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年代,有一個女星和劉曉慶、斯琴高娃並稱為“80年代三朵金花”、“新時期三大女星”。
就連如今的“鞏皇”當年都要在她的戲裏當丫鬟。
她就是世界十大影星之一的潘虹。
如今的她總被稱之為“惡婆婆專業户”,但在80年代時她卻是有名的“悲劇女皇”。
她的一雙大眼睛似乎總在訴説着一種哀怨,引領着一個時代的熒屏記憶。
在我看來,“悲劇”這個詞似乎要更適合她,生活裏的潘虹沒有機會像“惡婆婆”那樣挑剔。
她的一生,無論是婚姻還是身世、經歷都充滿了坎坷……
01
在演藝圈裏,有一句口頭禪叫“一招鮮,吃遍天”。
就潘虹來説,她豈止是一招鮮?
23歲就成了名,27歲就榮獲全國大獎,29歲拿到國家大獎,32歲便名列“世界十大影星”之一。
她完全可以躺下來,享受前半生的榮譽,但是她卻淡於名利,執着於電影文化的開拓與創造。
她説,她對錶演有癮,像抽大煙那種癮……
1954年,潘虹出生在上海,家裏有兩個妹妹,父親姓劉,母親姓潘,都是上海人。
潘虹原名劉蓉華,身世複雜,據説是混血兒,有一半俄羅斯血統。
之後母親改嫁到劉姓繼父,又多了兩個妹妹。
本來,潘虹的童年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繼父待她如親生父親一樣,教她做人、教她學習。
在潘虹的心裏,父親就像是希臘神話裏的西西弗斯,每天把巨石推上山頂,彷彿就是為了受苦受罪來到人間。
在潘虹10歲那年,在一場“鬥爭”中,父親因為不忍自己的屈辱成為妻兒的重負,在皮肉和靈魂的雙重摺磨下,離開了人間,留下一封信,祝福女兒説:
不要去恨什麼人,要懂得愛,爸爸永遠愛你們。
當年,父親去世前的畫面一直都在潘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記得父親提着一個包袱,躊躇出門離家,那風塵中的背影,那回頭的一瞥再瞥。
深夜11點鐘,母親失魂落魄的歸來,淺灰色的夾衣已經被雨水淋成深灰顏色。
母親一見到潘虹就打發她出去,她一轉身便聽見外婆哭了。
聽着母親和外婆交談,母親説她已經去過火葬場,想要最後看父親一樣,但是卻被勸阻,叫她要與父親劃清界限。
母親哭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母親給了潘虹一包父親的衣服和30元收骨灰的錢,送她搭上公共汽車。
她記得,當時看門老頭接過她手裏的死亡通知單,進去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問她:
給你爸爸帶來襪子沒有?他是光着腳的!
是吃藥死的吧?胸前吐的一片狼藉。
説完,老頭還叫她回家不要告訴媽媽。
直到現在潘虹都永遠記得,火葬場那根雕龍的煙囱,那根冒着黑煙的煙囱,是父親又人間去到天上的一段瞬間旅途。
02
一路顛簸,小小年紀的潘虹終於把父親帶了回家,潘虹説:
松花江是冰冷的,哈爾濱是冰冷的,父親的骨灰是冰冷的,小女孩的心也是冰冷冰冷的。
家裏唯一的頂樑柱去世後,這個家便只有三個幼女,一位母親,還有多病的外婆。
父親的離去帶給潘虹的不只是痛苦,還催促了她的成熟。
人們常説:“貧賤夫妻百事哀”,而夫喪妻存的貧賤家庭,是不是就是哀上加哀?
在醫院裏,潘虹的母親要兢兢業業的工作,一家五口都要靠着一個月60塊的工資來支撐生活。
回到家裏,母親還要煮飯洗衣照顧一家老小,日子過得艱苦又心酸。
外婆則總是在燈下給孩子們做布鞋,潘虹經常穿着外婆做的鞋去上學。
那段時間,一家三代五個女人相依為命,強忍着窘迫,苦撐着沉重生活着。
幼年時候的潘虹,永遠都忘不了外婆的人生格言:“親人不死,愛人不滅”。
潘虹的母親很要強,家裏經濟再困窘,母親都不向醫院求補助,也不向親朋好友告貸,只是以節省節儉和節約的原則來劃分每一分錢的用度。
在母親的身上,潘虹和妹妹們學會了自立和自傲,但她們看不到的,是母親獨自一個人在深夜的心酸和孤單。
儘管命運對着一家子無情,但她們並沒有因此失去信心,以親情相互維繫一年又一年的過着。
潘虹在自己的心裏暗暗發誓:“以後,我一定要擺脱這個苦日子,帶母親和外婆享福去!”
潘虹永遠難忘,當年外婆多麼想穿上一雙時興已久的尼龍襪,外婆説那種襪子美觀又耐穿。
但還沒等外婆穿上尼龍襪就離開了人世,這成了潘虹終身的遺憾。
因為她覺得自己是外孫女中的長女,最後居然連外婆這樣微小的願望都沒有做到,她很傷心。
小潘虹總是帶着優異的成績單回家,帶着優秀學生的獎狀回家,她希望以自己優異的學習成績去安慰母親破碎的心。
除此之外,每天放學後一吃完飯,還沒有灶台高的潘虹站到小凳子上幫母親洗碗。
有時,看到天下雨了,她便帶着傘,牽着妹妹去給媽媽送傘。
在其他同齡孩子們趴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紀,潘虹已經是母親的助手、家庭的管家、還是照看兩個妹妹的小保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小潘紅總是希望自己小小的身軀能夠為媽媽分擔些辛苦和心酸。
與此同時,她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
03
一天,潘虹那雙指頭修長的手,被音樂老師發現,驚歎的説:天生一雙拉小提琴的好手指,不拉小提琴可太可惜了!
接着問潘虹:“想不想學小提琴?想學就教你!”
潘虹的眼睛一亮,內心開心的要跳起來了!但是想到媽媽一個月60塊的工資和家裏的兩個妹妹,她拒絕了音樂老師。
小潘紅像是一顆珍珠,老想從泥土裏跳出來,卻總是受到命運的戲弄。
不過好在,是金子總要發光,潘虹最終沒有成為翻譯家、音樂家,她躍上熒幕,成了電影表演藝術家。
許多年後,潘虹已經成名、成家,那天正巧是她的生日,收到了母親從上海寄來的包裹。
她拆開一看,生日禮物正是一支兒童提琴!
她眼裏泛着淚花,説:“快20年了,媽媽還沒忘記女兒的那次失望。”
這支小小的提琴,不只是生日禮物,更是母愛的象徵和雕塑。
1971年,潘虹初中畢業,到崇明島前進農場當了一名農場工人。
事有湊巧,大概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不想讓潘虹這樣的人才在農場裏庸庸碌碌的過一生吧。
1973年秋,上海戲劇學院在農場內設立臨時考場,招考新生。
在同伴們的慫恿下,潘虹怯生生的前去應試。
主考老師一見到潘虹就被她身上淳樸真摯的氣質和自然無華的表演所深深吸引。
就這樣,潘虹被錄取為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學生。
雖然家裏條件不好,但潘虹並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於是開始了半工半學的生活,此時的她正在慢慢的破繭成蝶,她説:
“那時的我,心裏有一點跟現實對抗的東西,我想如果我做得好一點,那對母親來説就是一個安慰,因此總是不敢有一點閃失。”
經過三年的學習,潘虹初步掌握了一些表演藝術的基本知識。
1976年畢業後,潘虹被分配到了上海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擔任演員,並被導演楊延晉選中做了電影《苦惱人的笑》中的女主角。
該電影受邀參加戛納電影節,獲得了中國電影華表獎優秀影片、青年優秀創作獎。
影片的成功讓潘虹一炮而紅,很快又有了新的片約。
1981年,《杜十娘》的上映成了潘虹演繹生涯中的一個轉折,她因此奠定了“悲劇明星”的地位,塑造了一系列悲劇的人物。
潘虹成了80年代最當紅的“悲劇女星”,與龔雪、方舒、姜黎黎、斯琴高娃成了那個時代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在潘虹一步步走向成功的時候,她的感情卻出現了危機。
那一年,潘虹還在法國,也許是因為太過於投入事業了,潘虹和米家山導演結婚8年,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380天。
終於有一天,米家山開口了,他説:“潘虹,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也許離婚對我們倆會更好一點。”
1990年4月,潘虹回到四川成都,和米家山辦理了離婚手續。
潘虹只帶了一箱子衣服,回到了上海媽媽那裏。
獨身生活了十多年,潘虹終於設身處地的明白了母親作為一個女人當年的心酸與艱難。
如今的潘虹,偶爾會帶着年邁的老母親遊山玩水,以此來彌補年輕時的心酸和艱難,只是在感情上,她再沒有任何漣漪。
潘虹在1994年的自傳《潘虹獨語》中寫道:“尷尬如我。”
“陽光下的我,是別人眼中燦爛的輝煌。一個23歲就出名,27歲得全國大獎,29歲的國際大獎,32歲獲“世界十大影星”稱號的命運的寵兒。
月色中的我,是自己心裏空洞的失落,一個從小就遭人白眼的女兒,一個10歲父親就自殺的小姑娘,一個24歲結婚、32歲離婚的獨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