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詩歌成就最高的兩人自然是有詩仙與詩聖之稱的李白和杜甫了,人稱“李杜”,到了晚唐時期,李商隱和杜牧兩人一起被稱為“小李杜”,可見兩人詩歌成就之高。拿杜牧來説,他的文學造詣就很高,會作詩,如果你讀杜牧的詩,就會發現有很多熟悉而經典的名句居然都是出自他手;還會寫文章,一篇《阿房宮賦》使他名動京師,作品廣為流傳,為人稱讚!
杜牧早年的時候,滿懷政治抱負,他也的確是有本事的,在十幾歲時,唐憲宗要討伐藩鎮,杜牧就很關心國家軍事,於是在讀書之餘還專注於研究《孫子》,寫過十三篇《孫子》的註解,還有很多的策論,還曾向朝廷獻過計,並被採納而大獲成功。杜牧對治亂與軍事很有自己的見解,二十三歲時寫《阿房宮賦》就表現了自己的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懷,二十五歲時作的《懷古詩》,更是他對藩鎮問題的深刻見解。
不過比起在軍事政治上的才名,顯然,流連青樓的風流才子的標籤在杜牧身上體現的更為明顯。杜牧三十歲時居住在揚州,那時的揚州是個什麼地呢?“揚州,勝地也,每至城向夕,娼樓上常有紗燈無數,輝煌羅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那是著名的煙柳繁華之地啊,對於像杜牧這種文人來説,這無疑是個人間寶地。
據一些史料記載,年輕而英俊的杜牧在揚州時,差不多以青樓為家了,只要一有時間,就往青樓跑,吟詩作賦,好不快活,在揚州的青樓裏,杜牧的大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致幾乎整個揚州的青樓都流傳着杜牧的薄情軼事。其實關於杜牧流連揚州青樓的事蹟在他的詩中就被體現的淋漓盡致了,杜牧在揚州寫得詩非常多,而且幾乎是句句經典,很少有人寫揚州詩是可以超越杜牧的。
杜牧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揚州的名聲不咋地,如他寫的《遣懷》,裏面就説“十年一覺揚州夢,佔得青樓薄倖名。”可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別人的評價抵不住杜牧對揚州的熱愛,他寫揚州,寫“誰家唱水調,明月滿揚州”,寫“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還有那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他寫揚州,連帶着也寫江南的好風光,於是就有了《江南春》裏“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有了《泊秦懷》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還有那句“何事明朝獨惆悵,杏花時節在江南。”
很多人會覺得,能寫出“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這種見解深刻句子的人,怎麼能一到江南,就過上了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生活了呢?其實,這和晚唐的時代背景是分不開的,晚唐時期,狎妓冶游儼然是一種社會風氣,出身世家大族的杜牧難免會沾染上這種習氣,再加上仕途不暢,無人提拔,擔任的都是那些無所事事的閒職,空有一腔抱負卻施展無門,鬱郁不得志的杜牧乾脆自暴自棄,縱情聲色,放浪形骸了。
可酒醒之後的杜牧,還是會覺得難過啊,壯志難酬,途徑赤壁,也不免感嘆一番“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過華清宮,也不免想到安史之亂之後日漸衰落的大唐,想到楊貴妃與玄宗,只深深的吟一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路過烏江亭,遺憾的説“江東兒女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看似憑弔古蹟,何不是借古諷今,針砭時弊。
杜牧走遍大江南北,看過無數風景,也不免有許多觸景生情之作,這情一生,就有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樣的千古傳誦之作;年歲漸長,日漸通透,也在美景之中尋找樂趣,“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也就這樣來了;他登高望遠,也會詠一番“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秋天來臨,還是閒來無事,再作首《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一生落寞,至死也未能一展宏圖。
宣宗大中六年的一個寒冬,杜牧因病去世,在他死之前,將自己不滿意的詩作全都燒燬了。這大概就是他的人生態度吧,做人作詩做官只求做到讓自己滿意,若不能達到自己心中的標準,寧可不做,只願在惆悵之中能有一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