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娛樂圈的熱度,是玄之又玄的東西。就算放在竇唯身上,也不例外。

他隨隨便便騎個小電驢在街上風馳電掣,或者一臉頹唐地夾在人羣中坐地鐵,又或是躲進蒼蠅館子裏吃碗麪。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這些畫面被人隨手拍下來後,上傳到網上,都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大家甚至會不約而同地調侃他一句:不愧是“竇仙兒”。

可到了竇唯迴歸音樂本身,乾點兒正事的時候,飄忽不定的熱度,又跟他相距十萬八千里。

這段時間,竇唯搞了兩次線上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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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不出所料,在喧囂的娛樂圈,他的音樂會連一星半點兒的水花都沒有砸出來。

竇唯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他對熱度並不在意。

就連直播音樂會都別具一格,直播時他不露臉,連張照片都不放,就是純音頻。

許多人抱着極大的熱情或者好奇心進入直播間,結果被勸退了,表示“太仙兒”、“太深奧”、“聽不懂”。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大家習慣把竇唯稱為“竇仙兒”。都是凡身肉體,他怎麼個仙法?

説白了,精神世界區別於一般人,他追求的東西跟別人不一樣。

別人忙着鑽研大眾喜好,翻唱改編,一通亂造,批量式製造音樂快消品。

竇唯則選了“逃離”。

他不肯輕易“下凡”,也不看市場眼色,他只顧埋首於實驗音樂,沉醉其中、怡然自樂,不管大眾愛不愛聽。

別人把房子、車子、票子、面子看作是奮鬥目標。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二十歲出頭時,竇唯就站在名利場上看盡了鮮花與掌聲。而今他卻素衣落拓,坐地鐵,騎電驢,吃着9塊一碗的面,潦倒得像個流浪漢。

把竇唯和活躍在舞台上的歌手們放在一起對比,諷刺意味直接拉滿。

竇唯的“離開”,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不為合羣而歡鬧,只為自己而孤獨

《明天更漫長》是竇唯在25歲時,作詞作曲的一首歌,裏面有句歌詞饒有意趣。

避開大家無聊之中勉勉強強的熱鬧,

開發自己能夠得到孤獨中的歡笑。

這是他的人生觀,也是他的真實寫照。

他是竇仙兒,和人情世故絕緣,不需要人設,也從不翻看俗世成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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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彥斌在一次採訪中説過,一首歌想要紅,途徑有三:劇集、綜藝、短視頻。

綜藝成為了歌手的主要陣地,也就造就了一種奇特景觀:人與歌,難捨難分。

想要家喻户曉,就要提高在綜藝上的曝光度,想要獲得曝光度,就要人設討喜,最好附帶綜藝屬性。

毛不易、汪蘇瀧、周深在綜藝中如此吃香,是因為他們的音樂造詣處於新生代歌手中的頂端嗎。

當然不是,只是因為他們手握安全牌:唱的、作的不至於説爛,能夠征服一部分觀眾的耳朵,且性格不作妖,沒有致命醜聞。

他們還能為綜藝錦上添花:毛不易的冷幽默、汪蘇瀧的高情商、周深的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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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們想要混得開,除了要在音樂上努力,還要在人設上努力。

有的歌手會本末倒置,在人設與綜藝感上下十成功力,然後在音樂上投入三成。

比如薛之謙,靠着在社交網站上寫段子出圈,圈了一波粉,紅了幾首歌。

之後又在綜藝上賣力搞笑,憋不出梗了,就用浮誇的表情動作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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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什麼呢?

因為親和人設和深情情歌是打下羣眾基礎的利器。

你看他,雖然被雷神之錘、被扒假彈、詞曲套路化,但還是可以自詡唱作人,有一大批死忠粉四散在網絡,為他的名聲鞍前馬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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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設比歌曲精彩的歌手,多了去了。

比如沒少在綜藝蹦躂的“純情男孩”、“音樂才子”華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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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誓要帶着華語樂壇走向世界,卻還沒走進華語樂壇的張藝興。

端着電腦走機場,上綜藝也時刻掛念音樂的他,音樂造詣到達幾重天了呢?

我們説了不算,放幾句歌詞,誠邀大家一起品鑑。

“釣大魚,釣大魚,李老師,釣大魚……”

“最珍貴,你的美,懂你的人,有仁義禮智信 Baby……”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還比如“拽姐説唱”、“女rapper第一人”的VAVA,瞧瞧歌詞還是那些東西:“我很厲害”、“我很炸”、“你算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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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設包裝對於才華並非沒有反噬。

“中國第一男rapper”GAI,從“社會GAI”到綜藝上的温聲細語的寵妻男,苦心經營形象的他成了説唱的代言人。

他的歌依舊以“炸裂”為名,卻再也找不到《凡人歌》與《滄海一聲笑》時期的張狂草莽氣。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當紅歌手們需要聽眾,而竇唯是無視聽眾的。

所以,“順從”、“討喜”這些字眼放在他身上太違和。

他從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唱什麼就唱什麼,沉浸於音樂裏,幾十年前,抑或是今日,都極少給觀眾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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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的紅磡,竇唯正是少年時,丰神俊秀的他,是搖滾界黃金時代的風雲人物,是無數人的偶像。

那個人聲鼎沸的夜,深得人心的他站在台上,也只是低頭兀自唱,靜靜搖着手鈴,吹着笛子。

不與台下觀眾有絲毫互動,彷彿那些抬愛與溢美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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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離開了主流歌壇,又偶爾重出江湖,在音樂節上罕見開嗓,卻是大家聽不懂的旋律,唸經一般的囈語。

台下的觀眾流露出不耐煩,喊着“竇唯下去,竇唯傻子”。

聲浪越來越高,他反倒在喧囂中老僧入定,若無其事地完成一曲,然後從容走下台。

2018年草莓音樂節,許多人奔着情懷而來,他們想借着竇唯,一窺別離已久的中國搖滾樂黃金時代。

但可惜,竇唯告別搖滾已久,他沒有滿足觀眾的願望,唱《無地自容》、唱《Don't Break My Heart》。

而是表演起了大家聽不懂的《殃金咒》,前三十分鐘打鼓,後三十分鐘彈琴,末了鞠躬致謝。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今日的歌壇,是投機者的樂園,人人都秉承着撈一波就走的心態,把大把大把的錢扔在了造勢與宣發上。

捏造一堆花裏胡哨的概念,放在熱搜中供粉絲自嗨。

或是造一支“手勢舞”,邀請藝人朋友打歌,配合洗腦旋律,在短視頻上精準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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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質量、重銷量,目的不是征服觀眾的耳朵,而是佔據榜單榜首。

而這一約定俗成的規則,無論是正經歌手還是流量愛豆都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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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唯飄然於市場機制外,這兩年他發了很多張專輯,每次都悄無聲息,沒有宣發,沒有造勢,放那就走。

因為他不需要市場反饋,也不需要側耳聆聽市場效果。

這不是過氣藝人的無奈,而是自我選擇的結果。

二十出頭時,竇唯已經站在名利場的上位圈,手握許多熱歌,坐擁萬千粉絲的擁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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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才華,稍稍俯下身子,就可以炮製出幾首能夠俘獲大眾聽覺的音樂。

但這樣的音樂已經落伍於他的創作進程,此時再把大眾的評判標準納入創作之中,去迎合、諂媚市場,對於竇唯而言,大概是一種精神污染。

有人問過竇唯:“做音樂,能否讓你過上體面生活。”

竇唯的回答是:“如果是良性操作的話,我並不排斥,只不過與我而言,當下的環境不在我的設想之中,如果是以這種方式獲取利益,我沒法接受。”

竇唯這句話,對於市面上許多自詡創作人的當紅歌手而言,是一種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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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成功學,説拜拜就拜拜

許多人愛竇唯,不僅是愛他的音樂,更愛他的人生態度。

竇唯做了許多人不敢做,也做不了的事。

掙脱世俗規則,把市儈、功利隔絕在外,只遵從於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在面子上做努力,以期得到別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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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竇唯的日常生活被媒體捕捉,放到網上,引發了熱議。

他衣着樸素,時常出現在地鐵車廂、廉價麪館與平價賣場。

孤僻、禿頭、大肚腩、看起來沒什麼錢,與幾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差別好大。

於是大家給他貼上了“落魄大叔”的標籤,把他與他的天后前妻作對比,揶揄他不體面,窮困潦倒,吃了感情上的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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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人透過吃穿住行,妄自揣測他的財富與地位,但竇唯本人早已經脱離了俗世價值觀。

辯解不太多,只有八個字:清濁自甚,神靈明鑑。

話鋒並不尖鋭,但兩相對比,卻是對娛樂圈乃至大眾的諷刺,他們物慾橫流,竇唯只管臣服於自己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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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淡薄如素”這個詞語一度在娛樂圈通貨膨脹。

有沒有慾望和野心,瞧一瞧行為,一目瞭然。

多少明星一邊立着這個人設,一邊上綜藝圈粉。

而竇唯呢,他那麼多死忠樂迷,想賺錢多容易,開個演唱會販賣情懷,錢袋子就能鼓鼓囊囊。

但他沒有,他只想做個普通音樂人,專注做自己想做的音樂。

至於他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模樣,是破落户還是隱世仙,他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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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音樂死磕的實驗家

先鋒、超前是竇唯的代言詞。

90年代初,內地樂壇還在摸黑探索流行樂,香港歌壇還在改編着島國歌謠,此時的竇唯已經筆筆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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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竇唯成為黑豹樂隊的主唱,兼作詞曲。

1991年,首張同名專輯《黑豹》發行,其中的經典之作《別來糾纏我》《Don‘t Break My Heart》由竇唯負責詞曲、主唱,《無地自容》由竇唯作詞並演唱。

這些歌曲風靡一時,把黑豹從無人之地推向了舞台中央。

第二年,《黑豹》在內地發行,熱銷150萬張。

從邊緣中的邊緣到百萬人擁躉,在黑豹的破圈進程裏,竇唯是靈魂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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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離開了黑豹,組建了做夢樂隊,一張《黑夢》博世界所長,融入了雷鬼、迷幻元素,不似那個年代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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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還在着迷竇唯的初始階段,竇唯已經開始了新的嘗試。

1995年的《豔陽天》,掃去了《黑夢》時期的暴戾陰霾,唱好春光,唱白雲片片,山川原野,帶些“清晨入古寺”的禪意,還融入了民歌與民樂元素。

此前是在西方音樂中求新,此時是在民族與民間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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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1998的《山河水》和1999的《幻聽》,竇唯把人聲與歌詞淡化,唱起了田園詩,畫起了抽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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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沒有了清晰明瞭的喜怒哀樂,也就意味着,賞析的門檻提高了。

需要靜下心來,調動五感,調動想象力,方才好體會其中妙。

聽竇唯這個階段的歌,可以不踏出家門半步,便穿梭在暮秋瀟瀟雨中,又或是躺在竹排上,漫遊灕江水,還可以登高望嶽,瞭望雲海。

可以是憂國詩人,也可以是逍遙俠客、人間修行者。

不用上躥下跳熱場子,不搗鼓熱血沸騰、一秒抓耳的詞曲,反倒如同草蛇灰線,延綿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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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還沒到來,竇唯已經來到了後輩難以企及的高度。

現在的許多歌手,甚至比不上黑豹時期的竇唯。

歌壇把受眾當作了唯一準則,在取悦大眾的過程,探究普適規律替代了尋新與求變。

想取悦失戀人羣,就寫愛而不得、説散就散,無限放大苦情與迷惘。

想取悦文藝青年,就上吉他,在歌詞裏堆砌讓人聯想到詩和遠方的意象,講講愛情,講講孤獨。

想取悦短視頻平台的用户,就照着先前的神曲,如法炮製洗腦的旋律。

想取悦古風少年少女,就祭出民族樂器,再來點生拼硬湊的填詞。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慘不過流量明星們的粉絲,愛豆的新專可以概念吹得天花亂墜,什麼莫斯烏比、玫瑰與輪盤、牢籠蝴蝶、月色氤氲……

打開一聽,無非是“baby”、“love”、“boom”的反反覆覆。

完了粉絲還要自我矇蔽,掏心掏錢,閉眼亂吹“高級感”。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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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益擺在面前,old shool看了都眼紅,就在去年,汪峯才拉上了張藝興、gai,合作了一首《沒有人在乎》。

雖然沒有上熱搜,效果又不倫不類,但沒事的,汪峯老師可以沾愛豆的光,享受一番來自隊友粉絲的彩虹屁文學。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歌手不是歌手,是帶貨主播,質量後置,銷量為先。

當口水歌與愛豆佔據了榜單,在主流市場二分天下,大家又齊聲慨嘆:華語樂壇歿了。

浮躁風氣下,主流的代言詞成了“庸俗”、“套路”、“粗製濫造”,“好歌”與“熱歌”約等於兩條平行線。

竇唯的“逃離”,實則是對歌壇的“高級羞辱”

也正因如此,音樂鄙視鏈愈發清晰,一部分人要靠“小眾”來裝點音樂品味。

而那個不問世事,埋頭做着實驗音樂的竇唯也被神話為“竇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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