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有錢才能善良,沒錢就是蟑螂!《寄生上流》金家穴居半地下,道盡下流社會悲哀

由 俎巧玲 發佈於 娛樂

比怪物更駭人的是人性—《寄生上流》

《寄生上流》劇情簡介

一家四口全是無業遊民的爸爸基澤(宋康昊 飾)成天遊手好閒,直到積極向上的長子基宇(崔宇植 飾)靠着假文憑成功應徵上有錢人樸社長(李善均 飾)家的家教,才讓苟且偷生的一家人彷佛看到一線生機,紛紛用盡詭計想以無孔不入的方式共享上流人的生活,但他們需索無度的貪慾卻讓情況逐漸失控……。

《寄生上流》劇情解析

我曾經看過一部黑白電影《八零後出生的成惠》,它探討了韓國現今整個產業結構的問題與隱憂,大財閥勢力壟斷各大小產業的情形,讓不論是年輕人或是二度就業者,都拚了命想要擠進大公司上班,韓國社會普遍更是以“進入大財閥工作為衡量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彷佛沒辦法被大財閥錄取你的人生就是黑白的。《八零後出生的成惠》或許就是為了嘲諷韓國逐漸扭曲的社會價值觀,才使用黑白電影呈現。

而中小企業所能給的薪水,實在比不上大財閥的優渥薪資,因此造成韓國社會貧富差距日漸擴大,“大財閥勢力壟斷各產業”問題不僅如此,加上前頭説的價值觀改變,每個人都只想進入大財閥工作,可工作機會不是天天有,只顧大財閥而不願找其他工作,連帶使得失業率逐年攀升、韓國青年就業問題會難上加難……逐漸形成了韓國潛在危機,更別説有人預言再未來的韓國,極有可能再次面臨到出生率下滑、消費減少引發工作崗位減少等難關。濃重的無力感、對現今社會還有自己的無奈、難以紓解的壓力都被導演鄭亨錫拍進了電影裏。

《寄生上流》裏則用另一種韓國特別的“半地下房屋”來看韓國貧富差距問題。

《寄生上流》以主角金家四人從半地下房屋來到高級豪宅,最後再回到半地下房屋的整個過程,強化階級、權力等無形存在所給觀眾的感受與體悟。調查報告顯示,韓國現今年輕人普遍面臨到的問題,除了就業上的困難之外,就屬買房不易最獲年輕人認同。

統計指出,年輕人若想在韓國買房,得須近三十年不吃不喝才有可能。倘若是首都首爾,那還得要近四十五年。房價過高讓年輕人卻步,轉而以租屋代替買房,高額保證金自然是一個壓力,可不斷上升的租金才真正讓人感受到難以承擔的負荷。多數人交房租等同於一次消耗掉三成薪資,哪怕住的地方是僅10平方米,甚至可能是更小的半地下房屋。除了半地下房屋,不少人也選擇住在屋塔房或者是考試院。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存錢”。因為韓文讀音近似於“地(地)獄(屋)苦(考)”,所以居住於此的人都戲稱自己是在地獄受苦,藉以嘲諷韓國過高的地價、房價,訴出自己買不起房的困境。

“不是有錢而且善良,而是有錢所以善良。”

《寄生上流》手段相當高明,大導奉俊昊導演以“下流社會的人們藉着寄生上流社會的人們享受到上流生活”的玩轉方式,狠狠嘲弄貧富差距不斷擴大的韓國社會。同時深刻描繪人性的美醜善惡,刻意打破以往電影裏相似角色所給人的刻板印象,卻又曖昧掉了那些輪廓,使得人性善惡美醜於本片裏無法被輕易判定。

一如下流與上流有着劃分,“階級”在本片同樣值得玩味。金家四人進行階級複製產生社會地位提升之錯覺,進而以複製得來的暫時性權力位階對低位階者加以壓迫,直到權力被奪走,再度成為被欺壓的那邊為止……上位者享受階級制度,下位者拼命想要推翻階級制度。可當權力從天而降,下位者搖身一變成了上位者,竟輕易將過去還是下位者時的悲憤拋棄,學習上位者行使權利,換位壓迫下位者。《寄生上流》裏重複着如此惡劣的循環,告訴觀眾所謂的階級型態是怎麼樣一回事,當階級躍升、權力在手,本來善良的內心都可能會從裏向外慢慢腐敗。

“錢就是熨斗,把一切燙平。”

錢,階級,權力以及“氣味”在電影裏都是相當重要的元素,它們都能劃定界線,線的左邊是上流社會,線的右邊是下流社會。金家四人所纏上的補社長一家,人善良又單純,完全沒有你我印象中屬於有錢人的囂張跋扈樣。他們對金家四人非常好,把他們當成朋友相待,可卻總在無意間流露出對下流社會的厭惡,還有身為上流社會一分子的優越感。

樸太太時常聞到金基澤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味道,似乎不臭卻不是很好聞,因為那不是他們所聞習慣的、上流社會的味道。兒子多碩也在基宇與基靜兩兄妹身上聞到和基澤同樣的味道,事後他們回家討論著是否要換不同洗衣精洗以防事情敗露。可後來基澤終於發現到,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是無論如何都洗不去的。即便他們每天都西裝筆挺得到樸家上班,還趁着他們出遠門享受豪宅裏的一切,假裝自己是這個家的主人。樸社長和樸太太就是會不斷提醒着他們:“這不是你們的世界,你們還是住在半地下房屋的貧窮金家”。

人的行為可以自律,可以憑着意志力不去做超出範圍的事,不去越過那條界線,可是氣味無法。樸家和金家,富有與貧窮的味道黏附在衣服上、身體上,那是他們習慣到不會去在意的味道。但一旦兩家同處一個空間,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衝突便起。味道無視那條界線,在空中飄散,突然多了不曾聞過的味道,自然難以忍受。

樸社長在察覺到這些後,時刻警告着金基澤的味道不要越線,臉上的表情是威嚇,像在告訴他他有辦法隨時換掉他,而在接樸太太回家的路程中,她下意識地將車窗搖下,想要讓難聞空氣飄散出去,不自覺的動作滿是失禮,讓金基澤相當窘迫。但為生活,他只能忍耐着這種如同羞辱的小動作。這是他們早已習得的生存技能,令人無奈又悲憤。

《寄生上流》用強烈的視覺色彩、衝突對比的畫面設計,極具張力的劇情編排,明示暗喻不少韓國當今艱困難題,還有很多值得被拋棄的價值觀念。可説實在話,這些觀念不都是因着社會現況,而不得不產生的嗎?

基宇重考了四次大學,只為考上理想中的一流大學,寧可當打工仔也不願放棄大學夢。家人也似乎認為這沒什麼,畢竟只要基宇考上好大學,就有可能被大財閥錄取,一旦被大財閥錄取了,就等於贏了大部分的人,他們便可能因此躋身上流,生活環境獲得改善,不是嗎?若非這樣,他怎可能光靠假文憑,就輕易進到樸家工作,就算是前家教兼好友介紹的,如果沒有一定底子,樸太太想是不會錄取基宇的吧。

《寄生上流》結局

奉俊昊導演設計了許多畫面來呈現落差極大的貧富差距。接近尾聲時,金家四人因樸社長一家突然回來,被迫在大雨中狼狽逃回原本的家,卻發現整個社區都泡在水裏,居住在此的人都在搶救家當,而他們的家自然也被雨水灌進,所有人被分配到附近的避難所等待物資救援。無家可回的金家,隔天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到樸社長家上班,更在他們的邀請下參加多碩的生日派對。

透過金家,觀眾看見了真實存在的貧富差距、資源分配不均等問題。奇妙的是,似乎沒有人想去解決這問題,反而只顧想着如何向上爬。有人説,或許這是韓國人強烈的民族自尊心所致,寧願死命靠自己也不輕易認輸,就算自己處境不好,也不會去説國家一句壞話。

《寄生上流》相當值得一看,既幽默又驚悚,觀影時壓迫感極重,喜歡導演的很多設計,特別是廚房那扇藏在櫃子後的門,向下走或往上爬都暗喻着階級的變化,更符合著電影原名“寄生蟲”的意思。就像忠淑笑着説的,他們好像蟑螂,當燈光一亮便四處逃竄躲起來,只能趁着四下無人肆意狂歡。明明都住在韓國,卻彷佛兩個世界的人般,怎樣都擺脱不了這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