509只私募產品的淨值低於0.8的預警線，其中不乏石鋒資產這樣的百億私募。實際上，不僅僅是私募基金經理，就連公募基金經理也未能倖免。
根據公開報道，從去年2月至今年2月，葛蘭的中歐醫療創新，最大回撤達到45.35%，而其他明星基金經理中，張坤的易方達亞洲精選、劉彥春的景順長城集英、曲揚的前海開源滬港深藍籌，大約同時期最大回撤也分別達到了55.59%、54.47%和50.26%。
相較於但斌的看空，也有很多堅持價值投資的大佬與但斌保持相反觀點。他們認為，目前是底部區域，空倉風險比高倉位大，價值投資者更應該選擇堅守。比如景林投資經理高雲程表示，從估值和業績雙重底部的區域往前看，一部分經歷了週期並且保持甚至增強了核心競爭力的公司，現在是應該重倉買入並且長期持有的。
雪球截圖
另一位價值投資大佬，有着“中國巴菲特”之稱的段永平，則在近期接連抄底騰訊和茅台，“總覺得從看10年的角度，拿着茅台比拿着現金存在銀行要好一點點。”
十四年前，押寶茅台一戰成名後，但斌一本《時間的玫瑰》，讓很多人成為他的擁護者。一年後的2008年，A股由牛轉熊，他重倉價值股的“平安信託-東方港灣馬拉松信託計劃”，單位淨值從最高峯的2.0266跌至0.6136，徹底動搖了他的投資傳奇。但那一次，他最後還是闖關成功了。
這一回，但斌能再次順利過關嗎？在《時間的玫瑰》中，他寫過這樣一句話，“你只要選對了公司，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到時候你的花園裏面，一定會有芬芳的玫瑰怒放。”
但很多人，沒有注意到的是，玫瑰是帶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