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黃奕自述:“上錯花轎”後,我的毀滅與再生

由 度方針 發佈於 娛樂

文| 毛豆

黃奕覺得自己是時候重新開始了。今年參加《演員請就位2》之前,黃奕的工作差不多停滯了近七年,每年一兩部戲的產出,讓她一度遊離在娛樂圈之外。

《演員請就位2》第一次公演,黃奕沒聽別人意見,堅定選擇出演陳凱歌經典作品《風月》中的龐家大小姐如意,與看似温潤如玉,實則是“拆白黨”的鬱忠良陷入愛河。如意是黃奕在《演員請就位2》舞台上最喜歡的一個角色,節目播出後,她特為如意寫了很長一段話。“如意不如意,人生也許就是從一次次的絕望中重生。”黃奕這話也算是説給自己聽。

這些年,紛紛擾擾,圍繞黃奕,尤其是她婚姻的討論從未消邇,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調侃,別的女演員危機是“30+”,而她是“婚姻+”。

黃奕不是一直如此灑脱會自嘲,她不是沒有在意過外界輿論,畢竟有哪個人願意把自己一地雞毛的生活拿出來供他人調笑?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從她做演員的那天起,犧牲部分隱私給他人觀瞻就是必將遭受的。

傷害面前,人本能想逃離,黃奕也是一樣。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幾乎從大眾面前消失了,人們偶爾再看到她的名字,也常是在八卦新聞裏。看得多了,看客就疲倦了,大家習慣性將“黃奕”輕巧的拿起,再重重的的扔下。娛樂圈更迭迅速,話題日新月異,就當大家覺得黃奕這是倒了,不會再出現了的時候,她竟出人意料“殺”了回來。

重回娛樂圈的黃奕,不關心電影票房、不關心媒體的評價、不關心傳統的影響,歷經世事後,她看透了,任何人任何事,不管怎樣,都隨時有被誤讀的可能,人能做的只有盡力表達自己、釋放自己。

再度出現的黃奕,儼然換了一副模樣,她灑脱、帥性、百無禁忌,像是什麼都不怕了。只有談到女兒的時候,黃奕才會不自覺露出自己另一面,她會習慣性模仿女兒稚嫩的語氣説話,軟糯的語言交雜着甜美笑聲,蒸騰出一股温熱氣息。但是這種柔軟的瞬間常是轉瞬即逝,她立刻又變回了“爽快”的口氣。

以下根據黃奕的自述整理:

01

“40歲是個多好的年紀”

我特別喜歡《風月》,《風月》是我一定要演的,任何人勸都不行。

喜歡的理由是什麼?感覺也説不清楚。民國時期的故事,總給我一種厚重質感,江南小城舊家族的悽婉愛情,又為厚重增添了一份難言的韻味。我喜歡這種感覺——悲切又充滿力量的感覺,我的人生也一直在這兩種感覺中擺盪。

的確是好幾年沒好好演過戲了,説退圈都不為過。這些年不怎麼接戲的原因很簡單,一是感情生活被鋪天蓋地議論,鬧得沸沸揚揚之後,口碑大不如前,上門來找的戲瞬間就少了。這我都能理解,畢竟拍戲是耗時、耗力、耗錢的事,市場上有大把女演員可以選擇,人家又為什麼非要找我這個深處爭議中心的人呢?

另一方面,我那段時間心態出現了問題,算是處於抑鬱狀態。整日就只想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什麼人都不想見,什麼事都提不起精力,覺得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看着前方一片黑茫茫,我正處在迷霧中。不誇張的説,那段日子我頭髮大把大把變白,我才真正發現,所謂“一夜白頭”原來不是空話。所以我現在特別喜歡染頭髮,在我看來,這是“重生”的象徵,人生重又有了色彩。

能走出那段灰暗的日子,我特別感謝我女兒。雖然她當時還那麼小,話都説不清楚,但只要她在哪裏,你就能感受到力量。我想着作為母親,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去,得替這個小傢伙撐起點什麼。包括今年選擇參加節目也是一樣,我希望給我女兒留下點什麼,不要讓她長大後覺得自己媽媽是個沒用的人。

還有就是,很多我曾被“誤讀”的事情,真相都漸漸浮出了水面,我想我也不用再把自己擱淺在沙灘上了。

要説演戲對現在的我而言意味着什麼,我當然可以説出一堆冠冕堂皇的漂亮詞句,但是沒必要。現在多演好戲最大的好處就是我能多掙錢,我需要盡力給我和女兒更好的生活。

不過,今年參加《演員請就位2》發現,有個現象還挺有意思,就是大家都特別愛強調女演員的年齡。30+女演員、40+女演員的話題不停被拿出來討論,我突然驚覺,原來我已經被分門歸類了,還是“大齡女演員”一類。

從個人的角度,我不覺得年齡有什麼,40歲是個多好的年紀,我特別喜歡現在的自己,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也沒有什麼扛不起的。

現在娛樂圈年輕女演員層出不窮,來了節目之後感觸更深,打眼望去都是比我年輕的女演員。要問我真有什麼壓力嗎?一點不説謊,沒有。不説別的,我現在演的角色,有的年輕演員也演不了,限制的話,每個年紀的演員都有限制,不僅是40歲。而且,我覺得現在的市場大環境比我年輕那會更嚴峻,看得出來年輕小演員壓力可真大,我看着都覺得真累。

關於備受熱議的“S”卡問題,我説了知道沒幾個人信,可我真覺得那個卡無所謂。一張卡片就給一個演員定調,這怎麼可能呢?不過畢竟是綜藝節目,需要噱頭和話題性,這些我都明白。

換作從前,我可能真就被一張定級卡打敗了,自己就把自己打敗了,現在不會了。以前我是個特容易自我懷疑的人,人家説我不好,我會難過,想着是不是哪裏做錯了,就想退一步試試吧。但退一步之後呢,不過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罷了。要説年齡給了我什麼,就是對自己有了更深的瞭解。我知道自己的戲什麼樣,知道自己為角色傾入了多少,我也相信自己的專業和敬業程度。

我當然理解《演員請就位2》台上每位導演都有自己的觀點,但演技這種事情怎麼真正去評判高低優劣呢?尺子是擺在每個人心裏的,是包含個人喜惡的,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都正常。總而言之一句話,別人對於我表演的看法,我洗耳恭聽,堅決不改。

很多人喜歡《上錯花轎嫁對郎》中的李玉湖,我也喜歡,因為李玉湖跟我很像,算是本色出演。一直以來我就跟李玉湖一樣,有什麼説什麼,想什麼直接表現出來了。不説別的,表情管理這門課我學了十幾年,也沒掌握精髓。節目播出後,我看到有些網友討論我在台上的表情,當時我心裏就想着,這都盡力控制了,還這麼明顯嗎?

02

“小姑娘要相信愛情”

我無疑是幸運的人。剛剛入行不久就拍攝《上錯花轎嫁對郎》,緊接着又接到了《還珠格格第三部:天上人間》,這兩部戲讓觀眾和業內迅速知道娛樂圈有個叫黃奕的演員。

話説人活着圖什麼呢?名利誰不想要?尤其在娛樂圈,哪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不想要名利?演完頭幾部戲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深刻感覺到自己被名利包裹着,眾星捧月的感受確實很爽,只是時間久了,就生出一種空中樓閣的虛空感,感覺隨時會墜落,特別沒有安全感。

我發現如今“名利場”這個詞經常被拿出來討論,言語中大家有意無意在給這個“場”鍍金。其實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名利是虛無縹緲、轉瞬即逝的東西。尤其是我那幾年“出事”後,人情冷暖體會了個遍,更加認清了名利真實又虛幻,充滿了毀滅與再生。

因為沒有安全感,20歲到30歲那個階段,我特別希望趕快結婚,特別渴望有個自己的家。那時候沒自信,總想努力抓住些什麼,最好能有個人去依靠,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婚姻。和多數年輕女孩子一樣,我從前對待愛情、婚姻抱有烏托邦式的想象,忙不迭就跌進去。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世界上沒有烏托邦。當然也可能有,但我沒有找到通往桃花源的路。

要説怕過私生活被人拿出來議論嗎?當然怕過,以前我特害怕別人當眾談起我的婚姻,覺得羞恥,因此才躲起來了。好在,現在不介意了。畢竟該被大眾知道的,不該被大眾知道的,都已經被拿到面上談論過太多次,我那失敗的婚姻生活和狗血的情感經歷,還有誰不知道呢?

當然傷害是有的,深入骨髓,尤其是網絡輿論最兇的時候。

我記得也就前兩年吧,每天各種沒有緣由的污言穢語劈頭蓋臉向我砸來,常常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新的言論就甚囂塵上。那幾年,好像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定義“黃奕”,我身上被滿滿的標籤覆蓋。

網絡暴力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存在,我甚至想大言不慚的説一句,能有幾個演員如我這般經歷過網暴“大洗劫”?最初面對網絡暴力,我內心總會湧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憤怒和不解,彷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些文字的冰冷觸感,看到標點符號下佈滿細塵,但我不明白那些未曾謀面的人究竟緣何對我有如此大的惡意?就因為我是個婚姻失敗的女人嗎?

現在好多了,我對那些不好的言論壓根就不看,和從前相比,那些聲音也小了很多。

如今我對婚姻抱着一個非常冷靜的看法,兩個人如果要在一起,不一定非得靠結婚維繫,婚姻不能對幸福起到絕對保障,這是我切實從親身經歷中體悟到的。愛情是一定存在的,經歷過那麼多,我對此依然深信不疑,我希望現在的小姑娘也不要沒事就對愛情失去信心。

03

“我和女兒彼此依靠”

我從小就是性格大大咧咧,喜歡自由的人。我女兒今年7歲了,她和我説她的夢想是做媽媽。我和女兒差不多年紀的時候,最想做的工作是公交車售票員。那時覺得公交車售票員是很“神氣”的差事,每天都能收錢,還可以坐着車在城市裏瞎晃悠。從小我就喜歡到處逛逛看看,小孩嘛,對世界總有挺多好奇。

不拍戲的那幾年,趕上婚姻失敗,我覺得自己徹底自由了,就創業做生意。直到真正轉行開始的時候,才體會到那一行的難。我要自己去市場挑貨,跟各種銷售周旋,學着經營團隊,最後還是虧損了不少錢。我發現離開了娛樂圈,“黃奕”這兩個字非但並無任何光環,還可能蒙上一層灰。

奇蹟沒有顯靈,我後來的生活也沒有像遇到“李玉湖”那樣持續迸發出高燃的火花,我期待着新式的生活,卻好像什麼都進展的非常緩慢,艱難。外來者看到的是停滯,局內人感到的是焦灼。有時候我會擔心自己在抵達新大陸之前已喪失靈活,所以我只能一直往前走,但不知該走去哪裏。那些焦灼的日子裏,我就靠女兒撐着。走着走着,也就到了今天。

現在,我最喜歡在家陪女兒,等她上下學的空擋,我會去逛超市或菜市場。我特別喜歡菜市場,有種濃郁的煙火氣息,讓人感覺雙腳踩在地上,非常真實活着的感覺。

我如今一刻都不想和女兒分開,歸家的渴望時刻誘惑着我,看着女兒的時候,會想説這是世界上另外一個我啊。但是沒有辦法,我的工作就是要不斷經歷和女兒“小別離”。所以,人生是要不斷地妥協和讓步的,哪怕對於小孩子也是一樣,因為媽媽是明星,她就必須接受母親不能時刻陪在身旁的現實。

之前,我女兒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明星。後來聽同學提起,她就問我:“媽媽,你真的是演員嗎?後來,我就帶着她看《上錯花轎嫁對郎》《還珠格格》這些劇,她説:“媽媽那真的是你嗎?怎麼這麼瘦?”不過,她畢竟才7歲,對於“明星”、“演員”的概念依然模糊,我的身份對她沒什麼影響,就是每一次出遠門,她都會問媽媽能不能不去了,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女兒的話,也是我決定去參加《演員請就位2》的原因之一。

嚴格意義上説,我是和我女兒共同成長,在她身上,我能看到很多成年人正在喪失的東西,或者説是能力——對世界保有好奇心的能力、追尋美好的能力,以及相信真善美的能力。

孩子的眼神永遠明亮,陽光、月亮和星星的光都在她眼睛裏,和她相比,我的眼神就要暗淡些。做母親的這些年,其實我能感覺到自己性格愈發沉穩與安寧,但依然想任性保留一絲孩子氣的不問世事,女兒越長大,越能感覺到孩子氣的珍貴。我們算是彼此的支撐吧。

成為母親的那刻,我至今還記得,並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感動與喜悦中,而是整個人都是懵的,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覺得很神奇,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造”出來這麼一個小傢伙。

小傢伙在長大,我也在長大。有些抱歉的是,我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有爸爸媽媽的健全家庭,所以就只能盡全力給她更好的生活,更多的愛,多到可以填上空缺。很感謝女兒選擇我成為她的媽媽,她説自己的夢想是當媽媽那刻,我特別感動,想着我在女兒心裏應該是合格了。

成為一位母親之前,我首先是個女人。我一直不認為女人要讓自己被某種身份綁架,“妻子”、“母親”、“女兒”都只是人生一個側面像,我也不是這些身份堆砌出來的產物,我得先是我自己,再能是其他的任何。包括我的女兒也是一樣,她不是我的附屬品,她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我的。等她長大後,我也會這樣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