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永曆皇帝朱由榔是朱明王朝的末代皇帝,是當時全國各地以反清復明為目標的各支武裝都奉為正朔的統帥。他的敗亡標誌着滿清掃除了最後一個具有相當實力的朱明遺脈,從某種意義上也標誌着朱明王朝的滅亡,雖然他死後仍然有李定國,鄭成功等武裝堅持抗清,但已經沒有了朱明正朔的指揮,更像是地方割據自雄。本文介紹了朱由榔兵敗進入緬甸的前前後後,只為向大家再現這位末代皇帝的最後時光。
一、南明西南兵敗
1657年8月,明永曆朝庭秦王孫可望自恃兵多將廣,率部14萬,,可見當時南明朝庭仍具有相當軍事實力,,在貴陽誓師,公然內犯昆明,妄圖取永曆帝而代之。永曆帝急派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統兵三萬御之。8月19日,雙方交戰於曲靖交水三岔口,孫可望由於其反叛行為不得軍心,部將白文選等臨陣倒戈相擊,可望軍大亂,兵將大呼”迎晉王!迎晉王!”,十數萬大軍頃刻土崩瓦解,大部倒入李定國麾下,孫可望只帶少數親兵逃回,不久逃入湖南投降滿清。
孫可望降清後帶去許多南明軍事機密,西南諸省地圖,這對此前與南明打到相持且一籌莫展的清庭無異於喜從天降。這年12月,清庭正式下詔三路進軍徵滅南明:平西王吳三桂與固山額真墨勒根侍衞李國翰由陝西漢中南下四川攻貴州,徵南將軍趙布泰統兵取道廣西北攻貴州,定南靖寇大將軍羅託會同洪承疇統兵經湖南進攻貴州。很快貴州省大部就被清軍佔領,永曆朝庭雖然在次年派李定國等反攻貴州,且幾次進至貴陽附近,但無奈清兵勢大,已不可撼動,鏖戰近半年時間,各路明軍紛紛潰敗,定國等只得放棄貴州。清軍乘勝追擊,此時昆明已不可保。
擺在永曆帝面前的有兩條路:向西北進軍,入四川,此時四川省大部分都在明軍控制之下,且川東地區有一隻具有相當實力的軍隊:夔,東十三家,是李自成大順軍餘部,此前已決定歸明反清,且都是百戰餘生,精鋭中的精鋭,數量在十萬上下。加上永曆帝身邊的晉王李定國等部十數萬人馬,,此時西南明軍損失並不大,若合兵一股,可乘清庭主力在西南之際北可取陝西,順江而下則可取湖南江西,若聯絡沿海鄭成功等部東西匯攻,加之此時各地反清力量風起雲湧,民心思明,所可取得的勝利更不可想象。但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要冒,那就是進入四川后,除川西人煙稀少之地不為清軍控制外,清軍控制地區已對四川形成一個半包圍圈, 若再敗,則無退路了。
向西走,在邊界上堅持武裝鬥爭,黔國公沐天波因為世代鎮守雲南,在東南亞諸國中具有一定威望,且明朝雖衰,此時卻仍然為東南亞諸國所奉為天朝上國,不致為敵,可能還會給抗清鬥爭提供一些幫助。但這樣做,永曆帝將距全國各部明軍越來越遠,統一的指揮越來越難,復明的機會越來越小。
永曆帝與當時統兵的實權人物晉王李定國起初是打算北入四川的,且已開始做一些糧草,皇帝移駕的準備,但此時偏偏李定國身邊的一個長期親信幕僚金維新因與一四川守將此前為爭奪一女子結了樑子,擔心到了蜀地自己會遭到報復,而永曆帝身邊的信臣馬吉翔等又對前途失去信心,盤算着若向西逃入他國則清兵不會窮追,復國不了,也可以保自己周全。兩人一拍即合,找李定國好説歹説,定國居然改變了初衷,同意西走。明朝復興本已萬分艱難,這個決定也把最後的發展星火掐滅了。 西走也就西走了,但這次戰略撤退顯然缺乏組織,撤離昆明時,李定國等考慮清軍遠道而來,且西南路難,運送糧草極為不便,考慮將大量帶不走的昆明等地存糧盡數燒燬,但朱由榔居然説什麼”恐清師至此無糧,徒苦我百姓!”,下令不準燒糧。他的婦人之仁,結果就是清軍繳獲糧食後變本加厲的荼毒當地百姓, 並且一路對明軍窮追猛打。
此外,因為此前的決定,有些部隊已向四川進軍,這時改變計劃,由於清軍步步進逼,很多部隊進退兩難,李定國指揮的十數萬明軍,有的入了四川,而大部分則散落於滇北,滇西北,滇西,甚至滇南元江等地區,被清軍隔開了!在後面的一年多時間裏當然,都是在永曆帝入緬後十數萬明軍不能集中力量,有的被清軍各個擊破,大多數則在失去與總指揮李定國聯繫,不知道皇帝生死與否的絕望中向清軍投降。嗚呼哀哉!清末在昆明五華山上出土了永曆皇帝的玉璽”敕命之寶”,這顆玉璽已被砸成兩半,也沒人收拾帶走或再加銷燬,當時的混亂可見一斑。據説這玉璽現存於雲南省博物館內,有機會的話要去看一看。清軍在明軍撤離15天后才進佔空城昆明,而此時永曆帝已逃至永昌府,今保山,離緬甸已不遠了。
二、永曆帝流亡緬甸
李定國聽信金維新,馬吉翔等人的讒言,決定西走,本是在清軍來勢兇猛時的權宜之計,同意西走並不意味着同意流亡。他的本意是經過西走,使軍隊休整後再圖反攻。可永曆帝又是出了名的逃跑皇帝,自他在桂林即位以來,聞風喪膽、自亂陣腳已是司空見慣,再加上馬吉翔等人在身旁鼓譟,到了邊界之時,哪裏還剎得住車?迫不及待的讓黔國公沐天波派人與緬方接洽入緬, 由於歷史原因,沐家世代鎮守雲南,為緬甸當局所熟知, 守關緬兵紛紛下馬以禮相待,但看到隨永曆入緬的隊伍實在龐大時,提出必須解除武裝後才可以入關,永曆此時已是慌不擇路,哪裏還考慮許多,馬上同意了,”一時衞士,中官盡解刀弓盔甲,器械山積關前,皆赤手隨駕去。” 李定國派去護衞皇帝的平陽候靳統武等見永曆”聖意已決”,不敢阻擋,又不願自動解除武裝流亡異邦,只得奔回向定國報告。定國”慮緬情叵測”,趕緊派人前去想把永曆接回來,但一出關即被緬方殺害。1659年初,永曆入緬。
其實此時李定國正在組織磨盤山戰役,不久就在騰衝一帶慘勝吳三桂等清軍主力,穩定了滇西戰線,永曆不入緬也是安全的。但永曆作為一國之君。惶惶如喪家之犬,他的入緬避難,給各地明軍和致力復明的志士心中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陰影,對此後各路明軍紛紛降清起了大大的催化作用。
永曆既入緬甸,仍惶恐未定,令緬人砍倒樹木,阻塞道路,以免清兵來追。沐天波等有識大臣認為不能將命運全部寄託於緬甸保護之下,如若緬情有變,則後果難料,要求將太子留在邊界。但永曆的老婆堅決不同意,只好作罷。不久緬甸國王派了四艘客船來接永曆等南下緬甸國都阿瓦,今曼德勒,但船小人多,永曆竟然在馬吉翔等簇擁下丟下太后自己登船!太后大怒,説“皇帝此時未至顛沛,即不顧親孃耶?”永曆等才停泊兩天,分兩路走,一路位高權重者隨他乘船,其餘大部則步行南下。走陸路的一路上被緬人搶掠,很多人被搶入當地人家中,到達阿瓦時,已是慘不忍睹。永曆等乘船,一路上沿河緬民供給,走了十多天到達。這年五月,緬人在阿瓦城郊區用竹子圍了座城,裏面建了十間草房給永曆居住,其餘人員自行構房居住。永曆這才住定下來。
其間,永曆仍想以宗主國主自居,曾派大臣前往向緬王“宣諭南幸之意”。但緬甸上下都知道他是逃難來的,為了避免禮節等難以處理得當,緬甸國王拒絕接見。只派漢人通事居間傳遞信息。永曆住在城郊,緬王居城中,近在咫尺,但自始至終,兩人從未見過面。起初,緬甸當局還算客氣,給予永曆等一些物資幫助,即所謂”進貢頗厚”。永曆和隨行官員也攜帶了一點積蓄。但日久之後,已是捉襟見肘。永曆甚至不得不將黃金製造的國璽交羣臣鑿碎以分發度日。在這樣的情況下,多數隨行官員已毫無憂國憂君之念,過着苟且偷生,苦中作樂的生活,開賭的開賭,開唱的開唱,已如行屍走肉。緬人見此,更加肆無忌憚。竟要沐天波在朝見緬王時,不允許其穿戴明朝服飾,與小邦土著一起,赤腳着民族服裝,以臣禮接見。極盡侮辱之能事。1661年緬王弟弟發動政變殺害其兄篡位後,更是借邀明朝大臣飲咒水盟誓之機,公開殘殺明朝官員,襲擊永曆等駐地,永曆隨行人員只能奪刀或者舉柴還擊,馬吉翔,沐天波等絕大多數隨行人員盡被殺害。永曆雖然倖免,但經此劫難,已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了。
四、永曆帝被俘殺
1659年初,南明晉王李定國於騰衝附近的磨盤山伏擊清軍,由於臨陣叛徒告密,未能取得全勝,但也給進攻西南的清軍以很大殺傷,清軍不得不退回昆明等地休整,滇西戰線暫時得到穩定。吳三桂等一面在這段時間裏向清庭催糧催餉催援軍,一面對孤立的明軍部隊剿扶並用,明軍由於前面所説的原因一部分潰敗,大部分則相繼降清。至1660年8月,吳三桂經過一年多的準備,得到清庭批准後發兵直趨緬甸,同年12月,已兵臨緬都阿瓦城下。緬王大驚,決定交出永曆父子,以免本國捲入明、清之間的交戰。
十二月初二, 一隊緬甸士兵突然來到永曆住地,口稱:“中國有兵來近城,我國發兵由此抵敵,宜速移去。”説完,七手八腳把朱由榔連同座椅抬起就走,另外備轎供太后、皇后乘用,太子朱慈烺和其他隨從一併起行。在緬兵押送下陸行五里即抵河岸,戌時渡河,只聽見對岸兵馬往來,人聲嘈雜,也不知道是誰家兵馬。清軍先鋒噶喇昂邦擔心永曆帝室得知實情可能在渡河時投水自盡,事先安排了不久前降清的鐵騎前營武功伯王會到河邊等候,永曆座船抵岸時,他即上前拜見,自稱奉晉王李定國之命特來迎駕。朱由榔還矇在鼓裏,對王會慰勞有加。直到王會把永曆一行人送入清軍營中,朱由榔才發覺上當,憤慨不已,斥責王會的叛賣行徑。王會內心有愧,無言而退。
十二月初三,吳三桂往見永曆帝,史料記載:三桂送王及宮眷於公所。王南面坐,達旦。三桂標下舊官相繼入見,或拜,或叩首而返。少頃,三桂進見,初甚倔傲,見王長揖。王問為誰?三桂噤不敢對。再問之。遂伏地不能起。及問之數至,始稱名應。王切責曰:'汝非漢人乎?汝非大明臣子乎,何甘為漢奸叛國負君若此?汝自問汝之良心安在?'三桂緘口伏地若死人。王卒曰:'今亦已矣,我本北京人,欲還見十二陵而死,爾能任之乎?'對曰:'某能任之。'王令之去,三桂伏不能起,左右扶之出,則色如死灰,汗浹背,自後不復敢見。”我覺得這些記載有些誇張了,以當時的情形,吳三桂要麼不見永曆,要麼見了之後也不至於被一個逃跑皇帝嚇成那樣,吳三桂是什麼人?久經戰陣又反覆無常,怎麼可能被永曆這個懦弱的皇帝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
十二月初九,吳三桂班師,永曆及剩餘的家屬由滿洲兵嚴密看守。 1662年,,康熙元年,,三月十二日,清庭以擒獲永曆詔告天下。同日,永曆與眷屬被押抵昆明。 吳三桂等人認為如果押解赴京獻俘,路途遙遠,恐怕發生意外,建議就地處決,得到清廷核准。四月二十五日,朱由榔、朱慈烺和國戚王維恭的兒子被處死。據記載,行刑前吳三掛主張拖出去砍頭,滿洲將領不贊成,愛星阿説:“永曆嘗為中國之君,今若斬首,未免太慘,仍當賜以自盡,始為得體”;安南將軍卓羅也説:“一死而已,彼亦曾為君,全其首領可也。”於是,把朱由榔父子和王維恭子抬到門首小廟內,用弓弦勒死。隨即命昆明知縣聶聯甲帶領員役搬運柴薪把三人棺木焚化於北門外。次日,清兵至火化處拾取大骨攜回作證。雲南人民不忘故主,以出城上墳為藉口,尋得未燼小骨葬於太華山。南明最後一帝至此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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