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保國。圖源新京報網。
2020年末,“耗子尾汁”強勢來襲。
只看字面,這四個字不僅讓人感覺不知所云,還會生出許多扭曲生硬、心理不適的想象,這種感覺恰如其代表的人物和講述的故事——馬保國走紅事件。
馬保國爆紅的時間線有些複雜,“星途”也頗為曲折延宕。
將時間撥回到2020年5月17日,在山東某地,一場聲勢浩大的民間武術比賽徐徐拉開了帷幕。這原本只是一場簡單的武術比賽,沒人知道的是,30秒後,穿着一身白色練功服“英姿颯爽”的太極大師馬保國會被KO3次。
在69週歲倒在擂台上的那一刻,馬保國本該遭遇“社會性死亡”,但命運倔強地對他説“不”。
將時鐘更往前撥一點,今年1月,有人將一則馬保國控訴“兩個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我這個69歲的老同志”的視頻上傳至B站。在視頻裏,眼睛青腫、操着一口濃重方言“勸年輕人好自為之(耗子尾汁)”的馬保國面容慈祥,自帶喜感。
此後,這則原本平平無奇的視頻被網友二次創作後獲得了巨大傳播量,2萬多條視頻、近8億次點擊量,是馬保國如今的“戰績”。
“上至百萬粉絲的流量UP主,下至剛進站的‘萌新’,幾乎人人都想‘蹭’馬保國的熱度”“微博粉絲量幾乎以每天一萬的速度飆升”,即將拍電影的馬保國,在通往人生巔峯的路上一騎絕塵。
馬保國。圖源新京報網。
馬保國的生意從來不在比賽場上
就像以往的古早網紅芙蓉姐姐、鳳姐之流,馬保國的走紅,不過是輿論的又一次審醜狂歡。
不管是流傳甚廣的“閃電五連鞭”視頻,還是在“英國開館授洋徒”的光榮事蹟,以及30秒被KO3次,打着大師之名卻讓傳統武術聲譽受損的馬保國,自然有他的不堪。
事實上,被羣嘲的確實是馬保國,但其實很難説清到底誰清醒,誰糊塗。
有人覺得“馬保國是個一輩子都在欺騙自己説服自己,也試圖欺騙別人説服別人”可憐又可惡的老人;也有人覺得已屆古稀之年的馬保國早已是個深諳流量即生意的老手,而至於答案到底是哪個,恐怕也沒人真正想探究。
我們能看的是他出書、收徒開課、參加商演;約架放狠話打擂台;炮轟張偉麗;發表雷人雷語——馬保國的生意從來不在比賽場上。
“代言我是要接的,很多明星都會接代言。我還是要照顧好我的家庭的。”採訪中,馬保國如是説。他和徒弟們通過微博賬號盈利等撈錢手段也玩得風生水起。
馬保國甚至要進軍影視界。在宣傳視頻中,大師親自確認接到某導演的邀請將參演少年勵志片《少年功夫王》,在劇中出演一個“神秘老武師”。
但既然是勵志,作為一名觀眾,很想問問導演:馬保國的出現勵的是什麼志?是勵志孩子做假把式,還是勵志孩子練嘴炮功夫?馬老師是“能武”還是能為人“師”?
馬保國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有徒弟有推手不可怕,有個別的逐臭之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流量和惡搞能讓一羣人由黑洗白,進而遮蔽了社會對真實的追求。
馬保國。圖源新京報網。
很多人鄙視馬保國,但很多人輸給了馬保國
説到底,馬保國都只是一個可惡可憐的小人物,只是在偶然間他人性中“不堪”的元素被擴大、被觀賞,在半推半就中,他順利成為全民笑點。在這個過程中,數以萬計的鬼畜視頻顯然功不可沒。
作為一種圈地自萌的亞文化,無厘頭、惡搞是鬼畜視頻的本質,本也無須揮起道德的大棒。但是令人不可理解的是,正是在這種把人物形象打碎、重新解構的過程中,馬保國這種“偽大師”反而更容易被洗白,不僅重新獲得了影響輿論場的強大力量,甚至因為黑紅而獲利。
這本也不意外。在《亞文化:風格的意義之處》伯明翰學派迪克·赫伯迪格這樣寫道,網絡惡搞所代表的只不過是一種狂歡式的儀式,它既可能消失在主導意識的規範下,也可能埋沒在商業的收編中……
於是我們看到“耗子尾汁”被搶注成了商標和公司;各種帶有“馬保國”名字的店鋪如雨後春筍般註冊,其本人形象和語錄也被製作成T恤、手機殼等周邊產品在各大電商平台上開賣。
“整個世界將會展開爭奪眼球的戰役,誰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誰就能成為下個世紀的主宰”,當惡搞被商業收編並以積極利益最大化的原則繼續存在,如何彌合審醜狂歡對道德和價值觀的衝擊,讓很多人困惑。
很多人在對此投去鄙夷目光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輸給”了馬保國——成年人的體面、輿論場的審醜狂歡,都是這種“輸”的代價。
不管怎樣,爭議還在繼續,馬保國仍舊很活躍,而如果出現下一個馬保國,還是奉勸每個人都能“耗子尾汁”。
□子虛君(專欄作家)
編輯:陳靜 實習生:潘宇潔 校對: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