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家道中落的名門望族的後人大都命運多舛,生活潦倒不濟。運氣好的或成為普通百姓,平平淡淡過一生;運氣欠佳的,或為奴,或流放,女子甚至墜入章台……民國時期,國民政府第57師師長餘程萬的千金餘佩芳便似如此,於幼時,其父被害,從此家道中落,生活縹緲。
她的一生猶如“暮去朝來顏色故”的琵琶女——“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可嘆年華飛逝,“一朝春盡紅顏老,”“門前冷落鞍馬稀。”
餘佩芳幼時因其父棄政從商,便隨父母赴港定居,餘程萬,家財萬貫,佩芳自小便錦衣玉食,可好景不長,福禍相依,餘父家產被“黑幫”覬覦,餘程萬慘遭迫害,橫死於亂槍下,一時之間,將門千金從此淪為平民孤女,踏上了她顛沛流離的一生。
餘佩芳後改名餘莎莉,長大後的她,完美的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但是卻沒有一技之長,也不願吃苦,為謀生計,她便把眼光瞄準了娛樂圈,規劃起自己的明星夢。正如她所説“明星,講本錢不講學歷,本錢,我大把。”
1973年,自信滿滿的餘莎莉參加了香港小姐選舉比賽。但卻鎩羽而歸,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貌美如花的她成功吸引了大眾的注意。兩年後,餘莎莉初涉影壇,主演了吳思遠的警匪電影《廉政風暴》,可惜反響平平。
就在餘莎莉心灰意冷之際,大導演李翰祥向她伸出橄欖枝,邀請她出演風月片《騙財騙色》。餘莎莉在此片中表現的風花雪月,性感嫵媚,一舉成名,從此,在風月片中,她火遍全港,成為一代“豔星”。
將門千金淪落成三級片風月小姐,轟動一時,不少媒體自會利用餘莎莉的身世而大做文章,故輿論多為一邊倒的論調——“將門之後,出賣色相,有失大家風範……”云云,寫到這裏,大家可能多會感嘆唏噓不已。
跌宕起伏的身世自然能吸引大眾的眼球,人們大都鄙夷、嘲諷……卻鮮有惻隱之心,口下留情,似乎餘莎莉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筆者並非為誰洗白,但豔星很多,為何餘莎莉卻成為眾矢之的?更何況沒有人天生就願意走這條路,大都是生活所迫。
還記得《半生緣》裏顧曼楨的姐姐曼璐為了家庭生計而淪為舞女,曼禎為了維護自己的姐姐説道:“這不是她的錯,是這個該死的社會,要真的説可恥,和那些嫖客比起來還真不知道誰更可恥呢!”
更何況,實際意義上,誰又敢説自己沒有“性”呢?佛説:“眾生皆苦。”人無完人,人何苦要為難人呢,人家幼年喪父,家道中落,已經夠辛酸了,又何苦以“將門千金”為噱頭去咄咄逼人,求全責備呢?
對於餘莎莉的事業,實際上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人家並沒有做過實際意義上違法亂紀的事情,但是,對於感情和家庭,莎莉可能真的有些草率了。
也許是內心深處的自卑,或是太需要被愛護了,餘莎莉嫁給了大她二十歲的邵氏演員詹森,她為這段愛情付出所有,但五年之後這段婚姻以離婚收場。餘莎莉在選擇的第二段婚姻時,吸取了第一段婚姻失敗的教訓,選擇了一個愛她多於自己的人,但是命運弄人,她的第二任丈夫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愛她,他嗜賭成性,敗光了莎莉的大部分家產,於是,她的第二段婚姻也以失敗告終。
人們需要精神上的依靠沒錯,但是,要選擇依靠誰呢?這個哲學,莎莉沒有參悟透,世人皆自私,如果一味地去依靠他人,最終還是會“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世人最後其實都是孤家寡人,又何苦自怨自艾,自傷自憐。
餘莎莉文憑有限,圈子太過狹隘,可能讀書思考的機會不多,以至於遇人不淑,感性行事,幾乎沒有給自己留有後路,使得丈夫敗光自己的大量家產,以致於人到中年,生活窘迫,在蘭桂坊以擺小攤和領綜援維生度日。網絡上幾乎又是一片“悲天憫人”的感嘆……不斷強調她日子過的多麼不堪,甚至一度住進了貧民窟與蟑螂為伍……
是啊!表面上莎莉一生磕磕碰碰,但筆者認為幸與不幸似乎他人不便評價,若非得評價,至少應多一些正能量,也應客觀全面一些,很多時候,理解尊重要比一味地抒情感嘆要有意義的多,餘莎莉的家庭婚姻雖不是很理性,但是也可以看出她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其實也很難得。
她人到中年,雖説做買賣之餘領政府救濟,那又如何?公民自有享有社會福利的權利,更何況餘莎莉還經常利用閒暇之餘做義工,這難道不算回饋社會嗎?表面上,莎莉一生似乎曲折坎坷,後來窮困潦倒,但實際上,筆者認為她仍然擁有着很多人所沒有的至情至性、堅強感恩的財富。
人性本複雜,大多數人終經不起現實的考驗,就像網友所説:“我們希望歲月靜好,也希望別人過得好,但不希望別人比自己過的好。”所以很多人很喜歡傾聽和強調別人的不幸,這樣才能凸顯出自己的優越感……多麼諷刺,人性,終不堪深思……所以我們每個人也不要以為自己有多高尚,別人又有多麼不堪……畢竟都是凡人。
《千字文》起始便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世間萬物,滄海桑田,人生動輒如參、商二星。當今社會更是競爭激烈,生而為人,每個人的生活都實屬不易,每個人都會有人生中至暗的時刻……在那時,我們多麼希望得到別人的理解和支持,而非僅僅是別人的一句憐憫的感嘆……
她是將門千金,卻淪落成豔星,離婚2次又破產,晚年只能住貧民窟。但她也善良美麗,至情至性,經歷了人生的起起伏伏,酸甜苦辣,她的人生雖不完美,但很完整。
文/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