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如果可以由我選去哪個朝代當官,我想來想去,還是選魏晉南北朝。按理説,宋朝是最好的,宋朝最優待文官,但是,在宋朝不能犯事。狀元郎陳世美當上了皇帝的乘龍快婿,包公説鍘了也就鍘了;一代文才蘇軾,投放到牢房裏弄得死去活來;還有如“夕貶潮陽路八千”的事情,簡直像炒一碟小菜。其他朝代看來也不錯,但是,屁股常常挨板子,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可不是好玩的。魏晉南北朝當然也不是很完美,比如戰亂時期多於安穩日子,但是當官還是蠻好的,再戰亂,當官的首先還是有保障的。單就官員犯事後得到的處分,你就會真切地感覺到:這時期皇恩浩蕩啊。
按照經濟學家厲以寧先生的幸福感定義:沒有廣大羣眾的窮苦就不能體現少數精英的幸福。在魏晉南北朝,恰如斯言啊。在這時節,王法對下里巴人犯罪是實行“零容忍”的,其立案標準可不是2000元,而是兩把稻草的。南朝齊孔秀之當吳縣縣長,縣裏有個10歲頑童偷割了鄰居田裏的一把稻穀,吳縣長特別“震怒”,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簽單拿人,有人勸曰:懵懂小兒,當以寬大為懷啊!王縣長就訓了此人一頓:“十歲便能為盜,長大何所不為?”“咔嚓”,把這“小蟊賊”給殺了;北魏李洪之當秦、益兩州刺史,到任即宣佈一條“禁令”:凡帶刀行者與搶劫同罪。行人帶刀就是起了殺心,起了殺心就該殺頭,“咔嚓”,“咔嚓”,“咔嚓”,一殺就是三四百,據説這裏“治安狀況”特別好了,從此“路不拾遺,郡無劫盜”。“零容忍”還真是“成效顯著”。
有對比度才有幸福感。在魏晉南北朝,當上了官,那麼就從此進入了“自由王國”,只要你守住了“不反皇帝”的底線,那麼,你愛幹什麼你就可以幹什麼。“違紀”的事情幹了,一點事也沒有,“犯法”的事情幹了呢,也沒什麼事情。即使犯了前朝與後代規定的“死罪”,只要你能夠堅持“絕食三天”,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有好處全得,有壞事全無,這樣當官的“好”時代,哪裏有?
譬如吧,暴政的秦始皇發明了“連坐”法,一人犯事,不但全家遭殃,而且全村也得遭殃的。這個連坐法的條文裏,沒有規定村裏的世族該連坐,也沒有規定不該連坐。在往朝,那都是“有福不同享,有罪即同當”的,到了這時期,世族長期都是超然於法律之外,不在其律之中。據説這個問題曾引起廣大人民羣眾的“強烈不滿”,劉宋朝“高層”因此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廣泛“調研與研究”,最後的結論是:世族犯事,庶民必須連坐,而庶民犯法,世族可以不連坐。如犯罪非常嚴重,那麼士大夫可以讓奴婢去頂。奴婢大都是士大夫的通房丫頭,應該説是他們的“副職夫人”。犯了事情,一把手超然,讓二把手三把手把責任擔當起來,以示負責,表明了“以法治國”的姿態。
在南北朝當官的妙處還不在這裏,妙的是其立案標準不是2000元為底線,恐怕是5萬、50萬兩銀子吧。更妙的是,他們對官員搞的“刑偵手段”特別好玩。秦漢以來,官員如果當上了“犯罪嫌疑人”,那麼往往都會“大刑伺候”,朱元璋更是剝皮揎草,逼着他“老實認罪”。而南北朝呢,他們用的是“測立”法,官員若是犯了貪污、瀆職等等犯罪情事,就把他推到一個高一尺的圓頂土垛上,每天“罰站”兩次,每次“罰站”7刻。古代每一晝夜劃為100刻,7刻大概是一兩個小時吧,“罰站這麼久”,得讓他恢復體能啊,所以,完成了一天內兩次“罰站任務”後,可休息3到5天,然後再審。當然旁邊會有審訊官時不時審問一句:“你貪污了嗎?”或是“你瀆職了嗎?”或是“你強姦良家婦女了嗎?”只要你閉口不答,連續“罰站”幾次,每次都不認罪,就可以免除“刑罰”。
上面説的是一般幹部,到了更高級別的幹部,那就不用“罰站”了。在外面讓幹部“罰站”丟人現眼,多不雅觀,有損形象不是?所以,大概到了刺史府官那一級,不用“罰站”審問法,用的是“斷食”方式來“逼供”,也就是犯罪嫌疑人被“雙規”以後,關在“屋子”裏,不給他飯吃。當然,每天都是可以喝粥的,那粥有無營養就得看這官平時與司法人員的關係如何了。關係好的,可能喝得上八寶粥;關係不好的,那就對不起,是稀粥了。這邊喝粥,旁邊依然還是有法官在審。如果你連續被關了1000刻,依然行使着你的“沉默權”,那麼,恭喜你,沒事啦,可以無罪釋放了。
不論是“罰站”,還是“斷食”,這裏的關鍵是你是抗拒還是不抗拒、是坦白還是不坦白。如果坦白,既然你自己都承認了,那還有什麼話可説?關黑屋子裏去吧;如果你抗拒了,你堅決不認罪,那麼,好,你是個意志堅定的好乾部,國家需要這樣的好乾部,繼續當官去吧。坦白從寬,如果你還年輕,那麼有牢給你坐的,直把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如果恰好是過年時節,那麼,堅決抗拒吧,你馬上就可以回家過年了,“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哦,那是疑罪,疑罪從無,沒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