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的白內障

老丈人八十七歲那年，眼睛看不清楚東西。我見他還能扛鋤去菜地裏鋤草，以為是天熱人上火了，便讓他用清水洗洗就好了。他照做了，結果不行。我讓他在水裏加一點鹽，若是真上火了，鹽水能起消炎作用。他也照做了，但還是沒作用。

村裏割過白內障的鄰居説，老丈人的眼睛跟他們得白內障時一模一樣。老丈人一聽急了，找我拉他去醫院。如果真是，花多少錢也得做！他又聽説老年人割白內障不花錢，他要去割白內障的想法更強烈了。我趕緊開車拉上老丈人去醫院。經過醫生檢查，結果還真是白內障。

我跟醫生落實好具體做手術時間和注意事項。我們按約定的時間去醫院檢查、領眼藥水，回家按照醫囑滴。平常很固執的老丈人特別聽醫生的話，酒不喝了，辣也不吃了，天天盼着割白內障的日子早點到來。按照醫院安排的時間，這一天終於等到了，我開車回老家接老丈人，他早就穿戴好了在大門口等我。

到了醫院，一看走廊裏已經坐滿了來做手術的老人，他們或是老伴陪着，或是子女陪着，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希冀。大家焦急地等着醫生的安排，有的擔心害怕，有的完全不在乎，老丈人就是完全不在乎的那種人。他説，大不了跟沒割一樣不看見，有人家有咱，怕麼！老人們一個一個地排着隊，一步一步做着術前檢查，分批次的往眼睛裏滴藥水，忙活了一上午，醫生説手術下午一點半北京的專家到了才能做，説做手術的時間很短，3分鐘就能做一個，大家不用擔心也不要害怕。

在焦急的等待中，大家開始互相打聽着你做多少錢的？他做多少錢的？領退休金的老年人個個都很自豪，他們説：“做就做最好的！就是花錢的那種。”老丈人説：“怎麼國家免費給的不要偏要花錢的？是不是有錢燒的！”要花錢做的老人聽了不高興反駁他説：“我們就是想多用幾年，你想想不花錢還有好東西嗎？不花錢的那種做完手術後看東西顏色跟真的都不一樣！”老丈人聽了後就不再説話了，反正他是鐵了心要做不花錢的。這不僅因為他不捨得花錢，更因為他相信黨和政府給老年人辦事肯定不會糊弄人！

終於捱到了做手術的時間點了。醫生們一再重複着一句話：“大家到做手術的樓上時一定不要大聲説話，因為那裏是病房區，大聲説話他們科室會被投訴的！”哪知道，這些老年人不僅眼睛有毛病，而且耳朵也不管用，醫生説的話他們都沒聽到。

到了做手術的樓上，就有人急着找廁所，説話聲音都很大，看來再小的手術也是手術，不緊張那是假的。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開始叫名字，檢查滴藥水的眼睛是否符合做手術條件，符合的可以做，不符合的還要繼續坐着等。每批次進去4個人，進去的人換上統一病號服，進行消毒，進行手術前的最後準備。

大家全神貫注地盯着手術室的門，都希望下一個能叫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批手術做完了，手術室的門一開，就有人上前去問疼不疼？回答的結果都是沒感覺疼。這下，還沒做手術的人都放心了，不再緊張害怕了。

老丈人是第三批被叫名字的人。居然沒用我攙扶就自己朝手術室門走去，他在醫生的囑咐下很聽話地穿上統一服裝、戴帽子、穿鞋套，耳朵也管用了。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我在外面等他，祝願他一切順利！十五分鐘過去了，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叫着老丈人的名字後面帶着一個詞“家屬”，我應聲走過去，只見老丈人左眼包着紗布，蹣跚的走出手術室。有人問他，怎麼樣？他説沒什麼感覺就做完了，真快！我攙扶着老丈人回眼科去問醫生還有什麼事項需要注意。醫生説明天來，以後每隔2天回來做檢查，連着做3次。記住必須來！其他？沒了。我聽清楚了後，再大聲地告訴老丈人。

我把老丈人送回家的路上，看他心情比沒做手術前好多了，二郎腿翹起來又放下，放下來又翹起來，心裏的美洋溢在他的臉上，可見他對重見光明充滿着無限希望！

回到家，遮蓋在老丈人左眼上的紗布不小心掉了下來，老丈人嚇得趕緊把眼閉上。我找來膠帶給他貼了兩道，怕他晚上睡覺再掉下來，又叮囑他睡覺的時候臉朝上躺着，別再把紗布弄掉了。老丈人答應着好！好！好！被我重新包紮過的老丈人就像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兵一樣。

第二天帶他回醫院檢查，醫生見了直笑，説沒有那麼嚴重的，説話間就把紗布拿下了。問，能看見嗎？老丈人説，看見看見了，溜清楚的！醫生給了眼藥水，説回家按説明滴吧！我謝了醫生領着老丈人下樓，故意在一樓走廊裏停下來，手指着牆上的看板裏各種顏色字畫問他：“這是什麼顏色？”“綠的！藍的！紅的！黑的！白的！”老丈人回答得都正確，這充分説明大家在沒做手術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了。

老丈人重新看見東西了，這下我就放心了。老丈人很高興，他説：“做夢都沒想到，到了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能享受到政府的恩澤，把他的眼睛治好了！”

老丈人割完白內障後眼睛能看見東西了的消息在村裏傳開了，家裏人高興，鄰居們也高興。都説現在人都有福氣，趕上了好社會，遇上好政府，免費為老人們做手術，讓看不見的老年人重見光明，往後日子肯定就更幸福了！

壹點號 威海徐承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