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疫情得到階段性控制，工業生產持續復甦，但4月PMI比3月收窄，新出口訂單是主要拖累，生產指數好於新訂單。未來經濟回暖之路仍然面臨需求端，特別是外需掣肘。筆者認為，中央“六保”的關鍵還是保需求，特別是激發國內市場活力、擴大內需，以抵禦外需的下滑。
文 | 沈建光、張明明、姜傳鉞
4月以來，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伴隨着國內疫情取得階段性成效，中國經濟生活正在穩步恢復，各大主要經濟指標均較前期有所好轉。然而，正如筆者在文章《GDP-6.8％:經濟回暖需跨過三道關卡》中所提，當前國內生產的恢復領先於需求，特別是海外疫情的負面衝擊才剛剛開始，一季度美國經濟GDP按年率計算跌幅達到4.8％，是自2008年四季度以來單季最大幅度收縮，預期二季度外部形勢會更加嚴峻，外需越來越成為影響中國經濟回暖的掣肘。
例如，4月國內首個重要經濟活動數據官方PMI顯示，4月製造業PMI為50.8％，高於50％榮枯分界線，顯示與3月相比，製造業回暖仍在繼續。但增幅比3月的52.3％明顯收窄，説明4月反彈力度温和。其中，新出口訂單是影響經濟反彈力度的主要拖累，4月新出口訂單從3月的46.4％直降至33.5％，部分企業反映新出口訂單鋭減，甚至已開工生產的訂單被取消。
國內需求弱於生產恢復，4月生產指數為53.7％，比3月略有回落，但新訂單指數降至50.2％，回落幅度更大，反映訂單不足的企業佔比高達57.7％；此外，價格指數持續下行，產成品庫存微增，就業指數有所回落均顯示覆蘇緩慢的跡象。
除此以外，結合近期國內經濟活動的主要高頻指標和前瞻性指標來看，當前生產回暖，需求不足，特別是外需不足的情況得到了更加廣泛的驗證。
從生產端來看，4月發電耗煤量回升，但速度較3月放緩。歷史上看，六大發電集團日均耗煤量與工業生產的聯繫較為緊密。4月發電耗煤日均量為55.4萬噸/天，相比3月的53.2萬噸/天略有增加，同比降幅也收窄至13.1％，比3月-20％有所提升。3月底以來發電耗煤指標的回升速度有所放緩，可能與企業訂單不足有關。
高爐開工情況有很大好轉，與復工復產加快相互印證。高爐開工（表徵鋼鐵產量）亦是衡量企業生產情況活躍程度的重要指標。2月中下旬以來，全國高爐開工率快速上升，截止4月24日高爐開工率已達到68.7％，與去年同期的70.6％差別不大，這表明隨着下游行業復工復產，鋼鐵需求已經基本恢復正常。
挖掘機銷售增速有所加快。作為建築工程活躍程度的重要晴雨表，3月挖掘機銷售增速好轉，從上月的-50.5％反彈至11.6％。4月以來，三一重工、徐工集團等多家工程機械企業紛紛宣佈上調挖掘機等產品價格；除成本上升以外，這也表明建築活動正在加快恢復。
重卡市場亦有所改善，但幅度有限。自2018年三季度以來，重型卡車銷售呈現疲態。根據中汽協數據，3月重型貨車銷量增速有所回升，高於2月的低點，當然，重卡銷售-36.5％的增速，仍不及看今年1月和去年同期水平。作為觀察基建投資的重要指標，挖掘機和重卡銷量回暖意味着工程基建活動有望提升。
工業企業庫存被動累積。與復工復產相對，3月工業企業產成品存貨累計同比大幅升至14.9％，是2014年9月以來的高點，顯示需求不足，庫存被動積累的局面。與之交叉驗證的是，3月工業企業產銷率驟降至95％，創2001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從需求端來説，居民消費需求仍然恢復緩慢。今年一季度，居民新增存款與新增貸款之比躍升至5.36，創2012年3月以來的新高。表明面對疫情衝擊及其帶來的經濟停滯、收入下滑，居民儲蓄意願相對消費意願顯著提升（即傾向於多儲蓄少消費），這也是消費端萎縮的重要原因。
國內房地產銷售低位回升，但受制於政策和收入下滑預期，反彈空間有限。截至4月28日，30城商品房成交面積同比為-19.9％，連續兩個月降幅收窄。儘管如此，該增速仍然為負，且大幅低於去年同期，在筆者看來，這一方面與政策面堅持“房住不炒”，嚴禁以房產作為風險抵押，通過個人消費貸款等形式違規向購房者提供資金等有關，一方面也與經濟風險加大、就業壓力上升，購房者對收入預期產生悲觀情緒密不可分。在此背景下，預期未來地產銷售仍將存在較大制約。
外部需求下降更為顯著。根據最新數據，一季度美國GDP環比年化驟降4.8％，2008年金融危機後長達十餘年的經濟連續擴張戛然而止，而這顯然並非最差的局面，考慮到當前美國疫情蔓延趨勢並沒有得到有力控制以及二季度防控手段升級，預期二季度美國經濟下滑會更加明顯。而包括美國在內的海外經濟衰退，必將影響中國出口。
韓國出口作為全球出口的領先指標，4月前20天出口增速已經驟降至-26.9％，已經體現了這一變化。而當前中國出口運價指數同樣加速下行，4月以來上海和寧波出口運價指數加速下行，比3月環比回落5％和12％，外需壓力開始凸顯。此外，結合筆者《疫情衝擊哪些中國產業鏈？》中的研究，從全球產業鏈角度，中國的電子、紡織、儀表等行業對外風險敞口高，復工復產下訂單減少是巨大挑戰。
綜上，筆者認為，伴隨着國內疫情得到階段性控制，當前國內工業生產持續復甦，基建、地產等建築項目也在加快開工，二季度中國經濟增速得到明顯提振。但是，考慮到需求恢復程度明顯弱於生產，一方面居民消費意願走弱，另一方面出口面臨大幅下滑，未來經濟回暖之路仍然面臨掣肘。
4月17日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六保”，即保居民就業、保基本民生、保市場主體、保糧食能源安全、保產業鏈供應鏈穩定、保基層運轉，在筆者看來，“六保”的關鍵是保需求，特別是激發國內市場活力、擴大內需，以抵禦外需的下滑。
為此，政策需要更加積極，如大幅提高赤字率至GDP的5％，增發3萬億抗疫特別國債，加大對地方的轉移支付，加強對中低收入羣體和中小企業的定點幫扶，支持發放消費券、現金券，發力新基建，加大對5G、冷鏈物流、農村基礎設施、教育、醫療投資等等，都是兩會前後可以集中發力的政策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