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扁鵲:有六種人是無藥可救的,醫鬧者只是其中之一。
風捲雲舒,慣看桑田變滄海;閲歷歷史,身入其中,古往今來,多少故事笑談中!
扁鵲是上古神醫的名字,據説他生活在黃帝的時代,可能就是《內經》中的歧伯。後來東周時期有個名叫秦越人的醫生醫術很高明,所以也號稱“扁鵲”,《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記載的就是這個人。
“醫之好利,欲以不疾者為功。”
認為醫生都是好利之徒,硬把沒病的人説成有重病,以便賣藥方賺錢。等到桓候病危時,又想求救於扁鵲,如果扁鵲不能把桓候治好,則將處以死刑。扁鵲無奈只得逃跑了,但他最終也沒有得到善終,因為受到同行李醯的嫉妒,最終慘遭殺害。
扁鵲生於渤海郡,年輕時曾當過客館的主管。一天,他遇到一個名叫長桑君的客人。長桑君見扁鵲殷勤招待,很欣賞他的天賦,便與他共同相處了十多年。一天,長桑君忽然把扁鵲叫到身邊,説我如今年老了,有一套禁方想傳給你,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説完便送給了扁鵲一劑神藥,服用後他的視覺變得十分敏鋭,甚至可以看穿人的五臟六腑,故而打着診脈的旗號為人治病。
當時趙簡子生了怪病,五天裏都不省人事,大夫都們認為他死掉了。扁鵲來看視後,説他的血脈正常,只是做夢而已,七天後就會醒過來。後來趙簡子果然如期甦醒,他很讚歎扁鵲的醫術,便賜給他四萬畝田地。按理説,扁鵲有着這麼大的田產,至少是衣食無憂了,但他仍然遊走於各地,為人們治病,其對醫學之熱愛,不言而喻。
之後扁鵲又因治好了虢太子的病,名揚天下,人們都稱讚他有起死回生之術,扁鵲卻回答説:
“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他認為虢太子的家屬,特別是虢君不輕信中庶子的斷言,仍然誠心請求扁鵲來繼續醫治,所以太子才獲得了生還的機會。假使虢君誤聽庸醫之口,草率地把太子埋葬掉,那就真沒法再救治了。與之相反,有一個自作聰明的人,他非但不聽醫生之勸,還具懷疑扁鵲的醫德,最終弄得自己病入膏肓、無可救藥,這個人就是齊桓候。
扁鵲的故事見於《史記》和《韓非子》
齊桓候的醫鬧故事
有一次,扁鵲到齊國去遊醫,齊桓候接待了他。扁鵲入朝拜見,仔細觀察齊桓候的臉色後,他告誡説: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
齊桓候一聽,頓時發笑,覺得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他的健康狀況了。因此堅決説:“寡人無疾”,扁鵲只得告退。齊桓候屬於那種喜歡在背後説人壞話的類型,所以扁鵲才剛離開,他就對身邊的人説這個醫生喜好錢財,想通過騙我治病來謀取功名。
五天後,扁鵲再次見到了齊桓候,又勸告他説:
“君有病在血脈,不治恐深。”
桓候這下不高興了,再次聲明“寡人無疾!”又過了五天,扁鵲第三次警告説:
“君疾在腸胃間,不治將深。”
結果齊桓候直接不搭理他,不跟他談話,他在內心中鄙視這名醫德“有問題”的醫生。又過了五天,扁鵲再次遇到齊桓候時,便遠遠避開了這個無可救藥的人。齊桓候急忙派人問他是緣故。扁鵲回答説現在桓候已經病入骨髓了,連我也救不了他,所以不再請求他看病,還是避開為好。
過了五天,齊桓候的病開始發作,他急忙派人去找扁鵲。扁鵲知道自己無法醫治這個病入骨髓的人,倘若接手了,恐怕還要惹來殺身之禍,所以急忙逃到秦國去了。
對此,《韓非子》評論説:“聞古扁鵲之治其病也,以刀則骨;聖人之救危國也,以忠拂耳。”受不了刺骨之痛的人是沒法醫治的,聽不進拂耳之言的國家也是不能治理的。而那些連拂耳之言都聽不進去的病患者,更是無藥可救了。
《淮南子·人間訓》在分析人性的劣根時説:“人皆輕小害,易微事,以多悔。”許多病患都害怕醫生診斷出自己的毛病,他們擔心疾病被發現得越多,就越要費心費錢去治療。還不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為好,小毛病能託就託。他們不懂換個心態去思考,理解到早發現早治療的意義。所以當醫生好心給他們指出毛病時,他們就覺得對方是否要向自己行騙了。這種不信任,最終會導致“患至而多後憂之”,進而才尋求良醫救命。如果良醫也治不好他,“憂之”便轉為“恨之”,他們把自己的過錯算到醫生的頭上,進而發泄情緒。因此《史記》説:
“人之所病,疾病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
病情有那麼多種,治療的方法又很有限,只要患者不積極配合,那麼病是不會被治好的。根據扁鵲的經驗,他認為有六種患者是無藥可救的:
第一種是“驕恣不論於理”的患者,這類人驕橫傲慢,不論醫理,也不講道理。他們不僅不配合治療,還反過來要指導醫生怎麼去治療。因此,醫生遇到這種人時,最為措手無策。在治療他們的身體之前,還得先治療其心理,甚至要觸及到最難改變的本性。這類人在身體發病之前,內心早就病入膏肓了,最為無藥可救。
第二種是“輕身重財”的患者,有些守財奴把金錢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他們為了聚斂錢財,早已不惜用健康來做代價了。等到看病時,他們的被害妄想症率先發作,時刻抓緊錢包,生怕被醫生給撈走了。既想看病又不想花錢,弄到最後,也只是治標不治本,永遠也無法痊癒。
第三種是“衣食不能適”的患者,治病不單是吃藥,還要注重醫食的調養。那些沒有自控能力的巨嬰,經常不聽醫生的勸阻,對忌口的食物依然來者不拒;又不肯放下工作去養病,對於這些不懂自愛的人,醫生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第四種是“陰陽並,藏氣不定”的患者,這才是真正因病情而造成的不治。但不治之症往往不是忽如其來的,每個人的病情都會有一個由輕轉重的過程。而人性總是輕視小害,任由它們不斷積累,最終積重難返,釀成大患,連名醫都束手無策了。
第五種是“形羸不能服藥”的患者,兒童與老人形體羸弱,最容易受到疾病的侵襲。並且他們抗拒疾病的能力不大,意志也不堅強,但是這種不可救藥更多還是客觀的原因,需要醫生盡力而為。
第六種是“信巫不信醫”的患者,這種人在思想上就已經出了問題,無藥可救。
《扁鵲倉公列傳》的下半部分還記載了西漢名醫太倉公的故事,説倉公醫術高明,經常遊醫各地,不以家為家,然而“或不為人治病,病家多怨之者。”甚至有人還因此陷害他,向皇帝上書請求砍去倉公的雙足,幸虧他的女兒出面請求代罰,感動了漢文帝,才倖免於難。
在人們看來,醫生具有治病救人的技術,但這門技術卻不能像畫家或作家那樣,有靈感或有意願時才大展身手。畫家可以好幾年不賣畫,作家也可以謝絕約稿,但醫生卻不能拒絕人們治病的請求。如果他身兼醫術而不肯出診,就會被看做是見死不救。
這是由於醫生所掌握的技術關係到人們的身體性命的緣故,不像書畫那樣可有可無。司馬遷引老子之言説:
“美好者不祥之器。”
身懷絕技也能給你帶來無盡的煩惱以及無窮的憂患,這都是人性之劣與社會之惡所造成的。
我們需要將這個“世”改變過來,以免醫生們為了包身自全而變得世故。扁鵲與倉公在那種世道下無法自保,華佗也命喪於患者之手,後世的名醫逐漸凋敝。在封建社會中,治病救人的醫術卻被貶低為不入流的“方技”。倘使這種世道不改變,隨着名醫的凋零,最終受苦的還是病入骨髓的齊桓候以及頭風欲裂的曹孟德們罷。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文章到這裏就結束了,感謝您的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