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20歲的周星馳作為背景板參演了由周潤發、苗僑偉、劉德華三位男神合體演繹的電視劇《蘇乞兒》。
該劇講述了明末清初著名武學宗師蘇燦(周潤發 飾)成名前,被人迫害流落街頭乞討為生,歷經艱險,最終在好友的幫助下在省城開設武館,站穩腳跟的故事。
時間到了1992年,彼時香港電影圈興起了一股武俠風,嘉禾公司看準機會,給了導演陳嘉上一個與比《蘇乞兒》的情節更加跌宕起伏的劇本——《武狀元蘇乞兒》。
電影中,蘇燦是廣東提督之子,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紈絝子弟,他已二十五歲,卻仍目不識丁,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整日只知道耍刀弄劍、吃喝玩樂,出入煙花之地。
直到有一天,他在妓院遇到心儀的女子如霜。
渾渾噩噩過日子的蘇燦突然有了人生目標,他要成為姑娘口中的“狀元之才”。父親用銀兩開道,讓蘇燦在自己不擅長的文試中矇混過關。之後的武試,蘇燦果然很爭氣奪得第一。
眼看着就要成為武狀元,卻被人捅出他文試作弊,被判了個抄家。
之後淪為乞丐的蘇燦,還被仇家廢了武功。然偶遇貴人,英雄重生,成為乞丐之王……
享盡人間富貴,亦嚐盡人間苦楚
大悲大喜的武俠故事+周星馳豈能不爆?
要知道,前兩年的《賭聖》、《賭俠》、《賭俠2》等系列電影讓周星馳紅到發紫。到了1992年,他主演的電影《家有喜事》、《審死官》以及《鹿鼎記》先後上映,分別以4800萬、4988萬和4100萬票房霸佔了香港票房榜前三位。
《武狀元蘇乞兒》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應運而生,最終憑藉3750萬拿下榜單上的第四名。這部電影也是除了《唐伯虎點秋香》之外,播放次數最多的電影之一。
雖説該片的定位是動作喜劇,但看過這部電影的影迷們卻更願意稱之為星爺的第一部悲喜雜糅的武俠片。
密集的無厘頭橋段
影片從蘇燦開場裝腔作勢寫自己名字開始,各種無厘頭橋段就沒完沒了起來。
片頭處,披頭散髮的蘇燦一臉認真地在寫字,瞧着架勢還以為是才子唐伯虎在作畫呢。連一旁的師爺都被嚇得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説八道起來:“好字”。喜得老爹(吳孟達 飾)丟下煙槍,拿起這幅龍飛鳳舞的“燦爾哈察蘇”又是告慰祖宗,又是要師爺擦上紅花,揹着它在街上游行一圈,還要能裱多大就裱多大。
蘇老爹眼瞅着自己那“今天會寫字,他朝必成大學士”的兒子這麼爭氣,一高興拿出一大疊十萬兩一張的銀票,塞給蘇燦當零花錢。哪知這敗家兒子扭臉就把它們揮霍在了煙花之地,十萬兩、十萬兩的打賞,比起“敗家”,蘇燦顯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蘇老爹寵兒子真是沒話説,聽説蘇燦要為一個青樓女子進京考武狀元,立馬決定舉家搬遷,嗯,是真的全都搬走,連院牆都沒留下,更別説院子裏那棵結滿果子的荔枝樹了,自然是要連根拔走的,要不然到了京城哪有荔枝吃啊!
影片後面的劇情更是無厘頭到了極致,武狀元的選拔如同開奧運會,而落魄的蘇燦睡個覺就睡出了絕世神功……大概也只有周星馳,才能把無厘頭玩得這般輕車熟路。
周星馳對悲劇的演繹
提到星爺電影中那些讓人笑中帶淚的片子,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大話西遊》和《喜劇之王》,至尊寶錯過的愛情與尹天仇的演員夢想的確能讓人黯然神傷,但比起它們,《武狀元蘇乞兒》中主人公蘇乞兒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也定能讓你心酸一把。
記得蘇家被抄時,蘇燦仰躺在一個竹椅上,搖頭晃腦地哼唱着一首小曲,身邊來來往往的官兵正在搬空蘇府。
師爺臨走前,拿着本書跟蘇燦説:“少爺,從今天開始,你真的要開始學寫字了。”蘇少爺一臉波瀾不驚,吊兒郎當地隨手扯過書去,依舊閉着眼接着哼唱:“苦相思,能買不能賣……”。師爺只能暗自嘆息,轉身正要離開,蘇燦來了句“我會學的”。下一秒,他繼續唱起未完的南音“悔不該,惹下……”
從頭至尾,蘇燦睜開眼睛的時間都要以秒計,但我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完美的落寞和空洞了。
連導演陳嘉上都忍不住稱讚周星馳的這場表演,他説:“我當時驚呆了。原來最落寞的不是捶心捶肺,不是哭泣連天……他還唱歌,南音帶着點淒厲……他在一邊唱,我通過鏡頭在一邊看,我覺得我看到一個天才演員。他真的是最好的,到現在我都覺得是最好的。”
影片中,蘇燦父子倆在抄家後,本想通過街頭賣藝維持生計,奈何反派趙無極不允許,他不但羞辱了廣州將軍,還打斷了蘇燦全身的筋骨,廢了他的武功。
在此之前,討飯的命運是別人給的,蘇少爺還能選擇拒絕。在這以後,行乞成了蘇燦唯一的活路,他已沒得選了!
後來爺倆住進了一間破廟,蘇老爹和一幫乞丐外出乞討時,蘇乞兒就拿着一塊石頭,照着碑文上的大字,一筆一劃極其認真地寫。
後來他被老爹關進狗房,逼他學習打狗棍法,只是連根棒子都沒留給他,害得蘇乞兒被羣狗咬的遍體鱗傷。靠在樹下休息的時候,蘇乞兒順手寫了四個十分工整的大字:苦海無涯。
一個路過的老乞丐看到了,蘇乞兒忙伸手抓了把土,將字擦掉了。
從認得“苦盡甘來”,到讀得懂《降龍十八掌》的武功秘笈,蘇燦的這段自我救贖讓人淚目。
更讓人覺得心酸的是落難的蘇乞兒被如霜的妹妹認出的那一場戲。
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蘇乞兒為了老爹終於放下驕傲和自尊,坐在人家的門前,一咬牙一閉眼唱道:“好心的大爺們哪,可憐可憐我這個小乞丐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卻是之前蘇燦愛慕之人的妹妹,如霜的妹妹一眼就認出了蘇燦,大聲喊着讓姐姐過來。“姐姐,是他。”
最讓人心碎的是接下來這句話:“不是他,不是他。”
説完,蘇乞兒就急於掙脱被人拉住的袖子,眼看避之不及,他慌忙中將臉埋進了黑炭裏,然後很無辜地粗着嗓子問:“小姐,你找誰呀?”
善良的如霜姑娘沒有揭穿他,只是告訴他,自己認錯了人,然後囑託蘇燦以後沒東西吃可以過來拿饅頭。
走遠之後,他忍不住掩面哭泣。曾豪言壯語説考個狀元來迎娶愛慕的姑娘,如今一夜之間自己落魄到要飯,萬人之下,連狗都不如。
還沒等他哭完,就看到蘇老爹因為太餓搶了小孩的饅頭被一羣官差抓走了。差爺中有一個認出他是狀元郎,有意刁難父子倆,“狀元郎,吃完了狗飯,就放了你爹。”
父子倆大口吃着狗飯,還將一條肉絲誇張地説成是一塊肉排,要一人一半。
這還是一部武俠喜劇嗎?它煽起情來,絲毫不比悲劇遜色啊。
《武狀元蘇乞兒》裏最經典的地方要數影片結尾,蘇乞兒與皇帝的那一段對話:
皇帝:你丐幫弟子幾千萬,一天不解散,叫朕怎麼安心?
蘇乞兒:丐幫有多少弟子不是我説的算,而是你。
皇帝:我?
蘇乞兒: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使得國泰民安,鬼才願意當乞丐呢!
説真的,我覺得這段台詞讓整部電影主題有了昇華。
周星馳的電影,在無厘頭中往往都會揭露世間的真理,透過角色的台詞和表演,讓觀眾印象深刻。
結語
其實逗人笑比惹人哭更難,讓影迷自然開懷大笑就已經很不容易,而要做到悲喜結合笑中帶淚,讓觀影者沉浸其中,更是難上加難。
縱觀電影圈,能做到的演員又有幾個呢?
—— 完 ——
作者簡介:希小小,90後自由職業者。願用温暖的文字,與你分享來自電影的感動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