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政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他征伐四方,一統六合,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封建王朝。立國後,贏政就覺得“秦王”的名號與自己的功績不配,又對大臣們擬定的“泰皇”的稱謂不滿,就自稱為功高“三皇五帝”的“始皇帝”。歷史上稱他為“秦始皇”。
在輝煌的頌歌和宏偉的建築背後,秦始皇卻極力隱藏着作為一個抑鬱症患者的自卑、多疑和控制慾。他的一生充滿了太多的疑問:他的出身如何?他與呂不韋是什麼關係?他的童年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度過的?動盪、囚禁和逃難的童年生活對他這樣一位異國王孫造成了什麼影響?
秦始皇身世的諸多謎團,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叫呂不韋的富商造成的。
呂不韋,出生年月不詳,衞國濮陽(今河南省濮陽縣城西南)人,做過商人、説客、社會活動家、政治家、編輯出版家,最高出任了秦國相國,公元前235年自殺。其代表作《呂氏春秋》,被認為是雜家思想的代表作。
戰國末期,作為四戰之地的衞國已經淪為三流角色很多年了。衞都濮陽也日漸衰敗、了無生氣。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呂家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不韋。呂家在當地既非豪門,也不是城市貧民。因為呂不韋長大後並沒有憑藉家族的恩惠進人衞國宮廷,也沒有整天為生計奔波,而是成了一名商人。
關於為什麼選擇這樣的職業,呂不韋和他的父親展開了一段精彩的對話。筆者要在這裏不厭其煩地詳細記述一下這場對話的內容,因為它不僅深具指導意義,足以進人當代高級經濟研修課堂,更是觀察中國古代社會的經典人口。
年輕的呂不韋不治產業,遊手好閒,這正是小户人家子弟的大忌。呂父不斷地督促、責罵兒子,於是在父子間展開了關於職業選擇的對話。
呂不韋首先向父親發問:“耕田獲利幾何?”
呂父回答:“十倍。”
呂不韋又問:“販賣珠寶,利有幾何?”
呂父答道:“百倍。”
呂不韋再問:“遊説諸侯,策立國君,利潤幾倍?”
呂父思考好久,嘴裏才吐出幾個字:“無數倍。”
呂不韋笑了,一字一句地對父親説:“當今之世,拼命種田,出死力耕作,到頭來也只能混個吃飽穿暖。若交遊諸侯,立定策之功,不僅一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可澤及後代。父親,我就要做這樣的買賣。”
不知道地位低下、能力平庸的呂父聽到兒子這般表白後會作何感想。一個遊手好閒又野心勃勃的平民子弟和一個遊手好閒、庸庸碌碌的平民子弟相比,誰更是禍害呢?
在中國古代傳統社會中,呂不韋這樣的人物一再出現,他們最終都將自己的精力、心血乃至身家性命放在了政治上。這是由整個傳統社會的特性決定的。那個社會一直沒有產生清晰的分化,經濟、文化、社會生活都沒和政治分離開來。政治囊括着社會的一切,包括個人的前程發展,一個年輕人的職業選擇非常有限。政治限制着所有的人,不論是繼承父業還是其他,王朝政府都不會允許變更職業、雲遊各地的遊民的出現。只有在禮崩樂壞的戰國時期,才會有成規模的商人團體的出現。即便如此,這樣的時期在中國傳統社會中也僅此一次。這樣的社會階層也深受政府的壓榨、限制和控制。年輕的呂不韋能夠發現這一點,的確有過人之處,這也為他的發展奠定了認識基礎。
《史記》稱呂不韋不久就成了“陽翟大賈”,因“販賤賣貴”而“家累千金”。歸納呂氏商業成功的秘密,主要有兩點:一是他極強的流動性;二是他尋找商機的敏鋭觸覺。
呂不韋從商時即離開衞國,去各國販賣貨物。大約在公元前265年,呂不韋來到了趙國國都邯鄲。當時的邯鄲是繁華的商業之都。因為形勢所迫,秦國與東方各國之間連橫合縱不斷,在長期的政治鬥爭中,邯鄲是齊、燕、韓、趙、魏五國的地理與政治中心。楚國使節要與五國聯繫,要來邯鄲;六國以秦為假想敵,有所聯絡協議,自然以在邯鄲接觸最為適當;秦國要打破六國合縱,也不斷派人來邯鄲。商業亦然。各國顯貴、南北使節、東西説客、各方間諜、失業政客、商旅小販、遊醫藝人都彙集邯鄲。邯鄲畸形地繁榮起來,成為巨大的冒險樂園、情報市場、商業中心。
呂不韋也流連於邯鄲城的繁華。一方面,富有的他花天酒地,流連於歌樓舞榭之間。邯鄲的繁榮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倡優女子,名聞天下”。據説我國的名醫扁鵲,雲遊各國行醫,作為名醫,他都坐診掛牌。扁鵲在洛陽掛的是“老人醫”,因為洛陽為東周的國都,當地人尊老敬賢。而到邯鄲,扁鵲便為“帶下醫”,因為邯鄲多“貴婦”,所謂“貴婦”實際上就是對娼女的代稱。她們濃妝豔抹,鼓瑟吹笙,應召遊於過往諸侯的後宮,故被稱為“貴婦”。貴婦多金,卻有不潔之疾。扁鵲為了生意經,所以專看“白帶”。
這樣的記載在現在看來匪夷所思,但《史記》的記載透露了趙國的風俗。《扁鵲列傳》説:“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過洛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痹醫;來人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隨俗為變。”《貨殖列傳》描寫趙地民風:“中山地薄人眾,猶有沙丘紂淫地徐民……女子則鼓鳴瑟,踮屣,遊媚貴富,人後宮,遍諸侯。”可見,“貴婦”是當時趙國一種顯着的社會風氣。
呂不韋在邯鄲與一位或者多位這樣的貴婦交往密切,並且還迎娶了一位姓趙的貴婦。
另一方面,呂不韋也是邯鄲活躍的眾多投機商人中的一員。各地的商人都在邯鄲搜尋商機,以便獲取更大、更多的財富。投機商人中之大者,不僅販賤賣貴,而且買空賣空,只為“暴利”二字。呂不韋關注國計有關的物資、珠玉奢侈品等的漲跌,也關注政治氣候,尤其是身邊政治人物的行情。而邯鄲彙集的眾多政治人物為像呂不韋這樣的暴利投機者提供了縱橫捭闔的機會。時刻沒有忘記獲利的呂不韋,很快就發現了這種一本萬利的“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