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雖然漏洞百出，但至少是一部善良的電影

《人生大事》（劉江江導演）上映後，成為暑期檔票房冠軍。一方面，普通觀眾比較買賬，一方面，專業人士批評劇作千瘡百孔。此片已上升為高關注度影片，會成為2022年暑假往事的一部分。

在今天的電影市場上，關於喪葬文化的影片很少。也許因為它首先讓人感到不適，繼而又能夠產生濃厚的興趣——生死事大，這類“人生大事”涉及到“終結”關懷的問題，也容易積累情感的力量。在國人的認知裏，喪葬題材也許讓人略覺晦氣，甚至帶有排斥感，但演員朱一龍的扮相、演技和投入的情感力量，給予觀眾非常強大的帶入感。我們對於演員以及片中角色的認同，是我們認同影片敍事的重要原因。

但除此之外，《人生大事》是如何構建劇情的呢？電影嘈雜的開場充分交代了人物關係：老太太逝世，從北京趕來的兒媳婦抱怨老太太怎麼偏偏死在這個時候；老太太的兒子表現懦弱，不敢作過多的言語；本片主角——上天堂殯葬店的少東家莫三妹（朱一龍扮演）被老太太的兒媳婦懷疑偷東西，衣服被脱光讓其檢查；外孫女小文在衣櫃的角落躲着，偷偷觀看這一切。

從小就和外婆一起長大、對父母沒有概念的小文想叫醒外婆，卻怎麼也叫不醒，不理解什麼是死亡的她聽説外婆被裝在黑盒子裏帶走了，便執拗地向莫三妹質問：“我外婆呢？”外婆去世後，小文無處可去，被舅舅胡亂塞給了莫三妹的殯葬店看管。小文就這樣慢慢深入到了莫三妹的生活中去了。

男主人公莫三妹是一個失敗的小人物，英俊的面孔下有頹唐的氣息，充滿挫折的人生經歷更能讓觀眾同情。他留着板寸，腳踢人字拖，嘴裏不是嚼口香糖就是叼着香煙，以“老子”自稱。他為女友打架坐過牢，人近中年一事無成，在自家殯葬店裏混着日子，成天算計怎麼從他老子手裏拿到房產證，給自己的女友開個母嬰店，也因此被父親嫌棄。

但後來他的女朋友和他的哥們兒好了，並且懷孕了。他想追求另外一個女同事，但是女同事又和另外一個同事談起了戀愛。電影毫無緣由地讓他擁有了噩運體質，彷彿成心要讓觀眾為他揪心和擔憂。同時，這種無休止的失敗，往往也是觀看者自身命運的投射，於是一種特殊的認同機制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上被建立起來了。

小文的到來，對於三妹是一個困擾，也是一個挑戰，在和小文的交往中，他逐漸變成了一個合格的“父親”，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三妹的父親在臨終前逐漸接受了兒子，並且讓兒子全權為他處理後事。莫三妹將父親的骨灰用放煙花的方式射到了天空，讓它們在天空中綻放出了美麗的花朵。

這顯然是一部男人的成長電影，同時也是一部充滿了人生寓意的影片。父親的骨灰打到天上，那裏面有一種豁達的生命態度。

外界給予《人生大事》的評價可以説是好壞參半，筆者且對自己比較認同的評論做一番梳理：

劇情中的大人好似沒有溝通能力。小文大鬧“上天堂”和火葬場，到處跟三妹要外婆，從編劇的角度來説，似乎是為了增加戲劇衝突的刻意為之。在這期間沒有一個大人來為小文解釋這件事情，直到三妹告訴她外婆變成煙囱裏的煙飛走了，這件事情才算完結。這些劇烈衝突中的劇情，讓人覺得缺乏意義。

三妹和其他店員收養了小文，小文的舅舅曾拿出小文母親的死亡證明，後來小文母親又忽然出現了，她解釋自己是因為去國外謀生，多年沒有音訊，被家人銷了户。在小文母親的苦苦哀求下，三妹沒有和任何人溝通就把熟睡中的小文放到了她母親的車上，然後在雨中狂奔。在決定小文的歸屬時，三妹不和任何人交流，甚至不和小文本人交流，這不像一個正常男人的作為。因此這個情節所激起的情感，讓人事後覺得有點不可靠。

在男主剛把小文送還母親、自己被兩個好友痛罵的至暗時刻，他的父親又去世了。這樣人生無常和雪上加霜的情節設計，顯得編劇過於功利。男主把姐姐手裏父親的骨灰搶走，意欲將之變成煙花，與姐姐來了一場“速度與激情”式的飆車大戲，這裏似乎又一次喪失了成年人之間的溝通能力。有時候為了製造戲劇性矛盾，經常放棄溝通，強硬行事，這似乎是很多國產片的通病。

本片結尾，小文自己跑回殯葬店。三妹對小文親媽説：“你要不要留下來幹這一行？”小文母親的人物建設薄如紙片，這種為了圓滿而圓滿的設計過於隨意，為了一個Happy Ending，生硬地操縱人物命運，實在不是好片子的品相。

過於依賴意外和偶然，過於強硬地控制電影中的角色，都折損了影片的生命力。可以説，這部影片缺乏一部好影片的必要配置，而且缺的太多了。

當然，《人生大事》雖然漏洞百出，但至少是一部善良的電影，人們能夠那麼開心地接受它，是因為它實在毫無惡意，而是希望放大人們之間的寬容與愛。導演把懷揣的希望，用輕喜劇的方式鋪展開，每一處都有着美好的內涵。有些網友對這部影片的評價是“接地氣”。聒噪的舅媽、懦弱的舅父、邋遢的三妹、處處想壓人一頭的隔壁婚慶店老闆娘，他們都是市井小民，他們活在一個可以讓你感到親切並且能夠瞬間融入的空間裏。本片的鏡頭語言也很特別，那種晃動的不穩定的鏡頭帶我們進入一個嘈雜、煩躁的世界，我們感受到了世俗生活的混亂和難以掌控，彷彿這就是我們自己的生活。而這樣的市井喧囂，已經好久不見，影片試圖將我們帶入到這樣熱烈的生活中去，而觀眾也在快樂地配合。

（原標題：《人生大事》：市井喧囂 好久不見）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昶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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