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當為登高的最佳時節,天高雲淡,極目遠眺,便能將斑斕秋景盡收眼底。每到這個時節,火紅欲燃的香山楓葉總是吸引着遊人前去欣賞。正如明代謝臻在《香山寺》一詩中寫道:“殿憑千頂樹,地矗半天霞。”可見紅楓接連天際,何其壯觀。
如果追問何為吟詠香山楓葉最早的詩,目前可查詢到的,是金代詩人周昂所作,他在遊香山時,寫下了“山林朝市兩茫然,紅葉黃花自一川”的詩句,由此得知,那時的香山紅葉已有“一川之勢”。周昂為官清正,曾遭人排擠,或許滿腹愁腸的他曾在這“一川”紅葉中得到了些許慰藉。
説到詠楓詩,最有名的當數杜牧的《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春天的紅花雖然鮮豔,但總顯得嬌嫩,甚至輕浮了點,不似秋天之紅葉,色澤如此深沉、透徹且純粹。
劉禹錫對此也有同樣的感受:“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倘若春色唆使人們變得狂躁,那麼遼闊的秋景,則令人神清氣爽,心胸也不由得開闊起來。
楓葉如同一片片赤誠丹心,浸潤着懷鄉之情,瀰漫着家國之思。“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這是張繼的《楓橋夜泊》。在那個秋夜,與遊子張繼相伴的,是夜半的鐘聲、船上跳動的漁火,還有那風中消瘦的楓樹,這一切都凝作了美麗的鄉愁。
唐人戴叔倫過三閭廟(屈原曾任三閭大夫,三閭廟是紀念屈原的祠廟),寫下了自己的所見所思:“沅湘流不盡,屈子怨何深。日暮秋風起,蕭蕭楓樹林。”魂兮歸來,秋風驟起江面,吹進楓林,後人不覺滿耳悲愴之聲。
杜甫在《秋興八首》其一中,首聯就寫到了紅楓:“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凋落的又豈止是楓葉呢?詩人念念不忘的大唐,與他那顆嚮往故園的心一樣,都在不住地漂泊動盪,讓他感嘆不已,而洶湧澎湃的報國之志難以抑制,何時才能重現太平氣象。
楓葉之所以搖人心魄,是因為其挺過嚴霜打擊而不屈服。白居易道:“雨徑綠蕪合,霜園紅葉多。”歷經冷風嚴霜的洗煉,紅葉自有一番越寒越紅的傲然氣質。
宋人王之道讚美楓葉:“楓葉經霜紅更好,晚來扶杖過前村。”他自己大忤秦檜意,仕途不得志,真堪紅楓知己。
陸游的熱血從未涼卻,他將楓葉與梅花並列:“楓葉欲殘看愈好,梅花未動意先香。”在他眼中,一棵棵紅楓猶似一束束火把,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即便終有凋零,也別捨不得,更不需要遺憾,因為燃燒過就是無愧歲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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