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昌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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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哪天你開始把自己擺在藝術的前面,就是你走下坡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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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廖昌永,是穿着燕尾禮服站在舞台上,唱着被年輕粉絲形容為“開口跪”的經典。而這些年,我們也能在《聲入人心》《經典詠流傳》《中國好聲音》等綜藝節目上看到他的身影。最近,在一檔名為《時光音樂會》的節目上,他不僅唱歌,還講起了歌曲背後的往事。
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獨家專訪時,廖昌永説,美聲,有人理解為“美好的聲音”,這隻停留在技術層面,它真正的本意應該是“美好的歌唱”,周小燕老師説得最直接:把歌唱好聽了!
中青報·中青網:怎麼會來參加一檔講故事的音樂節目?
廖昌永: 其實在學校給學生講課,很多時候也在講故事。演唱一首歌曲,首先要了解歌曲背後的故事,不然就可能表達不準確;當你瞭解了一首歌的創作背景,你的感受會不一樣,表演時也更容易產生共鳴。
我覺得通過這樣一個節目的推廣,可以讓更多觀眾知道藝術家代表作背後的故事,提高觀眾對作品的理解;對創作者來説,也可以更加深入生活、提煉生活,創造出高於生活的藝術作品。
中青報·中青網:你選擇唱烏蘭託嘎的《往日時光》,這首歌對你有什麼特別之處?
廖昌永: 這首歌在業內不是我最先唱的。但第一次聽時,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它讓我想起了很多童年往事。小時候鄉下的小夥伴,因為學習工作,慢慢散落在天南地北,但是每個人還在為着理想繼續奮鬥……
烏蘭託嘎是比我早一輩的年輕人,他們在最好的年華響應國家號召,到廣闊天地鍛鍊自己,經歷十分坎坷。我在錄音棚裏錄這首歌的時候,數次唱着唱着,就會‘唉,對不起,我要先平靜一下’。我相信很多人聽了之後,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心靈的衝擊,翻起記憶深處的東西,然後更加堅強地繼續向前。
中青報·中青網:節目中你們是在一個類似朋友聚會的露天環境裏,如果可以選,你最喜歡在哪兒唱歌?
廖昌永: 任何環境都可以。《時光音樂會》的那個環境特別適合講故事,藉助一種氛圍來唱歌。比如,李克勤對譚詠麟如何從小迷弟變成同事又變成亦師亦友,當李克勤唱《校長》的時候,譚詠麟眼睛裏含着淚水。
唱歌不一定要穿着燕尾服、在大樂隊伴奏的舞台上演出,其實很多“小場合”,像朋友聚會、創作研討,大家一起分享,也是非常好的。
中青報·中青網:你説過音樂類型之間不應該設置隔閡?
廖昌永: 對我來説,音樂不分高低,只分好壞。只看有沒有打動人,而不是技術多好,技術再好,不打動人沒有用。文藝工作者應該堅持自己的藝術理想,不能為了“討好”去唱歌,而要把作品的音樂風格、語言風格、人物風格……等等內涵都儘可能多地挖掘出來、表達出來,這是文藝工作者應該做的事情。
中青報·中青網:你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小時候就愛唱歌嗎?
廖昌永: 鄉下的孩子,沒有機會學樂器,最多就是看父輩拉個二胡、吹個竹笛,自娛自樂,連嗩吶都是專業藝人才會的。所以更多時候就是唱歌,這是我們最容易接觸到的音樂類型。看見什麼唱什麼,小朋友一起走路去上學,看見魚兒唱魚兒,看見鳥兒唱鳥兒……
説實話,小時候我想過很多種長大後的職業可能:我姨身體不好,我最想做醫生;農村的孩子經常跑步,那時候女排還拿了五連冠,我也想做體育;我還想當老師、科學家……唯獨沒有想過做一個音樂家、一個文藝工作者,因為這離我的生活太遠了。所以當有了這個機會,我非常非常珍惜。
中青報·中青網:現在的年輕人各方面物質條件都挺好,會缺點什麼嗎?
廖昌永: 我父親去世很早,母親操持內外很辛苦。我是家裏唯一的男孩,我有強烈的願望,一定要考上大學,通過自己的努力學習來改變生活。可能在大家看來我的學習經歷一路走來很順利,其實途中有很多波波折折。但就是這些不容易,給我後來的音樂創作帶來很多營養。
比如,我錄製過一首《我親愛的母親》。一唱起這首歌,我就想起當年我考上大學離開家鄉,媽媽一晚上沒睡着,第二天走了很遠很遠,她還在路口招手……所有的一幕一幕,都在我面前,這就是為什麼我在唱的時候,大家會產生共鳴。
我很羨慕現在的孩子,有海量的學習資源,我們那時候真的不容易。去圖書館聽卡帶,和同學一人一個耳機分着聽;幫別人賣空白卡帶,自己可以用便宜的價格買一盒,去翻錄,然後反覆聽,聽壞為止。那時候學校外請一個專家來講課,全校的人擠破頭去聽;現在每星期都有大師課,也給學生很多演出機會、藝術實踐,有時候學生們反而不那麼珍惜了。
中青報·中青網:你在很多時候都會提到恩師周小燕。你覺得老師教學生專業知識之外,還應該教什麼?
廖昌永: 韓愈在《師説》裏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老師更多時候是學生的人生導師,以身作則教學生如何做人,做一個誠實、善良的人。我們學校很多學生把自己老師叫“師父”,因為真的亦師亦父,師生之間就像家人一樣。
中青報·中青網:老師們對你有哪些言傳身教?
廖昌永: 我的啓蒙老師周維民,在我剛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對我講,作為藝術家,要愛心中的藝術,不要愛心中的自己。究竟是把“我”擺在藝術的前面,還是把藝術擺在“我”的前面——擺好這個順序,藝術之路才會長久。
周小燕老師經常説,一個邪門歪道的人,在藝術上不會走太遠。傅雷先生給傅聰寫過一封信,説“第一做人,第二做藝術家,第三做音樂家,最後才是鋼琴家”。所以做人是最重要的,做一個品格優良的人,才能發現世界上無處不在的美,當眼睛裏看到的都是美的時候,創作出來的東西才會美。
周老師還説過,作為演員,在舞台上要對很多人負責:要對得起花錢買票來看你的觀眾,要對得起邀請你來演出的人,要對得起培養你的老師,要對得起含辛茹苦學習這麼多年的自己。上台100次就要成功100次,這是一個職業演員應該做的。等哪天你開始把自己擺在藝術的前面,就是你走下坡路的時候。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