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觀:王寶強的"愛情買賣"是一種不公平交易

  王寶強前日現身朝陽法院,身着黑藍T恤,頭戴淺藍棒球帽,長髮束起,面容疲憊終於,他的臉上不再是“傻根”的純真,也沒有了“許三多”的堅定,這一紙離婚訴訟擊碎了大銀幕曾為他營造的幸福承諾。現實婚姻危機中的王寶強,竟然變成了電影裏的徐崢——很諷刺,是不是?

  對此,媒體的報道熱點是財產分割,其中包括9套房屋,多家公司股權,寶馬、賓利轎車,愛馬仕、LV、香奈兒等品牌的珠寶首飾名錶名包。“王寶強離婚事件”觸痛大眾神經的要點,正在於這樁婚姻的“交易”屬性。王寶強所提出的財產分割,正式宣告他與馬蓉的婚姻成為了一次“愛情買賣”。那麼,我們不禁要問,這場“交易”做到了公平公正嗎?

  當婚姻變成了一場“交易”,我們會盡可能把所有問題資本化、數值化,並通過一種自以為合理的數學運算,使其趨近於公平。所以,一種貌似“客觀公正”的解釋應運而生:王寶強圖馬蓉的美,馬蓉圖王寶強的錢,兩人本來就不可能有愛情。然而,這種解釋真的有看上去那麼“合理”嗎?為什麼大眾不相信王寶強可以擁有愛情?這才是思考的出發點所在。

  對大眾而言,王寶強絕不是孤立的明星個案,他具有很強的社會階層象徵意味,這可以通過其經典銀幕形象得到解讀。從“明星研究”的視閾出發,文化符號“王寶強”的典型性,正在於他銀幕內外形象的高度重疊。讓我們回顧一下這些年他所飾演的經典角色。首先是《天下無賊》中的“傻根”,這是王寶強的成名作。當他肆無忌憚地在人羣中喊出“你們誰是賊”的時候,他就是童話裏撕去皇帝新衣的那個小男孩。如此純真無邪的底層形象,成為了爾虞我詐的都市中產獲得治癒的良藥。正是“傻根”的出現,讓都市人看到了一種“極簡主義”的可能性:説真話,辦好事,做老實人。

  然而,這種底層想象方式顯然是一廂情願的。在都市中產的眼中,王寶強越是“傻”得出格,他們就越能獲取智力優越感,釋放生活壓力,進而相信未來,相信明天。所謂“蠢萌”,正是建立在一種自以為是的智力優勢的基礎之上,於是,王寶強也從“傻根”變成了“寶寶”。從《人在囧途》到《泰囧》,王寶強與徐崢的合作更加明確地將彼此的階層身份固化。在這兩部電影中,王寶強永遠是社會底層(打工仔或葱油餅小販),徐崢則永遠是身處婚姻危機的都市中產,而電影正是通過放大王寶強的莽撞、無知、單純,使徐崢有機會懺悔、反思,重拾婚姻生活的信心,進而破鏡重圓。因此,徐崢所代表的都市中產才是電影的真正主角,是電影真正試圖治癒的對象,而王寶強不過是一個想象中的藥方。

  誠然,這幾部電影都給予了王寶強十分幸福的結局,彷彿是向社會底層的某種承諾:只要自己努力,總會發家致富。在現實生活中,明星王寶強也確實富了起來,開了公司,娶妻生子,彷彿一個神話。然而,當王寶強在微博上發佈離婚聲明之時,我們卻恍然發覺,大眾並不相信這個底層發跡的神話。當大多數人都篤定“王寶強有的只是錢”的時候,當他們套用“哎呀娃娃”的理論宣稱王寶強mv(mate value)很低的時候,我們會發現,電影中曾經承諾的階級流動與成功之夢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泰囧》中的“寶寶”儘可以和范冰冰親密合影,卻無法真正發生愛情。

  事實上,在這個四處承諾“改變命運”的社會中,人們的身份認知變得愈發褊狹。雖然王寶強通過努力成為了一名家喻户曉的男演員,並且擁有了一定資產,但大眾卻依然偏執地相信,他來自農村,文化水平不高,長相平庸,不具有“伴侶價值”。在這種偏見的背後,正是某種階級固化的“出身論”在發生作用。換言之,個體仍然無法擺脱他的家庭出身,以及由出身帶來的種種社會評估,這也是“鳳凰男”遭遇婚戀市場歧視的根本原因。

  如果一個人的出身便可決定未來,那麼,一切的奮鬥都顯得毫無意義,因為個人註定無法超越他的階級侷限。進一步説,王寶強這場“愛情買賣”所揭示的,正是一種社會症候,即我們的社會結構正面臨着階級固化的隱憂。在那些電影中,徐崢至少還有王寶強這樣的治癒良藥;可在現實生活中,當王寶強通過奮鬥變成了電影裏的徐崢,他能做的,卻只有離婚,並分割財產。如此“愛情買賣”,又何談公平呢?

  全國人民都不相信馬蓉真心愛過王寶強,這才是“王寶強離婚事件”的悲哀所在。畢竟,在資本的加減乘除面前,談愛情是奢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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