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從熒幕前看到歐陽奮強,他已不再是當年那位翩翩少年,已經兩鬢花白的他只有那會心一笑的瞬間能讓我們和他那稚氣未脱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生活中的歐陽奮強與《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形象大相徑庭,儘管提起賈寶玉我們腦海首先浮現出來的就是長着一張娃娃臉的歐陽奮強,而褪去妝容,他十足是一個邋里邋遢的毛頭小子。
平日裏他對於穿着沒有太多講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夾克,裏面一件有些褪色的襯衫,下身穿着一條帶些褶皺的西褲,一雙沒有經過保養的皮鞋。個頭不高的他放在人羣中,並不十分顯眼。
對於自己身材他也一向疏於管理,中年發福後他兩鬢掛着未經修飾的絡腮鬍,對於自己和賈寶玉這個形象的反差,他並不顯得焦慮,在人們調侃他外形的時候,他也全然沒有半點尷尬,帶着一臉的笑意,樂呵呵的和主持人們一起埋汰自己的形象:“許多年前,我在地鐵中,有個帶着孩子的大姐覺悟很高,她對孫女説,你都這麼大了,站會吧,讓這位老爺爺坐會,我成了老爺爺了”。
這是一個註定會幸福的人,他能夠非常冷靜和客觀的看待“後賈寶玉時代”中自己的定位,他把那看作是一個恩賜,一種幸運,自己已然從賈寶玉身上得到如此多了,因此他不會因為這種落差而傷神,他顯得十分滿足。
在1987年版的《紅樓夢》當中,寶玉這個角色是最後才定下來的,當時全劇組的其他演員全部投入到“徵集”寶玉的工作當中,作為四大名著的《紅樓夢》,它的經典程度無需贅述,而寶玉作為全劇中最核心的人物,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個理想中的寶玉形象。
在層層的選拔中,歐陽奮強能夠想到自己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他那張娃娃臉,而在導演看來,這位演員儘管只有20來歲,卻已經參演過一些重要作品,在表演經驗方面他比同齡人更加具有優勢。
選角結束之後,儘管導演釋放了一個非常積極的信號,他給歐陽奮強買了一張頭等艙的機票,從北京飛回了成都的峨影廠,只是抱着到北京遊玩心態的他仍不相信真命天子的頭環會落到自己頭頂。
回到成都的歐陽奮強投入了日常的工作,而當賈寶玉的角色確定之後,全國的報紙,媒體全部刊登了這條消息,而最後一個知道賈寶玉人選的卻是歐陽奮強本人,當時他正在山中的劇組裏拍攝《女炊事班長》。與世隔絕的他在完成了自己所有的拍攝任務回到了成都之後,所有記者和媒體都在他家門口等候他多時了,整個採訪過程中,歐陽奮強顯得極為不配合,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這個結果:“你們不要亂説,我只是去了一趟北京試戲,在事情沒有準確答覆的時候,我沒法回答你們的問題”。直到後來,他回到團裏,領導拿了報紙給他看,他才真正相信了。
在導演看來,歐陽奮強從精神方面來講,很成熟,但從視覺年齡上講他像15、6歲,且有着一雙會説話的眼睛,從形象上來説很有戲,單純又含情脈脈。
而歐陽奮強自己其實沒有多大信心,到了北京的紅樓夢劇組之後,歐陽奮強在自己的朋友高宏亮(在紅樓夢中飾演賈璉)的引薦下,他分別和各位演員們見了面。
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自然是女主角林黛玉,她的扮演者是陳曉旭,在此之前大家已經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培訓,而第一次到北京拍戲的歐陽奮強哪裏像賈寶玉,簡直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
歐陽奮強與陳曉旭
歐陽奮強曾坦言陳曉旭見到我時曾大失所望。至今他仍記得,那天下午,在夕陽的照射下,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子邁着優雅的步伐,引着一陣清風由遠而近,那位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女子便是陳曉旭,高宏亮給他們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陳曉旭伶俐的目光停留在歐陽奮強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而歐陽奮強卻幾乎都沒敢抬頭看她,只是眼神不小心和陳曉旭形成了一個交匯,他便膽怯地躲開了她的目光。
隨後陳曉旭只是冷冷地丟下了兩個字:“你好”。隨後便扭身走開了,陳曉旭後來在自己的文章中寫道過他們的初次相遇,她坦言自己一開始非常失望,導演左挑右選,怎麼選出來這樣一個毛頭小子,毫無氣質可言。
進組的第一天歐陽奮強被安排在和陳曉旭旁邊的位置吃飯,由於緊張的緣故,他加快了咀嚼的速率,想要趕快逃離,而一旁的陳曉旭卻一臉的嫌棄,她把筷子放下,扭過臉抱怨道:“你吃飯能不能不出聲?”
歐陽奮強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傻笑了幾聲,繼續埋頭吃飯,然而這時候屋裏飛進來一隻蒼蠅,一直圍繞在歐陽奮強身邊飛來飛去,攆都攆不走,這讓自己看起來像是衰神附體。
陳曉旭不禁冷笑了一聲,道出一句更經典的話語:“你怎麼看起來像朝倉議員呢?”
歐陽奮強聽後更是哭笑不得,此時此刻他心如死灰,自己這個賈寶玉在林妹妹面前居然成了《追捕》中的大壞蛋。當時的歐陽奮強自己都不相信,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他和陳曉旭塑造了影視界最經典的一對“寶黛”形象。
可以想象,在紅樓夢拍攝的三年時光中陳曉旭慢慢接受了他。當“寶玉”與“林妹妹”在西湖邊拍照,當“寶玉”騎着車拉着“林妹妹”去友誼商店購物,當“寶玉”與“林妹妹”坐在一起大談特談“紀伯倫”,“席慕蓉”,“三毛”的時候,當“林妹妹”給“寶玉”讀詩的時候,那麼熒幕上出現最好的“寶黛”也就變得如這般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