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住的地方離中央公園只有一條街的距離,也算是曼哈頓的中心地帶了,租金並不便宜,一個月要1300美元,狹小的房間只能放的下一張單人牀,一張桌子,和一個袖珍的衣櫥,洗手間和廚房公用。房東是個74歲來自南美洲的老太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她的熱情和年輕震驚到,她的妝很濃,口紅豔麗,無袖的白色裙子露出雙臂黝黑的肌肉,握手非常有力,聲音洪亮,保養的像是50歲都不到,終於相信這個70多歲的奶奶至今還能每年參加馬拉松比賽的傳説。
她説為了迎接我的到來,房間會馬上安排清潔工打掃,廚房、洗手間隨便用,但是因為房間全部出租,所以暫時她住在客廳裏。我想應該無所謂啦,反正都在外邊玩耍,客廳廚房應該都用不到,除了廚房的冰箱會暫時放點吃的吧。後來才發現之前我對紐約人的理解還是停留在表面上。
雖然付了老太太的房租,但是和房東住在一起的感覺還是和之前去任何國家的airbnb的感覺都不一樣。老太太的作息比我們年輕人還要年輕,深夜2點經常聽到她在客廳不顧所有人地大聲打電話,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她會在中午時分才起牀,所以不用指望蹭上好心房東的早餐。老太太也比較摳門,洗手間的衞生紙雖然説是免費使用,但是每天老太太都會檢查紙簍中的垃圾,一日隔壁意大利女生用她的衞生紙卸妝,一時用的多了些,便被老太太貼了張紙條在衞生間,大意是衞生紙是上廁所用的,請節約之類。那幾日我過的戰戰兢兢,也還是被貼了紙條,大概是嫌棄我洗澡完畢之後浴缸裏的頭髮沒有清理乾淨吧,雖然我已經盡力整理了。喝不慣滿大街的冰水,就用電熱水壺在房間裏面燒水,又被老太太教育,不能用電熱水壺,請用她廚房內的煤氣水壺燒水。
總之規矩一大堆,紐約人比較mean的印象就在腦海裏深深留下了。從此出門吃飯習慣掏出手機將每筆小費算算清楚,不敢少給一點點。出門把硬幣都留下,因為在紐約連流浪漢都不收硬幣,這表示對別人的不尊重,所以我一直很奇怪美國人的硬幣都花到哪裏去了。拍照也不敢隨便對着人拍,曾經不小心拍一個流浪歌手而在地鐵站被罵。於是垃圾分類做的小心翼翼,過馬路的時候就算美國人闖紅燈,也不敢自己闖紅燈。尤其是夜幕降臨之後的紐約,滿大街會突然竄出很多老鼠,地面上的地道也會突然打開,一個人就突然鑽出地面經常嚇我一跳,地鐵上奇奇怪怪的人也多了起來,對着我就自言自語的,突然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趕緊下車怕有人掏出搶來,深夜清冽的街頭碰到迎面朝我走來的幾個黑人都讓我非常害怕,捂着包拔腿就小跑。就在那幾日,曼哈頓最熱鬧的街區出現了連續爆炸事件,更加讓我一度晚上不敢去20-30那一片的街區晃盪。其實呢,待了那麼久,回來才後知後覺,夜晚的紐約比我想象中的安全的多,如果有機會再去,我會放下這些偏見,更加從容地融入這個城市吧。
好在夜晚該去的地方也都鼓起勇氣去過了。電梯坐到帝國大廈的86層,跟着人羣繞着帝國大廈那一層走了一圈,曼哈頓的每個角落燈光閃耀,夜景非常漂亮。但沒想到,即使是夏日的夜晚,在高處風特別大,吹的我鼻涕眼淚橫飛,實在是太冷了,本來想找找《北京遇上西雅圖》或者《西雅圖不眠夜》的男女主角相遇的地方,但被冷風逼的走了一圈便電梯下樓,幸好沒有去102層,那裏應該風更大。
時代廣場的燈光秀比照片裏的還要精彩,不過人也是真的多,廣場的正中有一排凳子可以坐下慢慢看四周的各種打着很亮燈光的廣告牌。去轉悠了各種攻略上推薦的一家很大的MM豆店,沒想到它們有這麼多的周邊產品可以賣,還特地去尋找了時代廣場附近名聲很大的鳥人拉麪,排了很久的隊發現拉麪讓人很失望,甚至比不上味千拉麪的湯底濃郁,面也很硬。那之後就放棄了列在想要去拔草名單上的其他日本料理的麪店,也許迎合歐美市場的日本拉麪口味會有些改變吧。
直到百老匯的歌劇改變了我對紐約夜晚的不堪印象。沒有提前買票,臨時定的票就有些貴,事實證明,再貴也值得去百老匯看一場歌劇。當時買了《歌劇魅影》的票心裏還是沒底的,雖然是經典劇目,但是很怕自己看不懂。後來發現擔心都是多餘了,百老匯的歌劇讓人震撼的是整個舞台的佈景。歌劇魅影本身的故事便是發生在劇場中,之前看電影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當這個劇就在跟前表演的時候,感受完全不同。開場的那個劇場吊燈從地面上升起便讓滿場震驚,效果真的是太棒了,瞬間燈火通明,穿越到了故事開始的時候。之後不管是場面切換到劇院地下室,魅影在地下湖中划船,還是劇院中佈置成化妝舞會,不知道舞台的右邊怎麼就做到突然就出現了巨型的台階,然後魅影出場,甚至是墓地的陰暗幽深都栩栩如生,每一幕的舞台佈置都特別精美,各個場景轉換迅速,完美無缺,鼓掌都要把手拍紅了,完全值回了票價。出了劇院意猶未盡,本來只是打算看一場,硬是下決心第二天再來百老匯看一場。
第二天看的是《Avenue Q》,這個玩偶劇是在很小的一個劇場演出,分上下兩層,我的票在樓上,但是工作人員告訴我,樓下還沒有坐滿,如果我願意,隨時可以去坐樓下的空座位,這和昨日滿滿當當三四層的歌劇魅影完全不同。但我還是選擇了坐在樓上。這個舞台劇最近幾年被七幕人生引入國內,用中文來演繹,曾經來過杭州表演,我去看過,翻譯的很棒,表演也到位,但直到看了百老匯的原版才覺得原版牛在哪裏。除了玩偶的更加精緻,有些過火的台詞沒有被砍掉,還勝在舞台左右多了兩個屏幕,有些沒有辦法用玩偶表現出來的東西就用屏幕裏的動畫進行演繹,兩者結合讓這部劇更加完整。這部劇對我來説有着很特別的意義,所以邊看邊笑,邊笑邊流淚,很多年前和一堆朋友也在台上演繹過其中的一段,沒想到後來的一位朋友意外去世,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真的有機會在紐約的百老匯現場看這部劇。當年在排練的時候,網絡並不發達,還是國外的朋友傳給我們百老匯的槍版,然後我們對着模糊不清的畫面進行排練,想看完整版根本找不到資源,只能看看歌詞來體會整個劇情。也不知道快十年過去了,當年這些朝夕相處的朋友們都散落在了何方,只有這些玩偶們依舊活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年。
忘記説,在奔赴百老匯看歌劇的路上,我找到了瞻仰已久的藍瓶子咖啡館。很奇怪藍瓶子咖啡館的旁邊永遠都會有Lady M的蛋糕店,手衝咖啡配上千層蛋糕,搭配簡直完美。只是藍瓶子咖啡館7點就會關門,有一次路過已經關門懊惱了很久,那天終於趕上喝到一杯,原來這個味道就是藍瓶子啊!杭州有家咖啡館用的也是藍瓶子的咖啡豆,但是經過多日的運輸到達的咖啡豆,大多都已經不新鮮,再好的豆子衝出來還是有焦苦味,所以喝到無比新鮮的藍瓶子內心還是激動的。藍瓶子還有易拉罐裝的咖啡,喝起來很方便,可以和紅牛媲美了。
紐約曼哈頓的夜晚,街上的餐廳人聲鼎沸,大部分都會擺出户外的座位,很晚都有人在燭光晚餐;酒吧門口年輕人肆無忌憚地抽煙,接吻,吹着口哨;走到哈德遜河邊,夏日夜晚的涼風習習,紐約的誘惑這麼多,很難靜下心在這裏等待夕陽落山;想起那天夜晚,聽完歌劇,路邊的超市買上一瓶啤酒,心滿意足拎回家,在廚房慢慢品嚐,老太太響亮的聲音在客廳迴響,這才是讓人又愛又恨的紐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