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發稿,陳思誠導演的《外太空的莫扎特》票房2.22億,單日票房甚至還不如動畫片《小馬寶莉:新世代》,成績確實不理想。但電影其實很用心,陳思誠在專訪中解讀了特效製作,以及和黃渤、郎朗等演員合作的緣分。
這部電影很特別的一個角色是“莫扎特”,製作這個玩偶是不是很難?
陳思誠:在影院裏看到的這個莫扎特,大家會覺得它是一個很輕鬆的玩偶,但其實這個玩偶是現代電影技術上最高的一個標準制作的。其實瞭解電影生產流程的話就知道,其實最難的是水、煙和毛髮。而我們的這個莫扎特就是一個毛絨玩偶,所以它需要非常大的細節,尤其像IMAX影廳那個巨大的投影當中,對細節的考量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最高標準,是用到了什麼技術?
陳思誠:我們花費了很貴的成本來製作這支玩偶,我們當時用了全世界最先進的現實捕捉採像技術,我們的演員在現場拍攝的時候,他對着的是綠幕,但他遠處有一個監視器,在監視器裏他能看到對方的莫扎特那個演員的樣子。而莫扎特在現場是對着一個監視器在演,他現場能看到演員的樣子,我能同時看到演員跟我們的虛擬形象共同出現在一個畫面裏,所以大家看到的這個表演是非常無縫的,細節是很豐富的。這個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動作捕捉技術。
《外太空的莫扎特》是真人和莫扎特有互動的電影,這個角色設計的出發點是什麼?
陳思誠:我更希望他是一個擬人化的形象,他的性格不是單一的,什麼萌、蠢、笨、傻,自己的情感線和成長線也是很明顯的,他一開始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來調查小天到底受了誰的影響,就是為了讓小天走回自己的人生軌跡。當他發現誰是影響他的目標的時候,他就清除掉那個目標,所以他的目的非常明確,他是帶着任務來的。
但是後來他潛伏在小天身邊,通過跟小天互動之後,他發現自己跟小天產生了情感,所以最後他是從一個動機性的行動線變成了情感性的行動線。以至於最後他要暗殺任大望,暗殺幾次不成功之後,他最後放棄了暗殺,因為他知道,原來任大望死了小天會傷心,他會站在小天的角度去考量這個問題。大家能看到他的腹黑、乖張、可愛,也能看到那種蠢萌,同時也能看到他的失落以及那種美好。所以大家能看到很豐富的一個莫扎特的形象。
莫扎特和觀眾認知的外星人形象大相徑庭,為什麼要設計成這樣?
陳思誠:他的外形完全不像外星人,説實話,沒有人知道外星人長什麼樣,比如説像ET、或者像保羅,或者像《瘋狂的外星人》裏的那個外星人,那外星人到底是個什麼形象?我覺得就算有外星人也是千奇百怪的,所以我可能用了一個偷巧的方法,以一個能量投射的方式寄身在了一個玩偶身上,他其實是個外星人,他魂兒是個外星人,但他的身體是一個玩偶,我覺得可能這樣更容易被年輕的觀眾接受。
黃渤出演爸爸“任大望”的契機是什麼?
陳思誠:我們倆沒合作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交流很多,黃渤不止是一個藝術家,他又是一個活得非常通透的一個人,一個生活裏的智者。他的天賦不僅來自於藝術層面,還有來自於對世界的洞察這個層面,所以我自己很敬佩他,覺得黃渤是一個所有導演都想要合作的演員吧!那正好這個角色你會覺得大望身上有不少和黃渤相似的地方。比如大望是學音樂的,那黃渤曾經是個歌手,雖然不太成功的歌手(笑),但是他那個經歷和大望有很多不謀而合的地方。
更巧的是,其實在我們這個電影裏有一些台詞,比如“我是你爸,我能害你嗎?”不僅我爸會翻來覆去地跟我説,黃渤説這也是他爸經常跟他説的話。當時他父親説他應該多學習,但黃渤偏要叛逆地去學唱歌,因為這個,父子之間曾經有過巨大的隔閡,所以當他看完《外太空的莫扎特》的劇本之後,特別感同身受。而且特別巧的是,我發現我們身邊很多演員朋友都有這樣的困惑,不論是王寶強、劉昊然,還是朱一龍,甚至張子楓,都有過這樣的困惑。張子楓特別逗,她帶着媽媽來看,然後她説得很隱晦,但能明顯感覺到她內在有一些想要反抗的意識。
演員其實多少都是有一些叛逆的。
陳思誠不只是演員,只要是人都會叛逆吧!
為什麼要選擇榮梓杉出演兒子“任小天”?
陳思誠:我之前看過他演的《隱秘的角落》,還看過之前賈樟柯拍的《山河故人》,我覺得榮梓杉是有天賦的演員,毋庸置疑。但是大家可能都更喜歡看他扮演腹黑的角色,但他現實生活中的個性其實和小天很接近,很陽光、很單純,他在電影裏的那些腹黑都是演的。
特別有意思的是,幾乎每一個電影裏的角色當時都有ABC,至少也有AB兩種備選,在確定榮梓杉之前,我們找了十幾、二十個孩子進組封閉訓練和選拔了一段時間,將近兩個月,我們不僅要讓他們彼此熟絡起來,更重要的是我們通過兩個月對他們進行觀察,因為他們見我的時候都會帶着防範,都會扮演各自的角色性走到我的面前,於是我就讓我當時在中戲的老師王麗娜老師帶着他們訓練了兩個月,然後我也每天關注他們,也會偷偷問王老師覺得哪個孩子的本性更像那個人。兩個月的時間,孩子的本性是藏不住的,最後選出來的幾個基本就是最後確定的演員。
和少年演員合作,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
陳思誠:有一句話是老生常談,很殘酷也很現實“世界上我們的,也是你們的,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一定會有一代人接替另外一代人,走到更主流的面前。
而且我特別喜歡拍少年,因為我認為少年時期是一個集中在困惑、集中在相信與不相信,最集中的一個時代,所以每個人的人生成型,都有少年時期決定的。因此那個時期是高度集中藝術性、高度集中表達和戲劇性的一個年齡階段,承載了特別多豐富的講述的可能,所以我特別關注這個階段,而且我一直認為自己一直都活在那個階段,從來沒有走出來過。以至於我們公司員工都叫我少年導演,
和劉昊然也是從少年時期就開始合作了。
陳思誠:對,因為人和人的關係是特別有意思的,都看緣分,很多人説我在幫一個孩子,其實是彼此成就、彼此見證的過程。是冥冥中的緣分讓我們聚到一起。而且我特別相信一件事,就是相信什麼就會遇見什麼,我相信我周圍的人都和我一樣,善良、純真,充滿生命力,我也特別幸運能遇到這樣的演員,和他們一起成長。
邀請郎朗參與電影時,他作何反應?
陳思誠:第一,我和郎朗是老鄉;第二,我一直説郎朗能走到今天,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符號、一面旗幟,而且不僅是學鋼琴的,學舞蹈、學美術、學各行各業的都可能會拿郎朗做正面例子,這就跟王寶強成功之後很多人去做羣眾演員一樣,他變成了一種圖騰。因此,我覺得電影裏這個角色是沒有辦法被取代的,只能是郎朗來演。
為什麼會選擇代際關係作為電影主題?
陳思誠:我覺得所有的創作者都在用作品解答自己的問題,代際關係或者我跟我父親的關係是我一直以來未解的問題,當然隨着年齡增長,我已經慢慢找到了相對和諧的方式,但這個問題其實困擾我很久,所以我就通過作品把它宣泄出來,但只是宣泄,沒有辦法解答,它只是一種對情緒上的安撫。
後來我發現,我周圍的很多朋友都有一個共性,這種所謂父權的干預、影響都具備。所以我一直説這部電影是一個反父權的電影,看完這部電影,家長們也能反思一下,我們對孩子的愛説不説有一點用力過度?孩子們看完之後會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堅持自己?至於既不是孩子也不是父母,正在路上的青年觀眾,也會想到曾經父親、父輩跟自己的關係和現在父親跟自己的關係,以及自己即將變成父母以後的未來,該怎麼和孩子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