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惡劣的生活環境
老山位於中國雲南省麻栗坡縣船頭以西,主峯海拔1422.2米,扼越南西北部河江市通向中國雲南省的咽喉,由於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中越在老山進行了長達十年的爭奪戰。
由於老山地區屬於典型的亞熱帶喀斯特地貌,山體上分佈着許多大小深淺不一的溶洞,常被戰士們當作天然的掩體,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難以構築工事的不足。久而久之,有人便把小型的天然溶洞與人工挖掘的貓耳洞混為一談,不分彼此。
“貓耳洞”之所以成為當時點擊率很高的關鍵詞,並不是因為它的形式,而關鍵在於它獨特的內涵。如此小小貓耳洞,卻與前線將士的生存條件,戰鬥的勝敗,乃至國威軍威、人格精神等等密切相關,牽動着前後方億萬人的心。
貓耳洞作為戍邊戰士的終日棲身之地,其狹小逼仄首當其衝,進出必低頭,站立必彎腰,即便是躺下了也要屈胳膊蜷腿,如同受刑一般,那種憋悶的滋味,不是一般人都能夠體會到的。
貓耳洞場景
典型的亞熱帶氣候,温度高,濕度大,衣物黴爛,食品變質,被褥幾可擰出水滴。戰士們只能穿背心褲衩,甚至像原始人那樣赤身裸體。尤其進入雨季後,陰雨連綿不斷,金貴的太陽難得露出笑臉,加之貓耳洞地勢低窪,入口狹窄,少得可憐的陽光也未曾照進一絲半縷,雨水倒是往裏流得歡暢。
老山前線在貓耳洞洞口警戒的解放軍戰士
貓耳洞內積水滿地,有時水深竟然漫過膝蓋,無法蹲坐,躺下休息片刻更是奢望。戰士們只好把用過的彈藥箱壘成平台,用來支撐極度疲乏的身體,輪流坐在上面稍作休息,權作困苦煎熬中的享受。
由於在洞內沉悶,整日汗水流淌,襠部長期被汗水侵蝕,污垢與鹽分積累,紅色癬菌白色球菌等細菌得到繁殖,加上缺水,不刷牙、不洗臉,當然就無法洗屁股了,以致出現了“爛襠”這個如同閹割的奇怪疾病。
洞內污濁不堪的空氣,黴菌味汗酸味,夾雜着説不出名堂的腥臭味,簡直是污濁不堪,幾乎置人於窒息。
更為可怕的是各種熱帶昆蟲的瘋狂侵襲,蠍子、蜈蚣等狼狽為奸,惡毒的蚊蠓專門襲擊虛脱髮黃的皮膚,被叮咬處眨眼間腫脹起包,遇水發炎,潰瘍腐爛,不時地流出膿液,疼痛鑽心......
貓耳洞中的生活
戰士們説,貓耳洞中一年,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特工來襲入洞伊始,便意味着每秒鐘都可能是你人生的句號。
死去並不痛苦,但是不怕死又不想死的人對死神卻要時時戒備,卻是苦中之苦。
悶熱,潮濕的貓耳洞
不出擊的日子,貓耳洞與生命同在,條件便是緊盯着洞口,連眨眼也要比平時緊湊一些。敵我雙方的洞口,最近的僅有三十多米,一座小山百十個洞,陰險的洞口如同死神的大門,誰一不小心捅到,他就會被打成馬峯窩。
在貓耳洞,不要説別的,單單就是那個提心吊膽也讓人受不了,尤其在夜晚更是如此,颳風下雨打雷的天氣是越南特工偷襲的最佳天氣,藉着閃電看見了我們的射擊孔,在下一個閃電來臨時就是一梭子子彈打進來了,在洞裏的戰友往往就這樣犧牲了。還有的順着電話線摸進了洞,説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遞進來一顆“哧哧”冒煙的手雷、一束手榴彈、一根爆破筒,因此貓耳洞成了迎接死神的洞口。一連三排五班的高正被金環蛇咬傷虎口,衞生員及洞內的戰友幫他切開傷口做引流手術,用江蘇南通季得勝蛇藥片及時保住了他的生命,高燒昏迷三天後的他從死神面前回到戰友身邊。
8月22日晚,電閃雷鳴,天下着南疆特有的滂沱大雨,山洪肆虐着喧囂而下,洪水向地勢低窪的貓耳洞灌進去,在洞內的戰友全部浸泡在洪水裏,小高被安排在洞口稍高的地方,一個閃電襲來,小高發現洞外有人影一晃,緊接着一顆“哧哧”冒煙的手雷扔進洞內,他來不及叫戰友,就勢一倒用自己孱弱的身體壓在手雷上,一聲悶響,小高被爆炸的氣浪掀起後又沉重地落在貓耳洞內,犧牲在洪水氾濫的貓耳洞,戰友們旋風般地衝出貓耳洞展開搜索,擊斃來偷襲的越南特工四人,戰友們緊緊抱住高正死死不願鬆手,在為小高清洗遺體的時候發現,大量彈片從小高背部穿入,後背呈開放型傷口,血肉模糊。
一生能夠活兩次
322陣地是老山戰場的中部,這個山頭被三分之二的敵人佔領着。三分之一是我方的幾個哨位。這裏是爭奪最激烈、失守和收復次數最多的一個陣地。6月,為了奪回一號哨位,我軍不惜一切代價結果犧牲了一百多戰士的生命,爭奪得相當慘烈。
322陣地的幾個洞各有特色,二號洞是排指揮所,用匍匐前進的姿式往下爬十幾米才到底。裏面的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充斥着臭味、汗酸味、黴味、餿味、老鼠味、煤油味、硝煙,各種味道俱全,唯有做飯的時候偶爾有一絲香味。最為悽慘的是靠左邊一排排的空罐頭盒子,裏面全是大便,距離敵人遠的洞囤積一日便可以處理了,而二號洞則要長期積累,待軍工送上罐頭再運一部分這樣的罐頭出去,來不及運的就隨同彈藥移交給換防的友軍,洞中都有相當數量的代代相傳的陳年罐頭。這些罐頭成了老鼠們的美餐,它們不光吃還帶得到處都是,成為一大景觀。
四號洞叫水牢,口朝天地勢低,加之是雨季,一下雨就灌水泡湯,蹲在水裏實在不是滋味。在貓耳洞裏泡湯也是貓耳洞的普遍景觀,蹲在水裏掏也掏不出來,不論上洞或者石洞,幾乎沒有不漏雨不灌水的,有的水只有幾十公分深;有的水灌到了脖子,很多時候水在十多個小時後才會退去,但是遇到連陰雨則要連續在洞裏泡個幾天甚至十幾天,有水也不能離開洞,必須堅守,洞裏的人就蹲在水裏或跪在水裏,把槍綁在肩膀上,電台頂在頭上。實在頂不住就在水裏睡着了,頭耷拉在水裏又猛的被激醒。等水退了渾身上下起滿了大皺褶,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小便更是難受,一根管子邁向洞外,管子一端固定在一個敲去底部的酒瓶子上,這就是小便處,小便時須側卧,弄不好讓玻璃碴子劃了就得發炎。
一號洞不是洞,而是一個三角形的豁口,外面用裝上土的編織袋壘起來,深1.2米,底寬60公分,空間不足0.3立方米。它實在太小,除了兩個瘦弱一點的戰士加一件短武器外就沒有一點餘地可以利用。躺不能躺,坐不能坐,蹲也無法蹲。這個洞每天換一次人,在這個洞不論多長時間都不能説話,不能吃喝不能拉,必須拉就放在褲頭上,因為距離敵人只有24米。在一號洞最憋氣的是無法戰鬥,只能靠其他火力掩護,不斷朝着敵人陣地目標射擊。
貓耳洞缺水是戰區無人不知的難題,生命離不開水是戰區無人不曉的真理,水的匱乏,加劇了“貓耳洞氏族”的難熬。
四號洞5月2日至4日連續三夜遭到敵人強烈偷襲,儲存的七桶水被炸飛了四桶,偽裝部分起火,僅剩的三桶用於滅火,否則將危及儲存的彈藥。戰士小趙的水壺裏面倖存小半壺水,見排長聯絡指揮嗓子喊啞了,倒給他他捨不得喝。3日下午指導員王汝陽帶領18名黨員突破炮火封鎖強行運送彈藥上了四號洞,排長拿出那半壺水,大家心情沉重誰也無法喝那珍貴的水,只有兩名傷員吃藥微微喝了兩口。4日,黨員再次搶運兩桶水才緩解了危機。那種情景,彷佛回到了炮火連天的上甘嶺一樣。
三號洞居住着兩位陰險的鄰居--蟒蛇。趕又趕不走,誰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發脾氣。剛開始的時候用煙燻,用酒噴倒也管用,它們聞到這些氣味便縮了回去,時間一長,蟒蛇似乎感染了煙癮酒癮,再燻再噴無濟於事。因此,戰士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侍候,午餐肉罐頭打開隨時讓它們享受,雞蛋一溜擺在靠蛇洞的地方由它們自己消化。駐紮在三號洞的戰士很是畏懼這兩位鄰居,後來,它們彷佛與戰士結下了深厚的情意,餓了就出來,吃了就縮回去,甚至就躺在洞內,有一個廣西戰士試探着觸摸它們,它們也靜靜地讓他摸,這一發現就好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戰友們紛紛壯着膽子去接近它們,慢慢的,很多戰士便有了與它們的合影。
揮霍時光戰鬥之餘,總得找點事情幹,指甲一天可以剪10遍,每次剪得越少越好;槍一天可以分解開來擦拭10遍,10個彈藥箱子每天擺放一個造型30天不重複,有手藝的能工巧匠則利用在貓耳洞的絕妙機會,利用彈頭製作十字架,一度時期後方青年最為流行佩戴彈頭做的十字架就是那時在貓耳洞發明並推廣流行的。
夜晚的貓耳洞是戰士們最為活躍的時候,吹牛侃大山是貓耳洞的必修課。
吹牛大王是“貓耳洞氏族”中最受歡迎的人物。先是回憶性吹,後是創造性吹。
打撲克、下象棋也是貓耳洞氏族的必修課,人多的洞可以打撲克,開拔時帶來的撲克成為了寶貝,打爛了一張用膏藥貼上畫上點繼續打,有的牌上貼有三四片膏藥。因為軍工供應的物品中,唯一沒有這些打發時間的東西,以致一副撲克有幾寸厚。象棋容易解決,去衞生隊要32片去痛片,拆一個春城煙的殼子,用紅藍圓珠筆直接在藥片上寫上車、馬、炮等棋子,再畫一個棋盤就可以消遣,必要時刻,可以拿最厲害的將、帥、車、馬、炮來應付感冒之類的小毛病。一度時期,貓耳洞人的撲克棋藝水平得以顯着提高。
貓耳洞的孤寂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彷佛有一種無法擺脱的危機在糾纏着自己。它讓你忍無可忍又無能為力還必須忍之受之。人的精神需求與慾望在貓耳洞裏面成為孤寂與煩躁的源泉,它隨時跟着你的靈魂,這種靈魂的長久折磨讓你欲生不能欲死不能,壓抑着戰士們的一腔熱血恨不得衝出去廝殺一場,死也死個痛快。如不是戰場紀律的約束,大概沒有一個人願意像冬眠的動物一樣,蜷縮在黑暗骯髒潮濕窄小的洞中與老鼠、毒蛇、蚊蟲為伍那麼長時間。
爛襠始末
貓耳洞的潮濕封閉狀態,很有一些現代醫學上隔離的味道,世界上最好的傳染病醫院也恐怕沒有如此的隔離條件。中外戰場上常有的那些惡性傳染疾病在老山貓耳洞這個特定的環境沒有流行市場。流行感冒在這裏無法流行,有哮喘疾病的戰士在洞裏很少復發,洞內的鍋碗瓢盆經常以罐頭盒代替。
貓耳洞居住時間久了,加之進入雷雨季節洞內相當潮濕,貓耳洞內出現了防不勝防的獨特疾病,有的陣地則人人有份。比敵人更為難於對付的災難再一次光顧度日如年的貓耳洞氏族。
由於在洞內沉悶,整日汗水流淌,襠部長期被汗水侵蝕,污垢與鹽分積累,紅色癬菌白色球菌等細菌得到繁殖,加上缺水,不刷牙、不洗臉,當然就無法洗屁股了,以致出現了“爛襠”這個如同閹割的奇怪疾病。貓耳洞人是不洗手的,打撲克的時候,戰士們一隻手抓着牌,另一隻手在襠部不停地搓,手拿出來又粘又濕,抓過牌甩出去,那撲克牌上就有了紅與黃的痕跡,久而久之,爛襠成為貓耳洞的流行病。
爛襠與貓耳洞結下了不解之緣,先是襠部奇癢難耐,繼而就是潰爛,以致發展到腋下、雙腳,有的甚至全身感染。抓癢成為貓耳洞一個不需要下達命令而齊動手的異常景觀,只要一個在抓癢,其他戰士彷佛受到感染一樣立刻雙手兜住襠部在試探着搓。
睾丸處爛得最厲害,貓耳洞氏族稱為“爛蛋”,爛得都不成形狀,只剩下爛糊糊的一堆,透明的液體、黃色的水分和紅色的血跡滲透出來,只要人坐着不動,不一會便把大腿根與襠部粘在一起。撓又無法撓,忍受不了只有雙手搓,搓來搓去搓變了形,疼痛難忍才罷休。這個地方比較貴重,褲頭在上面一則不方便搓,二則稍微不小心褲頭被血水滲透與肉粘在一起那種撕裂般的感覺如同閹割一樣可不是好受的。因此,坦然的人為了自己的方便毅然脱去了褲頭,害羞的戰士堅持了沒有幾日,也脱去褲頭。成為世界軍事鬥爭史上光着屁股打仗的唯一一個獨特景觀,也成為老山獨有的風景。
走路很難受,挺拔的兵走路都變了姿式,成了羅圈腿,揸着腳,兩腿成O形,一步一步地挪,就像襠部揣着一個極為寶貴的怕被擠壓的寶貝一樣。
有時遇到天氣好出太陽,戰士們除了警戒外,一律帶着武器出來一坐一長排,儘可能讓太陽曬曬潰爛的地方,這叫“曬蛋”,是貓耳洞氏族發明的難得的療法之一。在洞內一切都是潮濕的,都要發黴。衣服發黴佈滿綠毛,木頭髮黴腐爛長出了一串的蘑菇,人在洞內發黴就是潰爛。曬蛋療法的確有效,全身裸露着不掛一絲線頭,潰爛的部位對着陽光,在光天化日下涼曬,一個個武器擺在身邊,一個個統一動作,都在擺弄那個地方,越曬越癢,戰士們用雙手兜住那地方盡情地搓。
可惜那些被敵人高射機槍及火炮標定的貓耳洞,無法得到這個待遇,無法進行曬蛋療法,只能在洞內望着明媚的陽光嘆息,恨不得把陽光捕捉到洞內來。
經過半年時間,由四川製藥廠生產的一種用塑料袋封閉的帶有藥液體的浴巾送到前線,每塊手帕大小,內裝浸有藥水的紗布,專門用於敷潰爛的襠部,很有效。同時軍工及支前民兵加大了水的供應,每人每天可以保證使用四斤水,三斤飲用,一斤就是用來清洗襠部。經過多種措施,條件逐漸得到改善,爛襠的疾病得到控制。
但是,潰爛處如同閹割一樣的感受讓貓耳洞氏族的戰士們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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