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在2021年的冬季日劇裏,宮藤官九郎編劇的《我家的故事》在收視率上並不算最高(不如《天國與地獄》和《監察醫 朝顏2》)。不過,它在豆瓣上的得分倒是不低(8.8)。有人説宮藤官九郎作品是“叫好不叫座”,大概也不是空穴來風。
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我家的故事》海報

《我家的故事》到底是個什麼故事呢?從表面上看,《我家的故事》與宮藤官九郎的大多數作品一樣,帶有輕喜劇的風格。值得一提的是,電視劇的主演,長瀨智也與西田敏行、户田惠梨香等人,也都是宮藤官九郎作品裏的常客。

劇中處處充滿不經意的笑料。當主角觀山壽一(長瀨智也 飾)被家人要求手機掃碼加入聊天羣時,卻摸出了一部翻蓋手機,引來了對方的怒斥——“你先去買一部智能手機吧!”

觀山壽一的父親觀山壽三郎(西田敏行 飾)是日本傳統戲劇“能樂”的泰斗級人物,被稱為“人間國寶”。原本,作為長子的觀山壽一應該繼承家業而成為“第二十八世觀山流宗家”,但出於對父親的叛逆,年輕的壽一離家出走,成為以“暴風雪壽”為名而活躍的職業摔跤手,與家庭斷絕往來達25年之久。收到父親病危的消息,壽一匆匆回家。

觀山壽三郎雖被奇蹟般地被救回一命,卻宣佈將與年輕女護工志田櫻(户田惠梨香 飾)結婚,並將所有遺產留給她,令家人目瞪口呆,也讓這個原本社會地位頗高的家庭陷入一片混亂。

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觀山壽三郎的黃昏戀

宮藤官九郎的作品通常都是展現小人物的生活,不會讓觀眾與之產生距離感。觀眾在看劇時,很容易進入劇情,並且覺得那些可愛的小人物身上總帶着幾分自己的影子。《我家的故事》中的觀山壽一就是一個陷入“中年危機”的普通男人。他的事業早就過了巔峯期,只能在小型的比賽中出場,妻子也因無法忍受摔跤手在家中表現出的職業“殺氣”而離婚。他因為感到自己的摔跤生涯已到盡頭,決定引退回家,協助照料據醫生説只剩下半年壽命的父親並重學“能劇”,暫時中止了摔跤手的工作,以至於囊中羞澀,連兒子的撫養費也拿不出來了……

至於那位護工志田櫻,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物。她從小喪父,母親多次改嫁,因此變得對金錢十分敏感。她在照顧病重老人時盡心盡力,反過來也贏得對方的歡心,最後在遺囑中分走鉅額遺產。這在日本被稱為“後妻業”,並非光彩的身份。但《我家的故事》裏的志田櫻對此倒顯得安之若素:老人因自己的盡心照顧心情愉悦而延長了生命,因此自己得到酬勞也是理所應當——比起對老人不聞不問的親人更有資格得到遺產。

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志田櫻的自白

這裏雖然透着鮮明的“等價交換”的商品邏輯,卻也向社會提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老年人的情感需求,是否可以用金錢量化?在《我家的故事》裏,“夢想”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看似“惡女”人設的志田櫻,她的人生目標也不過是衣食無憂。相反,這部電視劇裏隨處可見那種瀰漫在日常生活中的破滅氣息。觀山壽三郎算是一位地位顯赫的大人物。不過,電視劇並不着重表現他的輝煌過去。觀眾只看到一個對兒子過分苛責,從無交談,更談不上表揚的嚴厲父親。而在晚年病重後,他就更加不是什麼“高大全”的人物了。用劇中的台詞説,觀山壽三郎“已經不是原本的父親,只是一個死重的老頭”。

越是曾經強勢的人,越想維持自己的尊嚴而不願“服老”,可惜衰老並不由人。由74歲的西田敏行扮演的觀山壽三郎全身無處不透着蒼老。他已經走不動路,只能坐上輪椅;雖然記得長篇“能劇”台詞,卻説不出動物和蔬菜的名字(這是老年痴呆的先兆)……

這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不但陷入了一場“黃昏戀”的糾紛,還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向子女交代了早年的風流韻事,不但承認家中的“養子”觀山壽限無本就是“風流債”下的親生骨肉,還在最後的“家族旅行”中,向昔日的情人們一一話別,甚至將價值連城(100萬日元)的能劇面具當作禮物送給了對方……

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向舊情人送出貴重的能劇面具

如果説,對於關懷老人的探討是《我家的故事》裏一條沉重的敍事主線(雖然帶有喜劇的表現形式);另一條潛藏的敍事線倒是顯得輕鬆不少,這就是“能劇”在當代社會的微妙存在。

作為一種古典藝術,“能劇”可以用外強中乾來形容。觀山壽三郎號稱擁有一萬門徒,其實真實弟子只剩下十多個。與流行音樂相比,“能劇”早就乏人問津。在家庭旅遊途中,觀山家遇到一個三流歌謠組合“潤澤”(影射現實裏的“純烈”組合)。起初觀山壽一打算以“能劇”表演向其挑戰,在目睹了後者的演出後,不但觀山家的女性都成了“潤澤”的粉絲,觀山壽一也自覺“能劇”人氣根本無法與之相比而主動認輸……

日劇《我家的故事》:一部嚴肅話題的輕喜劇

能劇自愧不如

在這裏,觀眾似乎也能看到宮藤官九郎將古典傳統藝術與現代潮流文化結合,吸引不同年齡段的觀眾的用意。其早年作品《虎與龍》與近來的《韋陀天》裏,都有另一種古典藝術(“落語”)的存在。更不用説,紅極一時的晨間劇《海女》,一下子讓有着悠久歷史且即將消亡的“北之海女”成為遊客爭相追捧的一個旅遊景觀。《我家的故事》能否打好“能劇”這張牌,似乎也變成了一個嚴肅的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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