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節上,終於看到一部令我靈魂顫抖的電影,希望它能在國內公映

今年的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全島嘉年華片單中,導演阿基·考里斯馬基有5部作品都上榜了:《列寧格勒牛仔徵美記》《我聘請了職業殺手》《浮雲世事》《沒有過去的男人》《希望的另一面》。
阿基·考里斯馬基,何許人也?
他是芬蘭知名導演,被譽為北歐的“冷麪笑將”。從1983年首次獨立執導電影《罪與罰》至今,阿基的作品因其獨特的藝術性和深刻的人文性備受推崇,尤其受高逼格的歐洲影壇的偏愛。
因此,他幾乎橫掃了歐洲各大A類電影節,堪稱“獲獎專業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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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考里斯馬基,這個名字對於中國影迷來説有點陌生,但阿基·考里斯馬基的電影作品卻很值得一看。
藉着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展映的機會,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個當代電影大師的獨特影像世界。
阿基年輕時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作家,隨即報考了芬蘭電影學院,結果被無情地拒絕了。
理由是:太過憤世嫉俗。
沒辦法,總得吃飯,阿基只好先解決麪包問題。在成為導演之前,他做過很多工作,比如服務員、洗碗工、郵差、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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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經歷也影響了阿基的創作風格。
比如阿基電影中的主要人物幾乎都生活在社會底層,大部分是工人和社會流浪者、保安、垃圾工、礦工、農民、火柴廠女工、屠宰場工人、擦鞋工等。
今天要給大家介紹的電影《沒有過去的男人》上映於2002年,獲得了第55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評審團大獎和最佳女主角獎,還被提名了當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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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它也是一部典型的“阿基·考里斯馬基”式冷幽默電影。
人物:
“長得很像賣毒品的黑幫老大但實則擁有一顆純真心靈”的M先生(因為沒有名字就暫且這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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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
M先生坐在公園躺椅上準備睡覺,結果被三個小混混打劫(阿基電影常常出現的情節,被打劫)。打劫就打劫吧,這幾個小混混還毫無人道主義精神試圖把M先生打死。
但是,M先生沒死成,還被一個路過的老頭扒走了腳上的皮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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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路人良心發現把M先生送進了醫院,結果醫生在他明明還沒嚥氣的時候就淡定地説:“賴活不如好死。”
然後就拔掉氧氣,讓M先生好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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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醫生和護士剛出門,M先生就“復活”了。只見他一把扯掉了那些醫療設備,順便掰正了自己扭曲的鼻子。
實際上,M先生的死而復生,本身就是阿基對醫院和醫生的諷刺,M的造型和拆除醫療設備的鏡頭,也增強了反諷的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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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冷幽默”和反諷相交織的片段設計一直是阿基作品的風格,後面還有很多類似的設置。
從醫院出來後,M先生在城市的貧民窟,得到了凱薩和她的丈夫涅米寧的照顧和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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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電影中的演員表演、主色調和幽默大多是“冷”的,但他也從來沒忘記在影片中為這些底層人民加上一抹暖色。
比如用窮苦人民的互相幫助展現他們之間沒有物質支撐的純粹友情和愛情。
凱撒和她丈夫,窮得響叮噹,卻在無償幫助M先生。
清醒過來的M先生,遺忘了過去的一切,就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只記得自己在一列漆黑的火車裏。
人物沒有家庭作為後盾,親情匱乏,是阿基作品一直以來的特點之一。比如《升空號》和《火柴廠女工》的女主角,都沒有得到家庭的庇護。
但細究的話,凱撒和涅米寧組建的家庭卻是一個例外,這個家庭雖不富裕,但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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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喝酒的涅米寧會在發工資的那一天,領着M去酒吧,以幫助他恢復記憶為由,一個人喝八杯啤酒。
他還會在週五去領救世軍辦的施餐會之前,認真梳洗打扮一番,穿上最好的衣服,打上最絢麗的領帶,充滿了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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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説得難聽一點就是“窮講究”。
但是,阿基電影中這些底層人物的窮講究,正反映了他們對於生活的熱愛和對於美好的追尋。
M也是如此,他從一個黑心警察那裏租了一個破爛的空集裝箱。
他先是把髒東西扔了燒了,再從河裏打水把屋裏(車廂裏)整個打掃一遍。
接着,他又去垃圾堆裏搬來一個別人扔掉的點唱機和一些舊傢俱擺在屋裏,最後再偷個電,完美擁有了自己的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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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住的地方,M嘗試去再就業政府機構找工作,結果由於失憶後記不得自己的名字,沒坐一會兒就被工作人員掃地出門。
出門後,又冷又餓的M進了一家餐廳,索要了一杯免費的熱水喝。
這裏有個小設計特別動人。
M拿到熱水後,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火柴盒。我原以為他要抽煙,結果他從裏面拿出一個已經不知道被泡過多少次的茶包放進了熱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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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M貧窮,卑微,但他卻依舊保有對美好的追求。
更感人的是,那個給了M一杯水的女服務員,看到後,給M端來了一盤剩下的食物,又給了他一杯牛奶。
女服務員只是輕描淡寫地説:“你看起來很餓,這是剩下的,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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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影片中的主人公一般都是像M先生這樣極具孤獨和浪漫主義的喪逼。面對愛情時,他們也都比較含蓄木訥。
對於他們普通平凡,單調乏味的生活來説,愛情無疑是一束照亮黑夜的光。
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阿基鏡頭下的戀人們,往往會因為一個眼神就陷入了愛河。
M先生和艾瑪小姐之間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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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先生跟着涅米寧在慈善宴上遇到了艾瑪。
她是救世軍的工作人員,負責分發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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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音樂發燒友阿基的音樂運用可謂一絕。
救世軍唱着“我找到一個新朋友,哦多麼快樂!我洗脱了我的罪惡,被我的朋友庇佑着。他帶給我平靜安寧,當前路坎坷他給我安慰,我的拯救者來了……”。
無需對白和説明,歌聲就反映了M的狀態和心情。M發自內心感激涅米寧,即使他始終是一副死魚臉。
而後當歌詞唱到“永遠的愛”時,輪到M領餐。這時他與愛瑪四目相對,鏡頭仔細地表現了兩人的眼神交流。
儘管兩個人臉上都沒啥表情,儘管這首歌原本是歌頌上帝,但歌詞巧妙地契合了畫面,暗示了愛情的來臨,為接下來兩人關係的發展留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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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考里斯馬基的電影有很高的辨識度,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其影片中最小化的表演方式。
他要求演員以內斂凝聚為本,排除任何誇張化的情緒表達。演員們的身體和麪部表情受到嚴格的控制,他們甚至被要求忘記“表演”這個概念,以避免個人感情的投入。
這種疏離剋制的表演風格,與羅貝爾·佈列松和布萊希特的“間離”理論相符,目的都是為了讓觀眾能夠冷靜地觀看電影,保持思考的能力,不被情緒淹沒。
同時,這種表演也非常符合阿基片中的人物設定。他們生活在底層,經歷過無數痛苦,苦難早已磨光了他們的喜怒哀樂。
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人物沒有人情味。
比如艾瑪和M先生約會時的行為就很有意思。
艾瑪幫助M先生找到了一份工作。有一次,M想送艾瑪回家,又不好意思直説,藉口稱自己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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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艾瑪家樓下,他想親艾瑪,又不好意思説(倒是好意思親),就騙她説她眼睛裏有東西,剛進去的,然後趁機輕吻了愛瑪的臉頰。
愛瑪故作鎮靜:“你偷了一個吻。”M慌忙低頭認錯:“原諒我,我不是一個紳士。”
M走後, 一直強壯冷靜的愛瑪卻害羞地撫摸起剛才被M親吻過的臉頰。
整個過程中,兩個看起來四十歲的成年人,卻流露着與年紀不相符合的天真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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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業、愛情都有着落後,M先生的生活逐步進入了正軌,他甚至組織了“基督教救世軍”樂隊,還舉辦了好幾場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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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時,失去記憶的M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他原是一個工廠的焊接工,好賭,常與妻子打架,被人打失憶之前,兩人已經辦了離婚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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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M先生並沒有迴歸家庭,他短暫地見了前妻一面後,又回來和艾瑪在一起了。
影片的結尾,M先生又一次遇到了當時打他的那三個小混混,不過這一次,無產階級羣眾幫他報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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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當過影評人,阿基在創作過程中,向很多電影大師學習了一些手法。比如小津安二郎的淡雅配色,佈列松剋制的表演和對白,德·西卡的故事等。
電影中對光的運用上,阿基也借鑑了美國畫家愛德華·霍普,並在此基礎上做出了一定調整。
比如,他將繪畫中的亮光轉換成電影中的暗光,這樣更能體現出電影主題的沉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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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冷靜剋制的攝影和簡練至極的對白能夠拉開影片與現實之間距離,故事的戲劇性、人與人之間的複雜感情以及大量敍事性音樂的運用,又使得觀眾投入到電影中。
在保證影片的間離性和投入性之間,阿基保持了很好的平衡。
在阿基的電影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不一樣的芬蘭,這裏沒有美好的童話故事,有的是通過芬蘭底層民眾表達的“民間政治學”。
阿基意識到芬蘭過去和當下的發展中存在的很多問題。
他説:“這一代失業羣體已經逐漸從我們視野中淡出、被慢慢忽視了。很多人才20歲就被踢出了社會勞動體制之外、找不到工作,與此同時,政府卻還在聲明要將人們的退休年齡延長至70歲。”
主流社會淡忘、忽視了這些羣體,但在阿基·考里斯馬基的電影中,他們卻成了絕對的主角。
沒有社會是完美的,每個社會一定存在絕對的底層。一個真正有責任心的藝術家,目光一定是向下看的。
或許正是這種對於底層人民、對於國家的愛,阿基才如此受影迷歡迎。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云溪
原創丨文章著作權:皮皮電影(ppdian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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