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數娛夢工廠”（ID:D-entertainment），作者：王瑩，編輯：友子，36氪經授權發佈。
“買不到票的我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4月22日，央華版《如夢之夢》公益場在武漢首演，不少沒能搶到票的網友在社交平台發出這樣的感嘆。這場演出因為早早官宣肖戰參演，過去一個月已成為熱度橫跨戲劇圈、粉圈的熱門劇目。
數娛夢工廠此前接觸黃牛後瞭解到，早在開演前一週，這次《如夢之夢》所有價位的票都已經高達5位數，其中一樓和蓮花池的票更是2萬以上。而有采訪對象透露，更有甚者已經炒到了3、4萬一張。
（22日肖戰出演首場《如夢之夢》後謝幕）
首演當天，#肖戰如夢之夢首演#、#如夢之夢repo#、#肖戰演的五號病人#、#肖戰許晴吻戲#、#如夢之夢直播#等多個話題登上了微博熱搜，幾乎蓋住了這部戲本身的風頭。一場話劇演出能在社交平台引起這麼大的話題，這在當下的戲劇圈是史無前例的。
《如夢之夢》作為戲劇領域的大師級作品，在2013年正式開啓年度演出後一直是一票難求。因為劇情複雜、對劇場要求較高，這部劇並不是非常適合巡演，因此央華戲劇今年宣佈九城巡演在圈內人看來也是較為少見。
更加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曾由胡歌扮演過的五號病人，此次巡演選擇了肖戰來飾演。
去年AO3風波之後，肖戰蟄伏大半年，直到年末才陸續通過積壓老劇和出席活動軟復出。可以説，此次參演《如夢之夢》算是他復出以來首個重磅新作品。
明星出演戲劇已經不是新鮮事，他們或是出於熱愛，或是想要用話劇證明自己。但此前《聲入人心》大火後飯圈文化湧入音樂劇圈引起的爭議依然歷歷在目，此時肖戰這樣一個流量更大、爭議更多的人物到來，會為戲劇圈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不少戲迷明確對此表示抗拒，認為飯圈文化進入會擾亂整體觀劇氛圍；粉絲們則認為所謂流量所帶來的負面效應是相對狹隘的，流量可以輔助戲劇市場的發展。而在大部分戲劇領域的專業人士看來，流量是把雙刃劍，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流量明星的進入對國內戲劇的多元化發展是有利的，但同時呼籲行業做好引導。
3、4萬一張票還不保證入場，肖戰值得嗎？《如夢之夢》作為國內戲劇界頂級的作品之一，在初期憑藉許晴、胡歌、李宇春等明星演員的出演，吸引了很多對戲劇並不熟悉的觀眾關注。自2013年首演至今，這部劇9年來一直是一票難求，也被很多戲迷列入必看劇目之一。
這樣一部史詩級作品今年拉開九城巡演，並選擇話劇新人肖戰出演，消息一出便引發了爭議。喜歡肖戰的粉絲對於他能被這樣一部戲選中感到激動和驕傲，喜歡戲劇的觀眾卻在為肖戰的流量和爭議將給戲劇圈所帶來的影響而擔憂。
“愛豆勿入，謝謝！”聽聞肖戰參演《如夢之夢》後，音樂劇專業出身的資深戲迷顧霞脱口而出。顧霞向數娛夢工廠解釋，她並不抗拒明星進入戲劇圈，喜歡戲劇或者是想要通過戲劇的舞台來證明自己是每個人的權利，她更擔心的是流量藝人所帶來的飯圈文化。
“首先粉絲一湧而入，真正喜歡戲劇的人就更難買到票了。”顧霞説，“那些瘋狂的粉絲一旦進來就非常難控制，之前的音樂劇圈是怎麼被粉絲攪亂的，這次的《如夢之夢》就會怎樣。”
此前武漢場《如夢之夢》開票時購票平台曾因購票人數過多而崩潰，數據顯示當時每秒鐘有超過13萬人在線購票。而據官方數據，未改造前武漢琴台大劇院的座位數為1800個左右，演出四天可容納觀眾總數也僅為7200人次，僅有購票人數的十幾分之一不到。
因為門票遠遠供不應求，黃牛票也隨之走俏。數娛夢工廠從某代購票的黃牛工作人員處瞭解到，演出前《如夢之夢》所有價位的票都在5位數，其中一樓和蓮花池的票都是2萬以上。
這樣的價位在普通劇粉看來是非常驚人的。多位看過《如夢之夢》的受訪人士都表示，“不願意花這個價格去看一場戲”。
“這樣的情況對於單純想看戲的人來説其實是特別傷的，本身《如夢》的票價已經炒得很高了，他的加入肯定會讓票價掀起新高，且根據飯圈慣例，粉絲還會二刷三刷，那就意味着近幾年內這個價位都不會掉下去，這其實不是個健康的事情。”話劇編劇凡爽對數娛夢工廠表示，她同時也是《如夢之夢》的一名劇粉。據她透露，這次的武漢場，她身邊的朋友都還沒有“壕”到去看的程度。
本次央華版《如夢之夢》票價最高的蓮花池席位為1880元，全本上下兩場共3760元，相比於今年3月上劇場演出的版本最高價格稍有下調——上劇場版本單場最高價為1980元。
但在黃牛和粉絲看來，蓮花池要2萬，這樣的價格在有肖戰的場合是非常常見的。
“有點小貴，但還能接受。如果能在蓮花池比較好的位置還是挺值得的。”戲劇專業出身的編劇柳敏認為，她同時也是肖戰的粉絲。
柳敏對數娛夢工廠透露，按這次情況，2萬如果能保證入場還是比較良心的，很多黃牛的價格已經漲到3、4萬，但還不一定能保證入場，因為這次入場驗票比較嚴格，不僅要查驗票證合一還要人臉識別，也有很多粉絲花了高價買票但是到現場卻進不去。
相比而言，搶到票的粉絲羅米是比較幸運的。羅米是一名在讀大學生，本次搶到了23日演出的下半場680價位的票，因為前一天還有課，演出當天她從成都坐8個小時的高鐵前往武漢，週末再坐飛機回學校。儘管下半場沒有肖戰太多的戲份，但在她看來都是值得的。
“之前不知道後面演出還有沒有肖戰就搶了，可惜沒有搶到蓮花池的票，接下來成都場還會繼續搶的。”羅米對數娛夢工廠表示，儘管算上路費和住宿其實並不便宜，但只要能看肖戰就值得。
“感覺這次是用賣演唱會票的方式賣話劇票。”凡爽感嘆。
流量演戲觀眾受傷？有粉絲在劇場拿長焦偷偷拍照對於劇粉來説，除了擔心未來長期沒票，另一大擔憂則是明星演技不達標，以及劇場粉絲過多影響觀劇體驗。
影視戲劇領域有一句話，電視劇看編劇、電影看導演、話劇看演員。雖然不能以偏概全，但也多少可窺見演員在話劇中的重要性。話劇由於文學性和表演中沒法NG等藝術屬性，對演員各方面要求也都更高。因此，很多影視演員希望通過話劇演出來磨練演技、提升口碑。
近年來明星出演話劇已經是行業常態。劇場希望明星帶來宣傳效應、帶動票房，明星除了可能喜歡戲劇，更可以藉助話劇證明自己，這對於製作方和明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但對於普通的劇粉而言，就造成了一定的困擾。“戲劇作品的每個環節都很重要，只要有一個演員不在頻道，這個戲就是垮的。對我來説，就算我好不容易買到了票，流量藝人演出的水平和我心目中對該角色的期待肯定是有差距的。”顧霞認為。
凡爽也表示了一樣的看法。“還是要看演技，如果演的不好也會毀戲。”包括顧霞和凡爽在內的多名劇迷都表示，一般不會考慮去看有流量明星出演的作品。
此外，話劇演出對於現場的氛圍感要求很高，劇場裏過多情緒激動的粉絲，對於觀劇體驗也有不小的影響。
“之前我就在劇場裏碰見過粉絲拿着長焦鏡頭偷偷拍照，真的非常影響觀感。”顧霞説，“我並不排斥粉圈的人來欣賞這門藝術，但是我覺得你為了你家愛豆來看這個劇的前提是你瞭解並尊重這個舞台，而不是單純為了追星，戲劇是有門檻的。”
對於“愛豆勿入”的一刀切，柳敏表達了不同意見。“我覺得不能以一個職業身份或者標籤作為一個行業的限制，新鮮的力量進入都是會帶來活力，引導行業發展的。比如這次因為肖戰，如夢之夢話題登上了世界趨勢第五，甚至能讓很多外國人瞭解中國話劇的發展。”
（肖戰出演《如夢之夢》登上全球推特趨勢）
“流量和愛豆的進入如果能將大眾的視野引入，給話劇一個展示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柳敏認為。在她看來，真正應該拒絕的是那些對話劇和表演沒有敬畏之心的人，那些為了噱頭譁眾取寵的人，不能因為流量和風險放棄新鮮血液帶來的正面影響，這樣是因噎廢食。
演出工作者、戲劇自媒體@楊小亂對數娛夢工廠表示，明星出演話劇是趨勢，只能希望明星本人以及粉絲能夠尊重劇場，並帶領粉絲學習一些觀劇禮儀準則，“比如之前李宇春的粉絲在演出前就會在貼吧互相提醒。”
（此前肖戰影音會官微也為粉絲製作了觀看指南）
央華版“如夢”，話劇看上了流量據央華戲劇官方數據，《如夢之夢》自公演以來，8年內共有20多萬觀眾看過這部戲。儘管已經是戲劇界的頂級IP，但20萬人次的數據相對於整體人口基數而言，確實算不上一個很大的數字。
由於《如夢之夢》的故事體量以及對劇場的高要求，這部戲並不是非常適合巡演。
戲劇導演曉棠向數娛夢工廠透露，《如夢之夢》的裝台相比於其他的戲都要更長，需要一個星期。這個週期也得到了楊小亂的證實。
儘管常期演出項目的巡演對於央華戲劇來説是正常的，但選擇這樣一部成本和難度都更高的作品進行全國巡演，除票房之外，普及戲劇或許也是其中考量之一。
“對劇方來説，找肖戰來參與《如夢之夢》的巡演，除票房考慮外也順便普及了一波戲劇。”凡爽認為。
從數娛夢工廠收到的觀眾反饋來看，本次演出在戲劇普及上也確有一定成效。早在搶票結束後，網上未曾搶到票的粉絲們就紛紛曬出了自己同步閲讀劇本的圖片。由於大量粉絲集中下單，《如夢之夢》的劇本被買到斷貨。
買到票的多位粉絲向數娛夢工廠透露，在看《如夢之夢》之前她們並沒有看過話劇，或者對話劇瞭解不多。雖然本次是因為肖戰而來，但在看過戲後大家都被《如夢之夢》所震撼。
肖戰粉絲章璋因為公益票而幸運在蓮花池觀看了8個小時演出，她對數娛夢工廠表示，“看劇本的時候就覺得這是一個需要琢磨的戲，看完之後真的很震撼。”
而前文提到的羅米在決定要去看《如夢之夢》後，也特意去網上學習了一些看劇禮儀。
相比羅米，章璋觀劇經歷稍微豐富一些，她此前曾因為一些贈票看過一些2、3個小時的沉浸式戲劇，但是這樣大型製作還是第一次。
“撇開對肖戰的喜歡不説，這個戲的編劇、導演、舞台以及所有演員的演出都非常好，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多看幾遍，之後也還會想去看看別的話劇比如《冬之旅》《暗戀桃花源》等。”章璋説。
通過邀請話題明星演出來帶動熱度，央華版《如夢之夢》本次演出目前看來是有一定成效的。一方面演出確實吸引了很多對話劇不瞭解的觀眾進入話劇世界，並感受到了這份藝術的魅力；其次，粉絲一刷二刷的熱情也是戲劇演出市場未來的增長潛力。
《如夢之夢》其實是央華戲劇和肖戰的第二次合作。早在去年十月份“紀念曹禺110週年誕辰”的發佈會現場，肖戰便作為嘉賓和曹禺女兒、劇作家萬芳對談。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影視演員出演戲劇作品：韓雪的《白夜行》、張若昀的《三姐妹·等待戈多》、何炅的《水中之書》、許晴胡歌的《如夢之夢》、倪妮的《幺幺洞捌》以及劉愷威的《雷雨》《雷雨·後》，這些作品都為戲劇圈帶來了更多觀眾。
（劉愷威出演央華版《雷雨》《雷雨·後》）
由此在楊小亂看來，央華這次選肖戰來演《如夢之夢》其實並不意外。
作為商演戲劇領域一線的劇團，央華戲劇和明星的合作自不用説，以上的不少作品如《如夢之夢》《幺幺洞捌》《雷雨》等都是央華出品，而本次巡演版的《如夢之夢》除許晴、肖戰外，也有張亮、黃璐等知名影視演員。
明星出演戲劇，除了能帶動票房，還能帶來贊助收入。如肖戰代言的陌森眼鏡和開小灶便是《如夢之夢》的贊助商。
此外，無論是本次演出所收穫的全網多個熱搜，還是演出後直播間的1200萬觀眾人數，都在説明流量確實在助力戲劇出圈。
楊小亂認為，無論是本次央華和肖戰的合作還是此前黃磊、賴聲川發起的《戲劇新生活》，大家都是想嘗試拓寬這個市場。
“目前整個戲劇行業還在嘗試期，戲劇觀眾和粉絲觀眾都被統一當作觀眾了，如果這個行業再成熟一點，未來我們的戲劇就可以根據受眾差異來做不同作品。比如我要做飯圈的演出就專門針對飯圈觀眾來做，傳統的戲劇演出就針對傳統戲劇的觀眾，相互之間也不影響。”
“對於新進入的觀眾保持平常心和多一些善意，告訴那些有興趣靠近劇場的朋友多一些劇場禮儀。無論結果如何，熱鬧總比冷清好。所以我覺得在一切互相尊重的前提下，大家可以更開放一些，讓劇場更多元一些。”
（文中顧霞、凡爽、柳敏、曉棠、章璋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