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 法式“作死”的浪漫愛情觀
在愛情的世界裏,是要求極盡純粹的,容不得半點不乾淨。有人放手放得灑脱決絕,看似漫不經心百毒不侵,實際上,只是換了一種維持尊嚴的自傷方式罷了。愛情有千千萬萬種樣子,不管你遇到的是哪一種,每每都撩得你心癢癢的。
有“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的一見鍾情,也有“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的兩小無猜,自然也有“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的深情不移。
“他們只知有愛情,不知有其他。這種自己的心理在他們的周圍造成一片空虛,毫無遠見地把將來的退路都給斷絕了。”法國作家羅曼·羅蘭此番話,或許是對《兩小無猜》中的他們最好的概括了。
法式浪漫情節,主角的眉梢裏都透着特有的狡黠,美麗而俏皮,氣質獨特而又迷人。蘿莉與正太的遊戲也無休無止,惹人發笑。暖色調童話般的畫面總透着點荒誕不經、玩世不恭的味道,透過情節也不難看出包含在其中的沉重和苦悶、眼淚和痛苦、憂鬱和殘酷。
電影用黑色幽默的表現手法,通過兩個“惡作劇”的熊孩子的角色,展現的,其實是明顯的存在意識和濃重的叛逆色彩。而貫穿整部電影的,是一個幼稚的遊戲。
“敢不敢”,遊戲開始了!
你敢不敢內衣外穿去考試;你敢不敢去勾引那女孩子,我要她的耳環;你敢不敢在婚禮上説“不”;你敢不敢矇眼站在鐵軌上。於是,蘇菲敢站在朱利安母親的墓上高聲唱着《玫瑰人生》:他的輕吻仍留在我的眼梢,一抹笑意掠過他的眼角;於是,朱利安敢在給了蘇菲希望之後又徹底傷害她,走得冷酷決絕,回來時,身邊已挽上未婚之妻;於是,蘇菲在朱利安的婚禮上大聲質問:“敢不敢”,敢不敢説“不”?那是你小時候承諾過的啊;於是,蘇菲敢蒙上眼睛站在鐵軌上,而朱利安,冷眼旁觀。
是啊,你敢攪砸我的婚禮,死,還不是多簡單的事嗎?於是,蘇菲敢定下十年之約,十年之內,我們永不相見。
十年,3652個白天和3653個夜晚的灰暗與無奈。十年韶光,你娶妻,我嫁人;你有兒女相伴,我先生視我如珍如寶;你有穩定的工作,我有大把花不完的閒錢。可是,十年之約終會到的,不是嗎?朱利安望着掩映在昏暗之中似曾相識的身影,仿若重生,好像重新活了過來。
十年,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或許,時間對他們來説根本就不重要了,同牀共枕十年,相愛不相見十年,相互折磨二十多年卻絲毫沒有磨滅半點激情,時間,還有什麼意義呢?
你的愛勝過全世界,在愛情裏面,都把對方當成了上帝。整部片子浪漫得像一個夢,童年或少年時做的關於生、死、愛和未來的夢,不管是兩個小孩初次見面的場景還是最後兩人在“玫瑰人生”的伴奏中華麗殉情的鏡頭,都讓整個故事自始至終都圍繞在一種回憶似的似真似假的疼痛之中。那樣真實的疼痛,美麗的,昇華的,暢快的疼痛。
許多人無法理解影片的結尾,紛紛説,兩矯情的男女主角終於把自己作死了。但,我想,這也許正是導演的點睛之筆,如果朱利安能在蘇菲踏上車之前叫住她,如果能在婚禮上大膽承認自己的心,如果他能在火車開來之前推來她,如果,兩人都可以勇敢一點,如果,可惜沒如果。
最懂對方的人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着對方,兩個相愛的人在歲月中不斷錯過。較真、倔強、折磨,誰都不願意低頭。而遊戲開始,只有奉陪到底。縱然幼稚到可笑,瘋狂到可怕,一切都是為愛做佐證。
現實生活太紛擾,他們選擇了死亡,保留愛情的鮮度和純粹。他們為愛而生,儘管相互折磨,越行越遠,卻發現,對方早已融進骨血中,融進生命裏。愛得乾淨,愛得小心翼翼卻又熱烈狂放。他們的愛情,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同。
這世界為大多數人準備的都是充實平淡的生活,只是預留一小部分的刺激和瘋狂給一小部分人,而他們,不過是把這種瘋狂發揮到了極致。
如果非要討論主流價值或是什麼普世價值的話,那《兩小無猜》早就被打入黑名單了,因為男女主角的行為嚴重符合現實生活的行為規範。
不過,從感性的角度來看,也不失為一部好電影。雖然,它不被大多數人尤其是中國的看客所接受。在愛情至上的法國,理想中的愛情高於家庭,高於生活,高於責任,高於一切。不同於中國式電影的表達,萬事都有理由,男主離開女主一定是為了某些高大上的理想或是責任,要麼家庭,要麼天下蒼生。
比如《畫皮》:“我愛你,但我已經有佩蓉了”,在中國式愛情觀中,理想道德是高於愛情的,出軌是必不能原諒的,而綠帽,是戴了一定不能被別人看見的。但在“情人之都”法國,對於純潔的愛情的追求,是窮盡一生的。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愛你那樣的愛我。
台北有個劉若英,她執着的握着麥克風,問她單戀的男人敢不敢;法國有一對胡鬧的戀人,他們都敢,在敢中彼此相愛,在敢中彼此傷害,在敢中一起走向死亡,是最懂彼此的人。
電影結束了,沒有多煽情,沒有多感人肺腑,只有數不清的歇斯底里的小瘋狂,捉弄着,嘲笑着:“嘿!你敢嗎?”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