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專稿 東野圭吾改編又“翻車”了?這一次是劇版《迴廊亭》。前有懸疑大IP加持,後有張新成與鄧家佳的人氣演員組合助陣,自然令觀眾拉滿期待。
結果沒想到,開播之後,最先衝上熱搜的話題竟然是“迴廊亭 失望”。
這種“失望”大多來自心理預期和實際劇情之間的落差感。
劇集宣傳打着“懸疑”的旗號,預告片中也充斥着兇殺、落水、縱火等犯罪元素,但前幾集正片內容卻讓原著粉和懸疑迷集體傻了眼。
劇情在豪門遺產爭奪、女性職場逆襲和甜寵偶像劇情之間反覆橫跳,唯獨不見“懸疑”的影子。難怪網友紛紛評論:
“懸疑都在預告裏”
“把懸疑犯罪IP硬改成了家族商戰劇”
“這是隔壁甜寵劇場走錯了吧?”
國內影視圈對待“東野圭吾”的態度可以説是“又愛又恨”。一方面,他在國內首屈一指的知名度,讓其作品一度成為影視改編的香餑餑,已有20餘部版權落地國內;另一面,已經上映的改編作品大多反響平平,將東野圭吾本土化並非易事。
從《嫌疑人X的獻身》《解憂雜貨店》《十日遊戲》到如今的《迴廊亭》,還有待映的《彷徨之刃》《綁架遊戲》等等,在數量與質量的矛盾間,是時候給東野圭吾“祛魅”了嗎?
01.一次“面目全非”的改編
在東野圭吾創作的眾多推理作品中,《迴廊亭殺人事件》並不出挑。這部創作於1991年的早期作品,仍以本格推理為主,故事圍繞兩樁發生在日式庭院酒店的密室殺人案展開。
雖然有密室、縱火、易容、復仇等引人入勝的元素,但整個故事的核心詭計較為簡單,質量平平,從原著小説的評分中就可見一斑。
從事劇本策劃工作的玄夢(筆名)就對1905電影網坦言:《迴廊亭》原著體量小、場景單一、日式風格濃郁、推理也不出彩,改編起來有難度,相對來講也更適合改編成電影,改編成劇集必然要加入大量的人物前史和支線劇情。
劇版《迴廊亭》也的確是如此操作的,但對原著幾乎推翻重寫式的改編,有點用力過猛,本末倒置。
前四集除了開頭用縱火案現場營造出緊張懸疑的氛圍,後面完全背離了懸疑的軌道,成了商戰劇、職場劇和甜寵劇的“大雜燴”。
豪門派系遺產鬥爭、尋找失散多年的私生子這樣的橋段在90年代也許還算時髦,但放在當下的時代環境裏難免顯得既過時又懸浮。
劇集還花費了大量篇幅展現張新成與鄧家佳飾演的男女主人公之間歡喜冤家式的“極限拉扯”,連簡單的DNA取樣過程都被拍成了長達兩集的大型調情現場。
近年來,懸疑與愛情的類型疊加,在懸疑劇裏炒CP的例子並不少見,但受到觀眾認可的前提是後者不能喧賓奪主。
單看兩人的演技和CP感都並無不妥,但放在懸疑劇裏總有種本末倒置的錯位感。愛情戲的甜寵風與兇案的暗黑風也十分割裂,削弱了懸疑感。
話到此處,不得不提《迴廊亭》原著的最大特色,莫過於這是東野圭吾唯一一部以女主視角寫作的作品,對女性情感的描摹較為細緻。這或許也是該IP獲得中國影視公司青睞,連拍電影電視兩版的原因之一。
但原著中女主角被設定成相貌平平又自卑的女秘書,復仇的心理根源也是她對男主偏執的愛戀。
這顯然不夠符合當下中國觀眾的審美,因此,劇版的女主角也被重塑成了氣場全開、聰明美麗的職場獨立女性。
這種人設上的顛覆使得女主失去了原有的心理動機,案件必將迎來大改。似乎也從另一個側面也折射出將30年前的東野圭吾IP落地到當代中國語境的困難程度。
我們不禁要問,這樣近乎全盤推翻的改寫,還有必要冠以“IP改編”之名嗎?
02.是時候給東野圭吾“祛魅”了嗎?
在《迴廊亭》之後,還有多部改編自東野圭吾小説的中國影視作品等待上映,包括任素汐、劉敏濤主演的電影版《迴廊亭》、彭昱暢、胡冰卿主演的《綁架遊戲》和王千源、王景春主演的《彷徨之刃》等。
據不完全統計,還有《秘密》《悖論13》《白金數據》等多部作品版權已落户中國,最受關注的電影版《白夜行》也曾出現在光線2020年度報告中,標註為“前期策劃”狀態。
中國影視圈為何掀起“東野圭吾熱”?不外乎以下原因:第一自然是東野圭吾在中國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單本銷量突破千萬,自帶粉絲基礎。
其二是東野圭吾小説畫面感強,行為動作描寫多,心理描繪少,適合影像化創作,同時日本文化與中國的相近之處也讓本土化相對可行。
其三,東野圭吾IP版權價格相對合理。據報道,《嫌疑人X的獻身》當年的版權費不到100萬,市場炒熱後,東野圭吾其他IP的價格也均在百萬量級,與爆款網文動輒千萬相比,性價比較高。
然而,IP知名度不等於改編的成功度。
改編自東野圭吾小説的三部作品,《嫌疑人X的獻身》和《十日遊戲》口碑基本及格,前者頂着全明星陣容,最終票房4億,在當年名列年度41名,只能算中規中矩;後者曾以8.1分開分,但虎頭蛇尾,未能出圈。
《解憂雜貨店》更是口碑與票房雙雙摺戟,被批評劇情不接地氣,成了雞湯和口號的堆砌。
從觀眾的評論和主創的採訪中不難看出,東野圭吾改編之難,主要在於本土化不易。
首先就是價值觀層面,東野圭吾小説的價值評判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的甚至是“全員惡人”,並以此揭露人性之惡和社會不公,這與中國的主流價值觀有所衝突。
中國版《嫌疑人X的獻身》結局最終選擇了擁抱正義和光明。《十日遊戲》導演臧溪川也曾坦言:“我們改編的時候,必須要有價值觀的表達和選擇…還要為人物提供合理的情感動機,最終要走向善惡的選擇和救贖的探討。”
與此同時,在中國的懸疑涉案劇中,警察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而東野圭吾的小説往往以犯罪者的視角切入,也給改編造成難度。為此,《十日遊戲》增加了並行的警察故事線,不失為一種創新,但也有觀眾認為“畫蛇添足”。
其次就是日本社會環境、文化與中國的差異性。東野圭吾擅長社會派推理,以案件折射日本社會問題,照搬到中國的土壤中難免水土不服。
日本文化專欄作家李淼就曾分析:日本人之間表面冷漠、內心卻火熱有着強聯繫的相處關係,很難被中國人所理解,因此東野圭吾作品中太過於日本社會化的部分,最好不要碰,很可能出現面目全非的改編結果。
這正是《解憂雜貨店》的癥結所在,影片雖然結合了中國90年代的時代背景,但從美術到故事仍然相對架空,很難引起觀眾的共鳴。
《嫌疑人X的獻身》中,男主角的隱忍性格和對“獻身”的極致追求也有很強的日本特質,想為中國觀眾接受需要更多的性格成因和情感動機鋪墊。
除此之外,兩部電影的導演也都提到,日本版權方對內容的保護意識很強,劇本需要反覆修改,獲得認可才可以拍攝,同時必須與日韓等其他版本區別開來,這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改編的空間。
隨着國產懸疑創作水平和觀眾審美的不斷提高,唯IP論的熱度早已消退。縱觀近年來熱度較高的懸疑影視版作品,大IP也早已不是必備要素。
東野圭吾自己的小説品質尚且良莠不齊,“東野圭吾IP改編”自然也無法直接與懸疑爆款畫等號,用金字招牌招徠第一批觀眾後,口碑還要靠懸疑的質量説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