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光明網
疫情期間,倔強的青年為了女友奔走在空城,討血汗錢的農民工巧合下馳援武漢,抗疫前線的人們除了頂着高壓還要學會告別,後方陣地的社區工作者照顧居民卻把風險留給了自己,平時疏於交流的父子也被迫日夜相處。人生總有一些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但也總有一顆治癒的種子在人們心中生根發芽。7月1日,關於春天和希望的電影《你是我的春天》全國公映,該片以普通小人物的視角,真實還原了平凡而英勇的中國人民抗疫羣像,展現出生生不息的“春天力量”。
此片由中國電影家協會指導拍攝,陳道明任總監製,黃渤任監製,張宏任總製片人,周楠、張弛、田羽生、董越、饒曉志執導,周冬雨、尹昉、宋小寶、潘斌龍、王景春、趙今麥、黃超、楊斯、黃曉明、宋佳、張航誠(按出場順序)領銜主演,鄭羅茜、曾夢雪、付妤舒主演,李乃文、吳彥姝、趙亮特別出演。
電影《你是我的春天》的幕後有哪些故事?今天,請跟隨小藝和該片紀錄片導演一起,瞭解一下董越團隊追求極致真實的創作故事吧~
2020年4月8日零時,武漢解封。幾天後,曾在武漢獲得第13屆華語青年影像論壇年度新鋭導演的董越接到了中國電影家協會的電話,邀請他參與執導抗疫電影《你是我的春天》。
“接到邀約的時候,我是猶豫的,不是猶豫做什麼題材,做什麼方向,而是要不要做這樣的事情。”因為妻子是武漢人,董越對這座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疫情對他的觸動很大,所以會有很多顧慮。“我擔心自己離這場災難太近了,怕很難從那種氛圍中走出來,怕拍不好這個片子,怕做的不倫不類辜負期待。”
董越把自己的猶豫、顧慮和創作想法寫成一封信,交給了中國電影家協會。很快,董越收到了回信。“影協領導給了我很積極的反饋,協會對這個事情的態度非常認真,非常專注,這給了我信心。我應該好好把握這樣的機會,讓更多人知道那時究竟是什麼樣,哪怕是從很局部的角度切入。”中國電影家協會對青年導演的尊重和創作者的使命感,讓董越在收到回信後就答應了,決定參與執導這部電影。
疫情剛爆發的時候,董越看到一線醫護人員搶救病人的新聞報道,受到很大觸動,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他們是戰士、鬥士和英雄。所以決定要做這部抗疫題材電影時,董越在選取拍攝視角上幾乎沒有思考:“我只有一個目標羣體,就是醫護人員,就是展現他們到底是什麼樣子,這些醫護人員到底經歷了什麼,我覺得我要用攝影機去記錄他們,這是一種很本能的反映。”
確定了想法之後,董越開始做田野調查,大量蒐集整理資料。2020年7月,中國電影家協會組織導演編劇團隊赴武漢採風,董越導演因為正在緊張籌備電影《戴假髮的人》,只安排了編劇赴武漢採風。集體採風結束後,編劇繼續待在武漢,去很多醫院深入採訪了近一個月,並隨時將整理的採訪資料發給董越。
董越和主創人員在拍攝現場
隨着採訪工作的不斷深入,董越深入關注了急診科醫生、援鄂醫生、發熱門診,但對拿出來的劇本和資料始終不滿意或者不適合在電影裏展現,思考很久之後,他最終將創作的方向從急診室及時調整到了ICU(重症監護室)。“這部電影的創作是從大到小,不斷細化的過程,ICU裏面是危重症患者,是一羣瀕臨死亡的人,傳染性很高,裏面的醫護人員也是風險最高的,最應該展現的人羣之一。”
方向確定後,團隊發動很多人找相關人物故事,最終在2020年11月,董越從眾多資料中選定了武漢金銀潭醫院的塗盛錦、曹珊夫婦把酒店房間讓給援鄂醫生,把醫院牀位讓給同事,以車為家29天的故事為原型。“他們支撐情感的力量非常強大,具有很強的代入感,很適合在電影裏去表現,兩個人代表着兩個羣體——醫生和護士。”但是,相關資料太少,而電影則需要非常豐富的細節,才能支撐每一分鐘每一秒鐘的表達,董越立即開始蒐集深度資料,不斷採訪挖掘。“這段影片只有二十多分鐘,是根據對他們採訪的非常少的一部分展現而來的。實際的採訪是非常詳盡的,採訪了將近十次,每次都是好幾個小時,而且每次都覺得還有些地方沒有問到,最後兩人主動幫忙想還有什麼沒有問到的。”在開機前幾天的主創劇本圍讀會上,這些採訪最終凝結成的電影劇本,令所有人淚眼朦朧。我記得當時武漢正在下雨,會議室玻璃窗户上的雨滴緩緩留下,室內只能聽到誦讀台詞的聲音和紙巾從盒子抽出的聲音……
董越(右二)在拍攝現場
有了理想的原型人物和紮實的劇本,團隊開始了男女主角的選定工作。為了追求極致的真實,避免觀眾觀影時跳戲,董越對這對夫妻有着明確的要求:武漢籍或武漢周邊的,會説流利的武漢話,職業演員,不是明星,演技在線。很快,選角團隊邀約到了演員黃超和中國兒童藝術劇院的演員楊斯。疫情爆發時,黃超曾在荊州做社區志願者,對疫情有着深刻的體會,所以,接到邀請後黃超果斷答應,以自己塑造的角色向英雄致敬。楊斯按要求發了幾張素顏照後,很快就收到了回覆要求錄一段武漢話,就這樣不到十天便確定出演女主角護士楊珊。對於這段過程,楊斯一直很驚奇:“人生頭一次,不認識副導演,不認識導演,不認識製片人,最關鍵也沒見過本人就定了戲。”
演員確定後,董越開始帶領全組進入“培訓”狀態。武漢市第一醫院為電影拍攝提供了一整個ICU病區,併為電影主創團隊採風培訓提供了全力支持。武漢市第一醫院重症醫學科主任範學朋業務能力優秀,既在影片中實名出演,而且也為影片做了醫學指導。採訪和培訓時,大家面對範主任基本上是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狂轟濫炸式地提問,瞭解藥品、器械使用、插管步驟、病人情況等等各種細節,還用模擬的人體做急救培訓……培訓結束後,大家基本上對ICU所有的工作有了比較清晰的概念,也都清楚知道拍攝發力點在哪兒。
當我第一次來到董越導演的劇組時,對精簡的攝製團隊和一些工作人員可以身兼多職很驚訝,至今,我還清晰記得一名製片兼道具師像魔法師一樣把芒果製作成了幾可亂真的排泄物,為了避免飾演病人的羣眾演員因道具温度太低而不適,還專門把芒果製成的“排泄物”拿去用微波爐加熱,再倒在病牀上。董越介紹説:“我希望創作氛圍是非常極致的方式,不是傳統意義上各司其職的工業體系模式,我希望大家都有機會全程參與。”所以,董越在醫院做田野調查的時候,會要求製片組在籌備階段也參與,所有人要知道細節,包括選角導演、造型美術、外聯等等,大家在採風回來後經常在會議室裏開會交流,“可能對於他們的工作崗位,未必有直接的關係,但我想讓他們知道未來這個片子的發力點在什麼地方。”很多人認為紀錄片風格的影片很有震撼力,但紀錄片風格的影片很難拍,每一個極致真實的背後都是對細節的追求、大量的付出和充分的配合。
黃超在範學朋的指導下觀摩視頻做筆記
經過培訓瞭解ICU的情況之後,導演給剛進組的黃超安排了許多“功課”,這時距離開機還有半個月。黃超根據董越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去ICU實習了十天,面對的都是離鬼門關只有一步的病人。這些醫生太了不起了,常年都是這樣。”黃超的壓力很大,也很努力,實習期間跟着醫生向上班一樣全身心投入學習,“如果反應稍微遲鈍一點兒,影片裏就能看出來,所以要反覆地練,形成肌肉記憶。導演的要求很高,要求把你扔在醫生堆裏,一眼認不出來你。”
黃超(右一)和醫護人員在現場休息
拍這部戲的時候,黃超第一次覺得“拍個電影這麼累,這個戲是真的不容易。”拍攝推着病牀衝進ICU搶救病人的戲,黃超穿着防護服來來回回拍了十幾條,在走廊休息的時候,黃超問醫生當時真的是這樣嗎?醫生説就是這樣的。“哇,感覺好辛苦啊!拍的很累!穿上防護服之後,就一直到收工才脱掉了防護服,第一次去廁所,跟真正的醫生當時的狀態一模一樣”。第二天,黃超又穿上了防護服,一拍就是十二三個小時,裏面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當時我想的就是,太辛苦了!向醫生們致敬。”
楊斯(右一)拿着監視器看現場回放
女主角楊斯沒有帶任何隨行人員,這個可愛而瘦弱的女孩兒一個人拖着大行李箱就來到了劇組,還沒來得及進房間就被直接帶到了劇組會議室,導演就是要看她舟車勞頓之後身心俱疲的狀態。“導演只是講了一下角色、創作和這些天的安排。之後他們搬來了電視和一個幾T的硬盤,裏面有大量的採訪、相關新聞和一些能找到的真實素材。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天多,看困了睡,睡醒了看。”
全面瞭解了護士工作之後,楊斯就開始跟着醫院的一位護士長工作,進入了“實習期”。楊斯很瘦,不常出汗,但穿上防護服,只要一活動照樣全身濕透。在表演的時候,她還發現,因為防護服腳腕的位置是繫着的,所以掛吊瓶的時候發現一伸手竟然夠不到了。令楊斯覺得實拍跟實習還有一個很大的不一樣,就是實習期接觸的病人都是真正的病人。而拍戲時接觸的“病人”都是羣眾演員或者特約演員,他們不是職業的,是素人或者只是有一定表演基礎,所以需要保護好他們的情緒,需要自己配合他的情緒表演。我記得當時有一場楊斯安撫病人的戲,拍攝幾次之後“病人”狀態一直不理想,就暫停拍攝等待這位“病人”進入情緒。看到他情緒突然到位,董越下令馬上開始拍攝,楊斯還沒來得及掛好吊瓶馬上衝到病牀前……
造型師正在給楊斯化妝
第一次見到楊斯是在酒店的臨時攝影棚,她穿着防護服趕來拍攝宣傳海報,摘下口罩的時候,大家很驚訝,鼻子上的口罩印痕血紅血紅的,現場的化妝師不用再做任何修飾就可以直接拍攝了。楊斯説自己給家人視頻的時候,都嚇到了他們。這樣的特效妝就是負責劇組特效造型的常赫男帶領團隊做出來的,不同的病情對應不同的病妝,為了讓劇組所有飾演病人的羣眾演員和特約演員呈現出極致的真實,她查閲了大量真實資料,僅僅病人的特效妝容就有幾十種,還專門給一些人做“美黑”,有的地方雖然被棉被蓋着,也會按真實病人呈現的效果做好妝,一個“病人”妝常常需要化三四個小時,工作量極其大,造型團隊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的覺。這些飾演病人的羣眾演員和特約演員也很有愛很敬業,會微笑着拍下自己逼真的“定妝照”,會晚上不敢洗澡,只為保護好造型團隊的辛苦成果。
造型人員正在化病人妝
楊斯第一次見董越時,覺得他很嚴肅,我在劇組見到他時,也有同感。而這種嚴肅實際上是因為他在拍戲時,心思全都在創作上,無暇顧及別的東西,所以很多人會覺得他非常嚴肅。“我需要一個特別嚴肅和專注的氛圍,所以絕大部分的探班都被我拒絕了。”我可以作證,這是事實,但有一個例外。中國電影家協會副主席、影片監製黃渤來探班的時候,董越專門抽出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帶着“私心”跟監製交流拍攝工作:因為在劇組參與拍攝的醫生護士非常喜歡黃渤,董越便帶着大家跟黃渤合影,幫這些可愛的醫生護士把筆記本、紙片、賀卡一個個遞給黃渤請他簽名,看到門外圍着幾個護士不敢進來,他走過去悄悄打開門,把她們請了進來。
拍攝現場
董越執導的部分,除了龔臣、楊珊、護士張靜三位演員,以及所有的“病人”之外,其他都是武漢市第一醫院的醫生護士本色出演。所以經過緊張的實習、培訓和拍攝,大家早已成為一家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醫護人員,讓攝製團隊更覺得他們也是“最可愛的人”。拍攝時,黃超對我説:“我覺得他們好可愛好可愛,她們幫了我很多,在拍攝搶救失敗之後加油的那場戲,她們一下子就把我帶入了那種情境。”拍攝完這場重頭戲之後的第二天,黃超表示想對她們説:“這個世界有你們真好,我能認識你們真好。”
我記得2021年4月2日這天,在武漢市第一醫院重症監護室二區,影片的開機儀式非常簡潔和嚴肅,現場沒有任何布光,導演帶領全體人員默哀之後迅速開始了拍攝。追求極致真實的董越,從最初就勵志把最真實的抗疫一線和最感人的醫護故事呈現給大家,一年多以後的現在,終於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