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哈爾飛”到長安大戲院
哈爾飛”一詞有點新鮮,不知何意?原來是民國初年北京城內新建的一個戲園子。
哈爾飛地處“舊刑部街”。何謂“舊刑部街?”原來“舊”是指以往,封建王朝六個行政部門的刑部,“街”是指衚衕。民國建立,廢除了封建的六部,空留下一個“六部口”的地名。再説“舊刑部街”就是以往刑部所在,故而標一“舊”字。那麼“舊刑部街”究竟在哪裏呢?原來就在西長安街西端的西單牌樓西北角上。“舊刑部街”有多長呢?東起西單,西至“鬧市口”,緊挨着“卧佛寺”。如今可能有人要問:“卧佛寺”不是在西山嗎?怎麼出現在城內衚衕裏了呢?
1952年的長安大戲院
我不説您可能不清楚,我一説您就瞭然了。原來北京不僅西山,在城內還有兩個“卧佛寺”。一個是在崇文門外花市,另一個就在“舊刑部街”西的“卧佛寺街”。“卧佛寺”的位置就是今天覆興門內的地鐵站,曾有原居住在“卧佛寺街8號”的一位老人以一副對聯為念為賀:“寺與卧佛今何在?地下交通喜暢流。”
閒言少敍,接着説“哈爾飛”。
“哈爾飛”大戲院的建築設計在當時是非常現代的,戲院裏的各種設施遠超京中的其他諸多老戲園子。既然具備了這等實力,可想而知其營業自然火爆非常。且不説包廂須提前幾日預訂,至於池座也是一票難求,戲院門前常置一個醒目的“道歉牌”,牌上大書“票已售罄,觀客鑑諒”。
就在這種現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有一位家住“舊刑部街”的富户主人被激起了自行建造戲院的念頭,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自己和家人今後可以看戲更方便。於是此人投巨資買下了西長安街路北以醬肘聞名的“天福號”對面路南的一家以俄式大菜與冰激凌著稱的“大地餐廳”,就在這個“大地餐廳”右側那家大棚鋪的前店和後院位置上,蓋起了規模與“哈爾飛”不相上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座新型大劇場,取名“長安大戲院”。為什麼説“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因為這座長安大戲院裏面不僅設有觀眾休息廳,而且觀眾只要登上戲院的樓頂,儘可飽覽市景,建造者可謂別具匠心,用超前意識打造出這般時尚和舒適的環境。
長安大戲院在開幕伊始,上座率就創下了京中之冠,隨之又引來了諸多名角兒爭相到此登台獻藝。程硯秋在北京最後一次演出的《鎖麟囊》,金少山最後一次演出的《霸王別姬》以及小王玉蓉“打炮”《四郎探母》都是選在這個長安大戲院,為觀眾呈現了精湛演技。
就這樣,長安大戲院一直紅火。到了1948年,北平開始經常停電,導致電影院難以支撐,都紛紛停業了。京中的戲園子也只有長安大戲院改演日場以勉強維持經營。在這期間由榮春社科班每天上演佳劇。主演演員為尚長春、尚長麟。劇目有《青城十九俠》、《雙合印》、全部《鍾馗》等,但上座有限。在這種形勢之下,長安大戲院不得不商請尚小云親自登台演出,尚小云最終接受了約請。於是長安大戲院掛出了醒目的“水牌”,上寫“特煩尚小云先生演出,久未露演佳劇《摩登伽女》。”事後據長安大戲院東家的弟弟楊澤福説,《摩登伽女》那場戲共賣出三百多張票,並且票價一律不分前後排,包廂均改為了散座。
提起楊澤福,此人雖名不見經傳,但京劇內行可能知道,楊澤福即楊繼森。他在解放前身份為大學生,酷愛京劇,在學生票友中實力很突出。他工老生,曾彩唱過《戰太平》。到了1949年北平解放後,私立大學一律停辦,在校學生也均被轉入他校就讀。楊澤福此時並沒有繼續他的學業,而是一心想學戲“下海”(票友轉專業演員)。他借哥哥的人脈關係,拜了楊寶森為師,之後就正式開始學戲了。在他學戲期間,楊寶森看出了他的天賦,從而對他十分看重,不但對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並且為其取藝名為楊繼森。他四經寒暑得到了楊寶森的親傳實授,不負期望,學有所成,終於正式成為了一名專業的京劇演員。但天不遂人願,楊繼森的事業發展並不一帆風順,他雖然在北京參加了某京劇團,但尚未得到他所學、所長和所想演的劇目的演出機會。時光易逝,後來他又被調到外地的京劇團工作去了,時間是發生在上世紀的五十年代末。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吉祥戲院的經理張宇先生問一位京劇愛好者:你認識楊繼森嗎?對方回答説認識,楊繼森是票友“下海”的,解放前曾是大學同學,但多年未見了。張經理於是便告知這位京劇愛好者説楊繼森在1980年就回到北京了,不過不是演戲而是做了售票員的工作。那人不解又問:“是在哪裏?”張經理説:“就在我們吉祥戲院。”那人表示想與楊繼森見上一面,張經理説他已經不在了。那人埋怨道:“你怎麼一直不告訴我啊?”張經理道:“他一直不許我告訴你。”
來源:北京晚報 李濱聲口述 王曉寧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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