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週三，美聯儲今年第二份“褐皮書”出爐。這份對美國總體經濟形勢的“診斷”報告如此“定調”：2021年，美國經濟“温和開局”。
去年，新冠疫情致使美國經濟陷入74年來最嚴重衰退，全年經濟萎縮3.5%，也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首次出現全年萎縮。
如今，隨着新冠疫苗的加緊投放，以及預期出台的“史詩級”救助計劃，美國經濟今年能否徹底走出疫情陰霾，從温和增長走向強勁復甦？
“温和開局”
美聯儲每年會發布8次“褐皮書”，根據其下屬12家地區儲備銀行的最新調查結果編制而成，藉此可對全美經濟形勢進行摸底。
最新“褐皮書”顯示，2021年，美國經濟以温和增長開局。
報告認為，美聯儲多數轄區經濟在今年1月至2月中旬温和增長，企業對未來6到12個月經濟復甦持樂觀態度，但就業市場復甦緩慢，增長勢頭未如預期強勁。
投資機構Evercore ISI副總裁克里希納·古哈（Krishna Guha）表示，與1月份發佈的“褐皮書”相比，最新報告顯示經濟情況“略有好轉”，更多轄區出現温和增長。
路透社稱，隨着今年以來新冠疫苗接種範圍擴大，以及有望即將出台1.9萬億美元經濟救助法案，不少人看好美國經濟前景，認為疫情帶來的風險將消退，經濟將開始出現強勁增長。
有預測者估計今年美國經濟增速有望與二戰後迅速創下的歷史高位相媲美。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美國經濟學家格雷戈裏·達科（Gregory Daco）預言，美國將迎來“夏季小繁榮”，2021年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將達到5.9%。
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潘鋭表示，綜合今年兩份“褐皮書”以及美國國內的評估，可以發現美國國內對今年經濟走勢的總體預判基調是偏樂觀的。美國銀行更是大膽預測今年GDP會實現6.5%的增長。這種樂觀基調可能是為提振信心，也可能是從拜登政府的1.9萬億美元紓困方案中得到振奮，抑或對疫情結束有樂觀預期。但是，從美國經濟近5年乃至近10年的發展曲線來看，要從去年的負增長一步跳躍至今年的6.5%，可能性很小。
“未來，温和復甦更契合實際。”潘鋭説，復甦不可能是全面的，將受到行業、地區限制，樂觀派預期的高增長更是奢望。最新“褐皮書”除了展示信心，也直面現實：房地產雖在復甦，但商業地產需求下滑；就業市場依然疲軟；旅遊、酒店等行業復甦仍被疫情所困。此外，疫情發展仍存不確定性。
最新“褐皮書”稱，多數轄區就業水平有所上升，但增長緩慢。目前就業市場仍比2020年新冠疫情開始之前少了約1000萬個就業崗位。“褐皮書”還顯示，受疫情打擊最嚴重的經濟領域，包括休閒和酒店行業，迄今幾無好轉跡象。
“在病毒與復甦之間的持續拉鋸戰中，到目前為止，美國經濟的爆發潛力依然只是一個尚未得到證明的憧憬而已。”路透社稱。
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北京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王勇認為，相比去年的大幅度衰退，今年會實現恢復性增長，無論是美國經濟還是世界經濟都會有較大改觀。但是對美國經濟前景仍不能盲目樂觀，依然存在多重不確定因素。
一是疫情能否切實得到控制。雖然新增病例和死亡人數在下降，但美國疫情仍有反彈可能。因為變異病毒在部分地區持續擴散；疫苗能否在全美順利推廣及其防疫效果如何都有待觀察。
二是府院、兩黨關係將影響拜登政府的宏觀經濟政策走向，進而給美國經濟帶來變數。
三是資本市場表現。過去一年，為抵禦疫情對經濟的衝擊，美國加大刺激力度，並將利率降至近零水平，導致美國經濟充斥大量泡沫。雖然股市表現尚可，但也預示金融泡沫過多或有破滅風險，未來股市可能暴跌。
“能量飲料”
目前，新冠疫苗和紓困法案被視為有助美國經濟復甦的兩大利器。
其中，1.9萬億美元經濟救助計劃更被形容為提振美國經濟的“能量飲料”。拜登政府也在力推這項計劃，因為一旦成為法案，將成為拜登上任後的首個立法勝利。
此前，該議案已在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現在參議院過堂。路透社報道，參議院民主黨人希望本週稍晚時候就這項議案進行表決，並在3月14日前送呈拜登簽字。因為上輪救助法案中緊急失業救濟計劃將於3月14日到期，這將導致400萬人失去相關福利。
為推動議案儘快過關，近日，拜登政府也作出妥協，同意修改一些爭議頗大的內容。包括提高1400美元補貼發放門檻，以便逐步取消對高收入美國人補貼這筆錢；不再堅持將最低工資從每小時7.25美元提高至每小時15美元寫入議案。
大規模紓困計劃能否如拜登所願，為美國經濟注入動力？
潘鋭認為，從客觀上講，1.9萬億美元救助計劃對經濟會起到一定的刺激作用。因為拜登政府計劃將大部分資金用於刺激消費、幫中產階級紓困以及補貼貧困階層等。但是，拜登政府開的仍是印鈔的老方子，提振經濟的同時副作用也很明顯。超發貨幣將加劇美國債務負擔和財政赤字。美國還會通過金融手段將超發的貨幣轉移出去，以免滯留國內導致高通脹。向外“轉嫁”將推升以美元計價的大宗商品價格，對其他國家的金融安全也將構成挑戰。
美國經濟學家們也認為，為戰勝新冠疫情，應當採取大刀闊斧的行動。但是龐大的刺激規模將伴有潛在成本，包括通脹加速、股市泡沫等風險。美國經濟學家、前國會預算辦公室主任道格拉斯·霍爾茨-埃金（Douglas Holtz-Eakin）説，由於貨幣供應充裕，股票和其他資產的價格已被推升至難以為繼的高位，就像2000年的股市泡沫和2007年的房地產泡沫一樣。他擔心，未來隨着海量美元投入市場，股市可能暴跌，金融市場將陷入動盪。
在王勇看來，1.9萬億美元的紓困計劃主要是幫助受疫情影響的家庭和企業解決困難，對美國經濟來説只是起到維持作用，對實質性增長的幫助不會太大。相對於美國20多萬億美元的經濟體量來説，1.9萬億美元的刺激作用也是有限的。
“拜登經濟學”
當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時任副總統拜登曾負責經濟刺激計劃，推動美國走出金融危機。
分析人士指出，未來美國經濟能否走出疫情沼澤，在很大程度上也與拜登政府的經濟政策息息相關。
上任一個多月來，“拜登經濟學”已初顯輪廓：鼓勵“購買美國貨”、推動大手筆的財政刺激、尋求重建供應鏈……
潘鋭表示，從拜登的言論、做法及其任命的相關官員中，大致可以判斷其擬議中的經濟政策特點：一方面仍未跳出民主黨的傳統思路，比如增加政府投入、“劫富濟貧”、發展綠色能源；但另一方面也包含新的東西，比如與盟友共建供應鏈、共同制定全球經濟貿易以及未來數字經濟的規則、加強協調以鞏固美國在高科技和全球供應鏈安全方面的優勢地位。
王勇也認為，在國內經濟政策方面，拜登顯示出與特朗普的明顯差異，前者主張政府適度干預經濟、幫助中小企業、縮小收入差距、加大對基礎設施、教育、應對氣候變化的投入等。後者則偏重市場導向，減少政府幹預，給大企業大幅減税，刺激美國股市等。這也是民主黨與共和黨在經濟治理政策方面的不同。但是，在對外經濟政策方面，拜登延續了特朗普的思路，只是程度、手法不同而已。從歷史經驗看，美國對外經濟政策已進入更內向的保護主義週期，以防守為主，強調貿易保護主義、公平貿易，而不再強調自由貿易，這是值得注意的動向。
王勇預計，基於民主黨的經濟治理理念，拜登政府未來可能會出台更多經濟復甦計劃，以推動經濟增長。其中包括一些促進經濟增長的中長期措施，比如在基礎設施、推動經濟轉型的綠色增長、應對氣候變化等領域擴大投資。但是，拜登未來可能會推增税法案，包括向富人、大企業及在海外投資的企業加徵更多税，税率可能遠高於特朗普時期，以此促進收入公平。此舉或將對美國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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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羣 文字編輯：楊立羣 題圖來源：上觀圖編 圖片編輯：朱瓅
來源：作者：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