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圖 據ICphoto
紅星新聞記者｜宋昕澤 杜玉全
責編｜任志江 編輯｜郭莊
在大多數國人的印象中，種植牙都意味着貴，“一口好牙等於一輛豪車”等説法廣為流傳。在積累冠脈支架、人工關節等高值醫用耗材集採經驗後，國家醫保局於近日印發《關於開展口腔種植醫療服務收費和耗材價格專項治理的通知》。
《通知》將種植牙分為種植體、牙冠和醫療服務三個部分。其中對醫療服務採取限價，單顆常規種植牙醫療服務部分的總價原則上不超過4500元。種植體、牙冠兩個部分的價格則通過集中採購和競價掛網產生。
種植牙為何這麼貴？專項治理又能否使得種植牙價格降低，帶給我們“種牙自由”？
65歲以上老人近一半有種牙需求
近日，《國家醫療保障局關於開展口腔種植醫療服務收費和耗材價格專項治理的通知》（下稱《通知》）正式公佈。通知稱，我國種植牙需求連續呈現兩位數的高速增長，同時該領域收費不規範、費用負擔重等問題也日益成為民生痛點之一，羣眾對口腔種植“天價收費”、宣傳虛假補貼、用低價廣告欺騙患者、用“好處費”“介紹費”買賣客源等問題反映強烈。
河北一家民營口腔診所的負責人陳醫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應對缺牙，一般有3種方法，包括活動假牙、固定義齒、還有種植牙。活動假牙有諸多不便，固定義齒會損害周邊的健康牙，種植牙則最為合適。
MedTrend醫趨勢、Med+研究院攜手美團醫療發佈的《2020中國口腔醫療行業報告》顯示，2020年國內種植牙市場規模達到240億元，我國種植市場10年複合增長率達到48%。植牙總量從2011年的13萬顆增長到2020年406萬顆。據Med+研究院測算，種植牙的潛在市場規模達約1600億。
在龐大市場規模背後，昂貴是種植牙留給人們的普遍印象，“一口牙等於一輛豪車”的説法廣為流傳，而這或許正是制約種植牙比例進一步提高的主要原因。
2020年5月，天津的李先生因為牙周炎，牙齒鬆動且反覆發炎，影響到正常飲食，想要種牙。他去當地三甲口腔專科醫院諮詢後，認為花費較多。他又找熟人諮詢一家民營口腔醫院種植牙的價格，正巧碰到有優惠，李先生在這家民營口腔醫院進行了治療，種植了3顆牙，種植體為韓國進口，大約花費2萬元。
當然，也有一些人選擇在公立醫院種植牙。時年55歲的王先生於2017年在山東某地一家公立醫院進行種牙，同樣種植3顆，大約花費24000元，“進口的，牌子是醫生推薦的，感覺挺貴”。
導致年輕人缺牙的主要原因則為外傷和齲齒。2016年，在重慶讀大一的梅梅（化名）騎自行車摔倒，磕掉兩顆門牙。“當時一顆牙齒碎了一半，但是沒有完全掉下來。另一顆牙齒感覺有些不穩，也碎了一些。”
因為年紀小，梅梅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我就覺得它自己會好的，不想去醫院，就拖了一段時間。”過了大約一個月，梅梅説話時牙都會疼，不得不去醫院治療。
醫生告訴她，如果早一點去，還能保住牙齒。由於拖延，牙齒裏面已經壞死，只能把其中一顆拔掉，種植新牙。另外一顆則保留了一部分，進行根管治療。
梅梅選擇了進口種植牙中價格適中的，兩顆牙齒差不多花費一萬元。
種牙不僅花了梅梅不少錢，她還為此跑了將近半年醫院。好在治療效果不錯，她的生活目前基本不受影響。
根據《第四次中國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報告》，中國種植牙市場仍有大量需求未被滿足，35-44歲、55-64歲、65-74歲人羣中有未修復缺牙的患者比例分別為18.6%、38.9%、47.7%，而有種植義齒的比例僅為0.2%、0.1%、0.3%。
↑2022年1月13日，湖北宜昌街頭的種植牙招牌。圖據IC photo
種植牙主要貴在醫療技術
值得注意的是，《通知》僅將三級公立醫院種植牙醫療服務部分的價格調控目標確定為4500元，即4500元僅指醫療服務費部分。
據國家醫保局解讀，口腔種植的費用大致分為種植體、牙冠和醫療服務三個部分。其中，醫療服務費用是指門診診查、生化檢驗和影像檢查、種植體植入、牙冠置入等醫療服務價格的總和。
調查結果顯示，以各省份公立醫療機構單顆常規種植為例，醫療服務部分的平均費用超過6000元，一些省市費用超過9000元。
對此，陳醫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他所在的民營診所，並沒有將醫療服務費單列出來，給患者的價格是一包在內的。陳醫生所在城市不大，種植牙價格較低。他的診所經營四五個品牌的種植牙，價格從6000多元到2000多元不等，“美國、意大利進口的五六千元，韓國進口的四五千元，3000元的則多為國產，大部分老百姓種3000元左右的”。
“種植牙不止看進口不進口，主要還在醫生技術能不能種。”陳醫生介紹，種植牙包括種植體手術、拆線、修理牙齦、連接癒合基台、咬牙模、安裝牙冠等五六個步驟，大約需要四五個月的時間。
廣西某民營牙科診所的齊醫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種植牙存在風險，“種歪了很麻煩的，這也是為什麼説要有經驗的醫生”。
因此，國家醫保局強調，醫療服務價格調控目標考慮地區差異性，不是一刀切的單一標準。例如考慮到經濟發展水平靠前的地區和城市確實存在資源、人力等各方面成本較高的因素，根據徵求意見的反饋情況，《通知》對這部分地區明確可上浮不超過20%，具體由省級醫療保障部門以城市為單位確定並公佈。
相當部分公立醫院比民營診所更貴
據國家醫保局解讀，種植體、牙冠兩個部分的價格需要通過集中採購和競價掛網產生，因此，《通知》沒有人為設定具體量化目標。目前，公立醫療機構採購高端品牌種植體4000-6000元每套，其他種植體2000-3500元每套，流通過程存在價格虛高空間，集中採購後價格會有不同程度下降。公立醫療機構從第三方加工廠採購的牙冠大多在1000多元，自制牙冠價格更高，競價掛網後也會有一定程度下降。
根據國海證券研報的數據，國產、韓系及士卓曼種植體在口腔醫院的進貨價分別為400~600元、500~800元、1800~2300元。
齊醫生介紹，以韓國奧齒泰品牌種植牙為例，4500元可以覆蓋種植體、基台定位器、個性化基台、氧化鋯全瓷牙冠的成本價格，但是診所前期投入的成本就難以回收。這些前期投入包括購買品牌種植工具的費用、醫生接受培訓的成本、一般經營性成本等。
其中，種植工具大約需要數萬元，需要診所“下決心”才能購買。一般診所不會經營太多品牌的種植牙，因為每一個品牌都需要單獨購買種植工具。
種植牙給人的另一個印象就是醫院要比民營診所貴，這不僅和醫療服務費有關，也和種植體、牙冠等進價有關。對此，齊醫生表示，有些種植體廠家會和大的連鎖民營診所達成協議，以量換價，一年內銷售多少顆種植牙就可以拿到低價。而醫院採購流程較為嚴格，不如民營診所靈活，價格自然也就貴上不少。
對此，國家醫保局解讀稱，對種植牙耗材以集中採購為主要抓手，競爭形成透明合理的價格。其中，種植體作為標準化生產、跨地區供應的工業製成品，參考冠脈支架、人工關節等高值醫用耗材集採的經驗，實行四川省牽頭、各省份全部參與的聯盟集中帶量採購，要求提供口腔種植服務的公立醫療機構全部參加，動員民營醫療機構積極參加，以量換價。種植牙牙冠加工製作的個性化要求高，現階段以探索競價掛網為主，由四川省先行先試，形成牙冠價格的參照系，其他省份做好價格聯動，以點帶面，促進牙冠價格陽光透明。
在陳醫生的診所，大部分患者因為價格選擇3000元左右的國產種植牙，“國產也靠得住”。
“口腔醫學操作風險和獲益並存，醫生都想盡量把風險降到最低，只把獲益留給患者，但是做不到絕對，所以在可控範圍內，選擇更好的工具絕對是一個更優選擇。”齊醫生説。
在口腔種植領域，相當一部分公立醫療機構價格高於民營醫療機構。國家醫保局不止希望新政可以降低公立醫院價格，更希望發揮“錨”的作用，從而引導民營醫院。《通知》要求各地堅持公益性原則，降低公立醫療機構種植體植入費、牙冠置入費、植骨手術費等價格，進而發揮對市場的參照作用，引導民營醫療機構按照符合競爭規律和羣眾預期的水平，制定合理價格。
“其實去年就已經聽到相關風聲，我覺得這次也是在釋放一個信號，想讓公立醫院做種植牙，讓民營做其他口腔醫療，如正畸、補牙、修復等。因為種植比其他口腔醫療操作更需要規範和無菌條件，如果有公立醫院保底更好。”齊醫生表示，目前新政還未落地實施，暫時看不出對民營診所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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